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月心頭大震,這……怎麼會是她的名字?這麼說,月四小姐就是她?爲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便是她,對不對?”無念定定的看着鄢月,神色間掩不住的激動。
“我、我……”
鄢月心下大亂。這時,荀千子嘟嘟囔囔的進來了:“奇怪了,我明明放在那個箱子裡,怎麼就是沒找到?”
無念斂了神色,淡笑:“許是被你放到哪個角落,一時間忘了。找不到就算,心意我領了。”
“得空我再仔細找找,反正你要在這兒住兩天。”荀千子瞅了瞅鄢月,“嚴公子,你怎麼了,好像臉色不太好。”
“我……我有點不舒服,想去休息一下。”鄢月揉着額角,只覺腦子裡亂亂的。
“哦,那你去睡會吧,就右邊那間屋子。”
……
荷園水榭中,南宮領一身暗紫色繡金長袍,斜靠在軟榻上,淡淡看着來人。
“事情辦好了?”
“是。”
“本公子聽說,你中途提議與纖吟分開行動,是麼?”
來人遲疑片刻,嫵媚姣好的容顏下,如一汪清水般平靜:“是,瑤兒以爲,如此能更順利的完成公子交代的事。”
南宮領哼笑,眼神犀利的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本公子找到嚴樂了。”
來人眉梢微動,衣袖下,指尖輕輕捻着,面上卻依舊平靜:“那公子怎麼沒將嚴公子帶回來?”
“本公子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毒發了。雪瑤,你說,他既知自己中毒,爲何要逃?”
被稱爲雪瑤的女子,便是之前鄢月見到的那個黑衣人。但見她暗中鬆了口氣,脣角勾起一抹淺笑:“公子,嚴公子怎麼想的,瑤兒哪裡猜得到?”
“是嗎?不是你讓他以爲,他身上的毒,已經解了?”說到這,南宮領的聲音驟然轉冷,目光冷冽的盯着雪瑤。
雪瑤臉色一變,連忙跪下:“公子,您這話從何說起,瑤兒聽不明白。”
“從何說起?嚴樂親口告訴本公子的,還會有假?”南宮領上前,狠狠擡起雪瑤的下巴,“不過是伺候了本公子幾次,就敢在本公子眼皮底下生事,當真以爲本公子不會殺你嗎?”
“瑤兒、瑤兒不敢,瑤兒沒有做過,真的沒有,嚴公子認錯人了。”雪瑤神色慌張的解釋着,一張俏臉早已蒼白。
“你不用再狡辯,本公子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南宮領眯了眯眼,“你動誰不好,竟敢動他,倘若本公子再遲一步,他就死了!你說,本公子該怎麼處置你。”
“公子、公子,瑤兒錯了,瑤兒再也不敢了,公子……”雪瑤連忙拉着南宮領的衣襬,淚水連連。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只可惜,南宮領不爲所動,一把甩開雪瑤的手,沉聲道:“來人,把她帶下去,廢掉武功,丟到香引摟去接客!”
……
“轟隆隆”,外頭電閃雷鳴,屋內,鄢月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失去的記憶一點點在腦海中浮現,直至最後,定格於她毒發死在穆珩青懷裡。
“親親孃子——”猛然間,那悲痛的呼喊,彷佛就在耳邊。
鄢月猛地睜開眼,一滴淚,滑落。
“珩青……”
這時,敲門聲響起:“我聽到你房裡有動靜,你、還好麼?”
鄢月正欲答話,這才驚覺,自己又變成蛇了。身形大小如同上次那般。
無念沒聽到答覆,又敲了敲門。鄢月張嘴,卻是“嘶嘶”兩聲。
“鄢姑娘?”
不行,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鄢月一轉眼珠,匆匆躍出窗子,跑了。無念聽聞聲響,連忙推門,只看到一細長的白影飛出窗外。
鄢月四下亂竄,也不知自己跑到了什麼地方。待停下喘氣之時,才發現周圍一片漆黑。
“轟”的一聲,一道閃電劈來,將鄢月周遭的環境照的一清二楚。鄢月低頭瞅了一眼,瞬間瞪大蛇眼。
原來她爬的地方,是一個歪倒着的長滿青苔的墓碑,碑上的字,雖說已模糊不清,但鄢月仍看出了一個名字:月舞。
這兒有個墓?而且,墓裡頭葬的人,也叫月舞?
鄢月深感意外,這時,雷電接連而來,瞬間擊中了鄢月。剎那間,她只覺渾身劇痛難忍,每一寸骨頭,每一寸肌膚,都好像要斷裂一般。體內血氣翻滾,似乎有一股渾厚的內力在不受控制的亂竄。
等到無念趕來時,便只見鄢月倒在地上,一頭青絲散下,不着寸縷,身形玲瓏,已成女兒之態。
“鄢姑娘……”無念來不及細想,匆匆脫下外衣,蓋住鄢月。
鄢月努力睜開雙眼,虛弱的吐出兩個字:“殿下。”
無念眉眼一動,欣喜不已:“你記起來了?”
“嗯。”鄢月張了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這邊,荀千子被連續不斷的雷鳴吵醒,出門一看,正見無念抱着鄢月匆匆而來。
“這大半夜的,出什麼事了?”話音未落,荀千子的目光,便被鄢月裸露在外的腿給吸引了。“喲,嚴公子這腿,可真漂亮啊,又細又白又嫩,比女人的還……”
“她是女扮男裝,你別看了。”無念連忙別過身,擋住荀千子的視線。
“什麼?女扮男裝?我怎麼沒看出來?”荀千子訝然萬分,轉而死死盯着無念的後背,恨不得瞧出個窟窿,“你都抱上了,還不許我看啊?哎,不對,這大半夜的,你們出去做什麼了?她怎麼沒穿衣服,裹着你的外衣?是不是……”
“別瞎說!”無念難得給了荀千子一個白眼,將鄢月放到牀上,“她剛纔吐血了,好像不太對勁。”
“是嗎?我看看。”荀千子上前,給鄢月把了下脈,隨即一臉驚奇,“她體內有一甲子功力,眼下正四處亂竄。這丫頭到底是誰啊,年紀輕輕的,竟然有這麼深厚的內力。”
“先別問這麼多,內力不受控制,很容易反噬自身。荀兄,我功力有限,需借你之手,一起運功替她疏導控制那股內力。”
“好。”
……
外頭鳥兒嘰嘰喳喳,歡鬧不停。鄢月緩緩睜開眼,感覺睡了好久,但渾身暢快輕鬆,好似脫胎換骨一般。
這時,荀千子伸着懶腰進來了:“丫頭,醒了啊,感覺怎樣?”說完,見鄢月想起身,連忙制止,“等下,你裡頭就裹一件衣服!看你氣色還不錯,應該沒什麼大礙了。我去看看那禿子。”隨即,一溜煙,跑了。
鄢月定了定神,掀開被子一看,頓時激動萬分,終於變正常了,太好了。回想這些天來發生的事,當真像做夢一般。這具身體,還真是個謎。
做了十幾年的人,好端端的,就變成蛇精了。就算生父是蛇島的大祭司,她是蛇族後人,也不至於這麼奇葩吧?還有,以後這身體還會不會變成蛇、變成“成人版女童”?
鄢月扶額,心下一陣糾結。
呆了半晌,鄢月這才收拾好,此時,荀千子和天祁已經在吃早飯。
“殿下早,荀大師早。”鄢月不甚自在的衝兩人笑了笑。
天祁擡頭,對鄢月點頭一笑:“鄢姑娘早。我已入佛門,鄢姑娘還是不要如此稱呼我。”
鄢月動了動脣,轉眸間,正對上天祁的視線,猛然間想到之前在路邊避雨時的談話,她不由得尷尬起來,下意識移開了目光:“不這麼叫,難道繼續叫你‘大師’?感覺有些奇怪。”
天祁斂眉,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那隨鄢姑娘吧。”
鄢月點頭入座,見天祁面色有些蒼白,便問:“殿下怎麼了?看起來臉色不對。”
未等天祁答話,荀千子先開口了:“他啊,是舊傷復發引起內傷了。”說着,瞪了眼天祁,“沒想到變禿驢了,腦子也不靈光。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傷,不能隨便運功,還那麼拼。也不告訴我一聲,我要知道你這情況,就自己辛苦點了。”
“內傷?嚴重嗎?怎麼會復發?”
“嚴重,怎麼不嚴重?他要是還這麼不管不顧,早晚得出事。至於怎麼會復發,”荀千子斜睨着鄢月,“還不是因爲你。一個兩個真不讓我省心,剛來我這兒就出事,還真會挑時候。”
鄢月微微一愣,這才明白,天祁殿下如此,定是昨晚爲了救她,消耗了太多內力。記得她毒發那次,他好像也舊傷復發了,想來,該是同這次一樣,爲了救她。
想到這,鄢月心下歉疚不已,一時間,更不知該如何面對天祁。
“話說,嚴丫頭,你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到現在都想不通。還有你,”荀千子挑眉,指着天祁,“你們兩個……昨晚那情況,不能怪我想歪。”
鄢月輕咳出聲,眼珠滴溜直轉:“我昨晚,是在練功。只是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幸好被殿下發現。”
“你唬我呢,什麼功夫,要光着身子跑到外頭去練?”
鄢月挑眉,一本正經的吐出四個字:“玉、女、心、經。”
“啊?”荀千子見鄢月還真說出個名頭,一下子倒不知是真是假。
天祁低着頭,脣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想到昨晚的事,鄢月道出了心中的疑問:“荀大師,我昨晚看到一個墓碑,上頭刻着‘月舞’字樣,難不成,這兒葬着一個叫‘月舞’的人?”
天祁聽到這話,亦擡眸看向荀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