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亞莊園。
伊恩一直在家中忐忑不安地等候着科恩庫斯歸來,多次想打開心靈聯結與科恩庫斯聯絡,卻又擔心干擾科恩庫斯的計劃,是以只能在家中坐立不安。
艾妮絲見他總是來回踱步,不由說道:“伊恩,你就不能坐下來好好等結果嗎?你這樣來回走動,把我都弄得害怕起來了。”伊恩聞言,望了她一眼,繼而撓了撓頭,道:“抱歉,艾妮,我實在很擔心會出什麼事。因爲之前和科恩講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們還有一些問題沒有理出什麼頭緒來。我擔心這些問題會成爲我們這一次行動的關鍵……”
“什麼關鍵?”只聽一個熟悉的女聲響了起來,下一瞬間便見喬伊笑吟吟地站在了二人面前。艾妮絲見了喬伊,不由笑道:“喬伊!你來了,孩子們都很想你呢!不過你這樣隨意闖進別人的家,也不怕別人不方便接見你嗎?”
喬伊笑道:“你現在不方便接見我嗎,艾妮?傳送門可不是像伊恩的view air一樣流氓的魔法,我當然有分寸了。我相信伊恩不會生氣的,是吧?”伊恩望了她一眼,繼而聳了聳肩,道:“當然。”
喬伊有些好奇地探到伊恩身前,說道:“嗯?伊恩,你怎麼看起來這麼嚴肅?”艾妮絲笑道:“喬伊,你就讓他一個人呆着吧,他現在在擔心他的好朋友科恩先生呢,恐怕沒有辦法讓你捉弄逗你笑了。”
喬伊奇道:“那個惡鬼做什麼去了?”艾妮絲聳了聳肩,道:“好像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伊恩一直都不告訴我。”喬伊若有所思地望了伊恩一眼,繼而右手一揮,頓時便讓伊恩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伊恩一怔,繼而竟有些慍怒,道:“喬伊!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尚未說完,卻聽喬伊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伊恩,雖然我不知道科恩庫斯去做什麼了,但是你在這裡急也沒有用。不如聽一聽我的秘密吧?”
伊恩怔了一怔,繼而說道:“你?你是想說艾妮絲的事情嗎?”只見幻境中緩緩走來喬伊的身影,待得她靠近伊恩後,神色凝重地說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艾妮的事情……”說着,她點了點頭,道,“沒錯……雖然不知道你是通過什麼方法知道的,不過艾妮的確是我的妹妹。那麼……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了,我父親的一些事?”
伊恩沉默片刻,繼而說道:“知道的不多,因爲那些事情,都是我的父親通過幻境告訴我的。只知道他當時在阿羅爾冰湖遺蹟裡面盜挖遺蹟,被我父親撞見後,害我母親離世,卻又救了我的父親。而我的妹妹也幾乎等於死在了你父親的手裡。”
喬伊沉默良久,繼而輕嘆一聲,道:“其實那次從薩馬爾莊園離開,你對我的態度的轉變我就已經猜出幾分了。只可惜那時候我還沒有能力去追溯加西亞家族族徽的‘記憶’,所以這些事情我也是近期才知道的。你對我父親即便有再深重的怨恨,我覺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也不敢奢求你能夠像朋友一樣地對待我,像對待親生妹妹一樣地對待艾妮。不過……如果你真的覺得沒有辦法面對艾妮的話,我可以將她帶走。”
伊恩長長地吐了口氣,道:“將她帶走?以什麼身份,什麼理由?她太無辜了,從小就長在我們家中,從小就是我的‘家人’,突然有一天告訴她的父親不是她一直以爲的父親,而她一直以爲的敬重的父親卻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所害?自己一直以來都只是一個死去的人的替代品而已?”
喬伊忙道:“你不要激動,伊恩。我知道你很生氣,我也覺得艾妮非常無辜,所以我纔不忍看到你無法面對她的樣子。”伊恩搖了搖頭,道:“不,我對她並沒有什麼改變。”喬伊說道:“那你一定做出了非常痛苦的剋制。”
見伊恩沒有說話,喬伊便道:“事關我父親的事,也許你還有很多疑惑,其實從小我也一直都非常疑惑他的事情。直到最近我才真正意識到他爲什麼要我學習幻術師的魔法,因爲他不想在我那麼小的時候就讓我知道真相,而是希望在我學習有成之時,自己去發現。也因爲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久。”
伊恩聞言,心中竟覺有些隱隱約約的東西把握不住,卻又有些許不安,便道:“你的父親……難道是……?”喬伊點了點頭,道:“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伊恩?也許我該爲我初次遇見你的時候說的話道歉,你一點都不笨,伊恩。”說着,輕嘆一聲,道,“我的父親,就是一個迪爾卡里鱗人。準確的說,是迪爾卡里鱗人和人結合的後代,很不幸的,這樣的人壽命註定不長。他的外觀和常人沒有什麼差別,但是我曾看見他脊背之上有些銀色的鱗甲,我問過他那是什麼,他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伊恩輕輕搖了搖頭,道:“那……他當初進遺蹟是爲什麼?”喬伊說道:“我父親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是迪爾卡里鱗人和人的後代,因爲從小他的母親就離他而去了,現在想想應該是無法在陸上長久生活,或是死了,或是離開了吧。爺爺在奶奶離開之後,就沾上了酒,也不管爸爸的死活,所以爸爸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他對自己身上的鱗甲也非常好奇,但是他知道別人沒有,所以一直也不敢去問去查,生怕被別人當成怪物抓起來處火刑。”
喬伊沉默片刻後又說道:“他跑去遺蹟,大概還是因爲他身體裡有着迪爾卡里鱗人的血液,他在外經商的時候,路過那個遺蹟,感受到了同族記憶的召喚,所以就進去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那裡經歷了什麼,最近我才能夠通過加西亞家族的族徽瞭解到他的記憶。”
伊恩聞言,蹙了蹙眉,道:“什麼?那個族徽難道不是格林塔先生將艾妮交給我們家之後,我父親纔給格林塔先生的嗎?”喬伊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們的父親是故交,所以小的時候,加西亞先生就把那個族徽給了我父親。”
見伊恩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喬伊又道:“那個族徽,我的父親一直都貼身帶着,所以透過那個族徽,我幾乎將他從小到大的重要的事情都看過了一遍。那一次他進去遺蹟之後,其實算是被同族蠱惑,迪爾卡里的血液在作祟,讓他將那些石板帶出去,我想……哦,你還不知道那些石塊的作用是什麼吧——”,尚未說完,卻聽伊恩搖了搖頭,道,“你繼續說吧,事關迪爾卡里鱗人的那些記憶移植的事情,和他們意圖復活來擴展領域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
喬伊有些驚異地望着伊恩,卻見伊恩沒有半點要解釋如何知道的意思,便繼續說道:“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些石塊的作用是什麼了……我就不再詳細跟你解釋這件事了。後來你父親闖入之後,他因爲害怕和你父親交戰,所以就通過那個繁雜的迪爾卡里鱗人設下的結界躲了起來。可是當自己被發現了之後,他並不知道那些結界會那麼可怕,因爲他從未深入過此地,他的同族也只是告訴他應該怎麼走怎麼做,而且他當時在西方經商,阿羅爾冰湖遺蹟中死了很多人的事情他也並沒有聽說。所以他害怕你父親會將他交給王庭之中處置,所以想將你父親的魔法之鏡破壞,兩個人當面好好談一談。可是很遺憾,引起了你母親的死亡之後,他心中愧疚極了也害怕極了,纔會有後來的替你父親擋下匕首的事情,也才覺得自己不能再去參與迪爾卡里鱗人的任何事情,因爲他已經覺得他們太過可怕了。”
伊恩思慮片刻,繼而說道:“原來是這樣……那麼當時他留了一塊石塊下來,是爲什麼?”喬伊輕嘆一聲,道:“是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壽命不會長久,他其實並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但是他十分放心不下我和艾妮兩個人,你也知道,他過世的時候,我還很小。所以……他想嘗試看看那個魔法,是不是能夠讓那個石塊承載他的記憶。然後也許哪一天,等我學習有成,知道了那些舊事,會替他找一個合適的宿主,將他的記憶移植過去,讓他能再次回到我身邊。”
伊恩輕嘆一聲,道:“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喬伊搖了搖頭,道:“即便他真的成功了,我當然也不會這樣做。生老病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要去侵害別人的性命而活下來,本來就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何況,現在我和艾妮都已經長大了,我想,他在天上一定也能夠放心了。”
伊恩聞言,探問道:“即便他真的成功了……這麼說,他……沒有成功嗎?”喬伊淺淺地笑了笑,道:“是啊,你不知道嗎,那些石塊被你的父親用魔法封印了,他無法將其中的記憶驅逐出去,也無法將自己的記憶裝載進去。”
伊恩恍然地點了點頭,道:“嗯……的確是這樣。”喬伊輕嘆一聲,繼而說道:“當我看完這一切,我就知道,你恐怕對我們一家人都有不小的怨恨,但是無論如何,總要把當年發生的事情告訴你。而且,我也擔心迪爾卡里鱗人的這些事情你並不知情,所以才趕忙過來想要告訴你,但是一開始不敢說……因爲事情一說,勢必會引出艾妮身世的事情,這樣我就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跟你談了。”
伊恩望了她一眼,繼而搖了搖頭,道:“沒有關係。你這樣急着趕過來,也是爲了我們好。其實那件事也不能都怪格林塔先生,如果如你所說,他真的並不知道那些結界魔法有多麼可怕纔會害死我母親,那就不能將罪責都歸到他身上。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情跟你跟艾妮都沒有關係,你們不必因爲這樣顧忌我。”
說着,沉默片刻,繼而說道:“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一問你。”喬伊聽了方纔伊恩說的話,心中頗有觸動,這下聽伊恩這樣說,便道:“你說。”伊恩說道:“你父親是半個迪爾卡里鱗人,那麼你和艾妮,是不是也——?”
喬伊聞言,微微笑道:“當然,只不過血統更加不純粹而已,我們身上已經沒有鱗甲,但我的確更喜歡有水的地方。不知道我的壽命是不是也會比尋常人要短,不過,總是過得開心些就好了,你說呢?”
伊恩聞言,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喬伊見狀,忙擺手笑道:“伊恩先生,請您不要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着我。我與你們有什麼差別啊?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您能將我當成朋友對待,我很高興。但是如果您要憐憫我的話,那我可是要生氣的。”
伊恩默然點了點頭,繼而說道:“艾妮的事,你打算怎麼做?”喬伊仰頭輕輕嘆了口氣,繼而說道:“就讓艾妮跟你一起生活吧,她跟着你在這個莊園裡過得一直很快樂,你也的確是一個相當可靠的人。以後她的丈夫,你可一定要替我好好把關,要是我們家艾妮嫁得不好,你就等着我來揍你吧。”
伊恩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放心,艾妮也是我的妹妹。”說着,衝喬伊說道,“你把幻境佈置了起來,艾妮呢?”喬伊笑道:“她已經睡着了。”伊恩點了點頭,道:“把幻境撤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