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尼克微笑着說道:“如果這一段幻影有一天能夠被人看見的話,那一定是我親愛的孩子伊恩來找我了,很遺憾不能親眼看到你長大的樣子。希望你不是被薩馬爾這個小人所害被關到了這裡來。如果是其他原因來了這裡,大概也是真神指引你來查我和你媽媽死去的原因吧。”
尼克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情不知從何說起,也許你已經知道,阿羅爾冰湖遺蹟的傳說就如傳聞中的一樣可怕。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皇室近衛中的潛行四隊的成員,平時總是會去出一些很隱秘而危險的任務,所以害怕牽累到你們,總是很少回家,平時將你寄放在馬林那的家中,也許……你對我已經沒有半點印象了。”
說到這裡,尼克聲音竟有些哽咽,繼而又說道,“而你媽媽和小艾妮那段時間正好去了阿羅爾學會,你媽媽她是被叫去參與傷亡人員護理的訓練,而小艾妮不願離開母親,所以也一併過去了。後來,我去阿羅爾學會本部將她們接回家去的時候,收到了隊長的密令,說是有人越過守備線,擅自進入了遺蹟中去。之前因爲學會和近衛軍都已經受到了慘重的打擊,雖然嘗試着封鎖消息,但是並沒有多大用處,所以我們都覺得有腦子的人絕不會想辦法潛入遺蹟中去的。因此,我們都想,是不是與我們敵對的部族前來攪亂。那個遺蹟裡有什麼,其實那時候的我是一無所知的,只知道如果讓裡面的失落文明的詛咒流傳出去,那麼維瑟爾必會大亂。”
尼克沉默了片刻,繼而又說道:“所以,上面派下命令,要求潛行三隊、四隊的人都做好防護,進入到遺蹟中去找尋那個擅自闖入遺蹟的人。當時並非所有的潛行隊隊員都在阿羅爾附近,我最早趕到了那裡,雖然心中也有恐懼,但是軍令如山,只有服從。因爲不知道會在遺蹟之中發生什麼,我就先將自己封在了魔法之鏡中,再進入了遺蹟之中探查。哦對了,我的孩子,你也許不知道,我是一名幻術師,出門在外的時候我很少用自己真實的面目示人,當然這也是爲了安全着想。”
說着這兒,尼克又似思慮了片刻,道,“當時你媽媽不放心我,一定要隨着我到魔法之鏡中去。我雖然反覆勸誡,但是你媽媽也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我拗不過她,只好將她一併帶上。進入遺蹟的通道非常幽暗,甚至往下走了沒有多久,就變成了水底的殿堂,四周的石壁上雕刻着我從未見過的文字,正中有一個祭壇樣的建築,旁邊有一塊缺了一角的石板和一塊破碎的底座,在那個殿堂之中卻找不到別的出口了。我當時與你媽媽就猜想,也許是要通過某種方式打開那個祭壇,纔有辦法開啓這個遺蹟深處的秘密。但是很奇怪的是,我們竟找不到那個潛入遺址的人身處何地。”
“我在魔法之鏡中,行動並不是非常方便,但是視界卻並沒有受到影響,水底下雖然光線不夠充足,但是整個殿堂並不巨大,也沒有什麼死角,所以可以說是一覽無餘的。那個人能夠藏到什麼地方去呢?你媽媽當時正好身上帶着阿羅爾學會的一些新鮮東西,其中有一個大工程師做出來的器械,是一個能夠看破一切隱身的望遠鏡,結果就讓我們發現了那個隱匿了身形的人。我當時有些慶幸將你媽媽一起帶上了,可是沒想到……”
尼克輕輕嘆了口氣,似是充滿了懊悔:“我們找到了藏起來的人,卻沒想到是我們的故交,林克·格林塔。那時候他似乎已經被控制了心神,根本就不認識我們了一樣。”
伊恩聽尼克所言,似乎正與喬伊展現給自己的幻境中尼克和林克說的話契合,不由心中有些不安,似是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可能超過自己的想象了。
只見尼克面色森然,道:“我們雖然很多年沒有相見,但是他一直都知道我是一個幻術師,對我的魔法也非常瞭解。所以被我們識穿了隱身之後,他就試圖來破壞我的魔法之鏡。就在我維持魔法之鏡時,你媽媽最終沒有躲過他的魔法——他嘗試着破除我的幻象,我因爲身爲幻象的中心,雖然受到了一些傷害,但不是那麼容易被破解的,但你媽媽卻被他拖出了魔法之鏡之外。然後……就發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此時尼克亦是面容十分痛苦,只聽他聲音微顫:“我不知道林克是怎麼在那個水底殿堂裡存活下來的,但是你媽媽一被拉出了魔法之鏡後,我就聽到了她極爲淒厲的尖叫聲,她在水中手舞足蹈,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做着極爲詭異的動作,她的四肢扭曲成了幾乎不可能的形狀,最後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肢體不斷地化作膿血,從四肢開始,逐漸向中心蔓延,她不斷地尖叫着,我想將她拉回魔法之鏡來,卻苦於林克一直在外干擾。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摯愛的妻子死在了我眼前,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甚至……直到她化爲虛無,我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她丟了性命。”
“林克似乎也受到了驚嚇一般,好像有一瞬間恢復了神智,我趁機用混沌之風將他打退並控制在風陣捲起的漩渦之中。那時候我多想衝出去,可是你媽媽在那裡已經找不到一絲存在的痕跡了,衝出去也許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何況,你和艾妮都還小,我怎麼放心的下。”
“後來,我對着空曠的水下殿堂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但這麼多年行軍,生生死死的事情看過太多,雖然十分悲傷,但我仍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做,正要質問林克時,卻發現艾妮絲從那個通道走了下來!我這時感到了極度的驚恐,我急忙對着通道入口大叫‘艾妮!不要進來!!快出去!!’可是艾妮絲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只是自顧自歡快地跳着走下了通道,一邊喊着我和你媽媽。我當時覺得絕望極了,想要出手把艾妮絲打出通道都已經來不及,想到可能要眼睜睜地再看着自己的女兒那樣死在我的面前,感覺就像心都沒有了一樣。”
尼克神色黯然,身子微微顫抖着,說道:“可是出乎意料的,艾妮看到我後,笑嘻嘻地無視着我的話朝我跑了過來,沒想到她竟沒有收到這個地方的干擾,沒有半點痛苦的樣子,軀體沒有扭曲,也沒有潰爛、融化。我心中寬慰極了,剛想把她接到魔法之鏡中來,卻見林克突破了漩渦的控制,擋在了我的面前。當時我十分憤怒,卻驚訝地發現林克面容扭曲,似乎十分痛苦的樣子,下一個瞬間,我就看到林克身後的湖水開始泛起了鮮紅的血色,原來……是艾妮絲將他刺傷了。 哦不,應該是說艾妮絲原本**控住,如果我把她接到了魔法之鏡中來,我會因爲沒有防備而被她刺死。林克他救了我一命。”
伊恩驚訝地聽着尼克對於往事的敘述,有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忖道:“竟然……會是這樣?!那艾妮她……”
尼克繼續垂首說道:“林克當時費勁全力將艾妮絲推開,但下一個瞬間艾妮絲就像你媽媽一樣,在那片湖水裡化成了虛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艾妮死前似乎不像你媽媽那樣痛苦。”說到這裡,尼克伸手擦了擦淚,輕輕搖了搖頭,道,“那個地方實在太危險,我沒有再多想,就召喚了傳送門,把林克一起帶了出去。林克因爲是主動上來擋匕首的,所以沒有被刺中要害,但是那時候他的神識已經清明,他不知道你的母親已經喪身在遺蹟之中,但是他一直對艾妮的死心有愧疚。他覺得如果不是因爲他擅入遺蹟,我就不會進去找他,艾妮也不會進來找我……也就不會有那些悲劇發生,而且他始終認爲他將艾妮推開的那一下,直接導致了艾妮的死亡。所以……他心中愧疚很重,將他的小女兒交給我,希望我能將她當作艾妮聊以慰藉。”
伊恩吃驚地望着眼前的幻象,喃喃道:“所以……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的艾妮,其實是格林塔家的小女兒?!怪不得之前老莫迪說喬伊是格林塔家的長女,我卻從來沒有聽喬伊說過她有什麼弟弟妹妹,難道喬伊一直對艾妮這麼在意,是因爲她已經知道了艾妮是她的妹妹而不是我的?”
尼克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後來,林克告訴我,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在遺蹟裡面做了什麼。但是他身上帶着許多石板的碎片,我知道他一定是在那裡做着盜挖遺蹟的勾當。我要求他將那些石塊交給我,但是通過魔法追溯,我感覺到了十分強大的魔法力量,卻無法進行追溯。這一定是更爲強大的力量在禁錮我的魔法,因爲想到那個遺蹟有多可怕,又有那麼多人因它而丟了性命,我就擅自將它的力量封印了起來。後來……我向隊長上報,我已親眼見到那個擅入遺蹟的人在裡面身死,從那個遺蹟之中得到了一些碎片。但我沒有把遺蹟裡面發生了其他什麼告訴他們。”
“因爲畏懼遺蹟的力量,近衛當時讓我一個人居住在維瑟爾城偏遠的角落裡,你媽媽和艾妮絲的死,由於我從未跟上面稟報,所以連像樣的葬禮也不能給他們安排。那時候你也還小,只是對新的這個妹妹感到好奇,也只是問了幾天媽媽和妹妹怎麼沒有和我一起回來,之後也就不再問了。有時候,我也很慶幸你沒有那樣悲傷的回憶,至少在我活着的時候,你總是快樂的。你媽媽和艾妮絲的死,因爲沒有人知道,所以我只是在家中簡單地祭拜了她們,她們連屍骨都沒有留下,我有心去憑弔,其實卻連一個墳塋也沒有。事情告一段落後,朝中的大臣就讓我前去阿羅爾學會本部找學者研究那塊被我封印了的石塊,沒想到這個時候接到了薩馬爾莊園的邀請。後面的事情……伊恩,我想你都已經通過我的幻境看到了。”
說到這裡,尼克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說道:“不知道薩馬爾是從哪裡得知石板的事情,多半是王庭裡的人將事情泄露了出去。後來……在他們用酷刑折磨我的時候,我就想,這一次肯定沒法活着離開,即便我交出了石板碎片,也必然會被他殺害。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將那些石塊的封印解開了。而我剩餘的魔法力,全部用於附着在神龕上,留下了這一個幻境,希望有一天你能夠平安無事地看到當年的事,但不要太過傷感。我也希望你能夠原諒爸爸媽媽這麼早早的就離開了你,沒能陪你長大,真的很對不起。希望即便事實是這樣殘酷的,你仍然能夠不怨恨,仍然做一個善良溫柔的好孩子。我愛你。”
說罷,尼克的影像漸漸變得模糊,周圍的幻境緩緩散去,那個破舊的地下室再次出現在了伊恩的眼前,只聽喬伊不斷叫道:“伊恩?伊恩?!伊恩!!!怎麼一下子發呆,一下子眼睛還紅了?”
伊恩回過神來,木然搖了搖頭,問道:“我……過去多少時間了?”喬伊與科恩庫斯對視一眼,心中也頓時明白了幾分,只聽喬伊說道:“沒多久,大概四五分鐘的樣子。你遇到幻境了?”伊恩點了點頭,道:“嗯……還好沒有過去很久,這裡不能久待,我們快走。”喬伊一面跟着伊恩等人朝着地下室外走去,一面問道:“伊恩,在幻境裡你遇到了什麼事?”
伊恩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很多事。”說話間,卻始終惡狠狠地盯着薩馬爾老爺,喬伊疑惑地望了神龕一眼,繼而扁了扁嘴,說道:“很多事?!才花了四五分鐘?這是多強的幻術啊?!”
待得出了地下室,科恩庫斯便操縱薩馬爾老爺回了大廳,繼而藉着伊恩的“Mist shadow”與伊恩、喬伊一併離開了薩馬爾莊園後,將心靈操控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