喧鬧了一天的玉寧宮,逐漸安靜下來。紅燭高掛,將整座大殿照得透亮。內殿中,一張大大的燙金雙喜字高高掛於南面,其下一對龍鳳紅燭,正燭火跳曳。鴛鴦紗帳內,金絲織錦喜被整齊的鋪着。
鄢月一身大紅錦繡鳳穿牡丹曳地喜服,蓋着鴛鴦喜帕,靜靜的坐在牀邊。透過半遮半掩的喜帕,隱約可見其柳眉彎彎,香腮似雪,美得仿若仙子出塵。
不多時,門開了。沉穩的腳步聲一點點傳來,直至,視線中,出現一雙金絲紅線勾勒的鑲玉黑靴。鄢月怔了怔,竟似有些緊張。
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眼前的喜帕,頭上戴着的赤金飛鳳珠花玉冠,隨之發出清脆的聲響。
“親親孃子,你真好看。”身穿大紅繡金龍紋喜袍的穆珩青,望着鄢月那精緻如畫、柔美嬌豔的臉,眉眼一彎,笑道。
鄢月臉一紅,也沒看穆珩青:“怎麼這麼晚?”
“哦?親親孃子這是……等不及了?”穆珩青一撩喜袍,坐到鄢月身旁,揶揄道。
“你纔等不及!”鄢月瞪了眼穆珩青,揉着脖子,起身走到鏡前,將頭上的東西卸下。
“我是等不及啊,很早就等不及了,你才知道?”穆珩青湊上前,替鄢月解下那些頭飾。
鄢月翻了個白眼:“我不知道。”
穆珩青嘴一撇,這時,鄢月挽起的長髮如瀑布般從他掌心滑下,好似滑入了他心底,令他的心癢癢的。他定了定神,自身後將鄢月攏入懷中,下巴抵着鄢月的肩,輕輕摩挲着:“那你現在知道啦。親親孃子,很晚了。”
沉穩深邃的聲音自耳旁響起,令鄢月的心微微一動:“以後叫我妍兒。”
“好,妍兒,很晚了,我們……睡吧。”
“嗯。”鄢月轉了轉眼珠,手指一勾,直接褪了外衣爬上牀。被子一卷,翻身甩給穆珩青一個後腦勺。
穆珩青怔怔的看着她這一氣呵成的動作:“你……睡覺?”
“不是你說的?”鄢月打了個哈欠,“好睏啊,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穆珩青嘴角一抽,黏了上去:“妍兒,你別逗我了。”
“現在誰有精力逗你啊?我真困了。”鄢月不停地打着哈欠,話語含混的說。
“再困也得先把正事辦了啊。”穆珩青一把脫了喜袍,鑽入被子裡。
“不行,今天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穆珩青戳了戳鄢月的左臂,“難道,這裡還沒好?”
“差不多好了。”
“那有什麼……”
“我來月信了。”鄢月轉身看着穆珩青,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皇上,您改天吧。”
“……”穆珩青一臉幽怨,“你怎麼又來那個了?”
“每月一次啊。”鄢月眨巴着無辜的雙眼,“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爲什麼不早說?”
“你沒問啊。”
“……”穆珩青只覺心裡堵得慌,翻身將臉埋在鄢月發間,幽幽道,“這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好吧,睡覺。”
翌日,當鄢月醒來時,身旁已空。她伸了個懶腰,坐起身,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不見了。仔細一回想,昨晚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覺有人在身上摸來摸去、蹭來蹭去,再掀開被子一看,牀上髒得不忍直視,不禁滿頭黑線。
正無語着,穆珩青下朝回來了。
“早啊,妍兒。”
眼見穆珩青一臉春風的走進來,鄢月抽了抽嘴角:“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
“嗯?”穆珩青擺出一副茫然的神色,“做了什麼?”
鄢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衣服呢?”
“呀,妍兒,你的衣服呢?”穆珩青好似才發現般,“誰給你脫的?”
“混蛋給我脫的!”
“額……”穆珩青訕笑,“別生氣,我讓人在隔間給你準備了熱水,你先洗個澡。”
“你這流氓,我不跟你睡了。”鄢月冷哼,抱着被子跑進隔間。
穆珩青連忙跟上:“妍兒,我昨晚不是故意的,本來只是抱着你睡,沒成想做夢了,就……”
鄢月一想到昨晚某人的行徑,便渾身一激靈:“你太不老實了,我還是一個人睡吧。”
“別啊。”穆珩青撇撇嘴,從袖中拿出一個檀木錦盒,“妍兒,你看看這是什麼。”
鄢月打開一看,是之前他親手做的那支珠釵。原本她一直帶在身邊,只是後來中毒被南宮領帶走,這珠釵便不知所蹤,沒想到竟被他找了回來。
“我給你的東西,你都不好好收着。”
“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我昨晚也不是故意的。”
鄢月聞言,白了眼穆珩青。
“呵,扯平了好不好?”
“好,那以後我們分頭睡。”
“……”
“對了,小乖呢?”
一說到小乖,穆珩青的臉便黑了:“妍兒,你能不能不要一大早就當着你夫君的面提別的男人?”
鄢月扯了扯嘴角:“什麼男人?小乖還是個孩子。”
“我可不當他是孩子。”穆珩青冷哼,“他現在應該還在睡,我昨晚給他下了**。”
鄢月訝然不已:“下**?爲什麼?”
“防止他找藉口跑過來打擾我們啊。”說到這,穆珩青幽怨的瞥向鄢月,“可惜百密一疏,昨晚還是浪費了。”
鄢月:“……”
吃過早飯,穆珩青有事離開,鄢月見小乖還沒醒,便帶着幾個宮人隨意閒逛。走到一處花園亭臺,正遇上月畫款步而來。
“臣妾見過皇貴妃。”
“原來是王妃姐姐,免禮。”鄢月客氣的笑着,“王妃姐姐這是去哪兒?”
“臣妾聽聞藍太妃身子不適,所以進宮來探望。”
“哦,那你去吧。”
月畫點頭,見鄢月頭上戴着一支珠釵,詫異道:“這是……”
“這個嗎?”鄢月微垂眼簾,面上露出一絲甜甜的笑,“這是皇上送的,親手做的呢。”
月畫打量着鄢月的神情,微笑道:“皇上對娘娘真好。”
“喲,這釵子……赫王妃,你四妹之前不是也有一支麼?”突然,一道嬌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鄢月眉梢一動:“敏妃說的是月四小姐?”
“沒錯。公主還不知道吧?當初咱們皇上可是親手做了一支差不多的釵子給那位四小姐,現在皇上又送你一支,看來,是把公主當成人家妹妹了。”馮敏筠一口氣說完,神色間似有些諷意。
“那也總比當不了要好啊,至少皇上的心在這兒。”
馮敏筠聽到這話,臉色一沉,正欲開口,便見鄢月冷眼一瞥:“敏妃,你見到本宮怎麼不行禮?還稱本宮爲‘公主’,這可是你該有的禮數?”
馮敏筠暗自咬牙,不情不願的行了個禮。
“好了,本宮走了,你們聊。”鄢月說着,也不看兩人,徑直離開。
“不過就是個替身,嘚瑟什麼?”馮敏筠冷哼,甩袖而去。
月畫眸光一動,深深的看了眼鄢月,又瞥了眼馮敏筠,轉身朝藍太妃的住處走去。誰知沒走幾步,便聽到一聲驚呼。
月畫循聲看去,只見馮敏筠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頗爲狼狽。
“哎喲,你們一個個眼睛長哪兒去了,不仔細扶着本宮?!”
“娘娘恕罪。”
月畫暗自冷笑,轉身欲走,無意中瞥見不遠處的迴廊有一抹身影快速閃過。她想了想,悄聲走過去。
“小乖,這兒不比外頭,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出手了,小心被人發現,知道嗎?”
“可是那女人在背後說姐姐,小乖生氣嘛。”
“那也不行,你記住了。”
“哦。”
月畫眯了眯眼,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晚上,小乖正打算睡覺,突然聽到外頭有兩個宮女在小聲聊天。
“我聽說,之前把湯潑到皇貴妃娘娘手上的那個侍女,跟敏妃娘娘身邊的一個宮女是好姐妹。”
“是嗎?敏妃娘娘好像不太喜歡皇貴妃娘娘,你說,當初那侍女會不會是故意的?”
“很有可能,不過現在死無對證了。”
“那侍女的死,不會也跟敏妃娘娘有關吧?”
“噓,小聲點,不要亂說。”
小乖聽到這話,陷入沉思……
一早,鄢月正梳洗,突然聽到外頭不大不小的議論。
“出什麼事了?”
“娘娘,敏妃娘娘昨晚不知被什麼東西咬了,整個臉都腫了起來。”
“隨本宮去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