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時開始飄飄揚揚地下起了雪來,壁爐中的火輕輕躍動着,窗上漸漸結了一層霧花。伊恩斜倚在沙發上,支頤隨手翻閱着一本舊書,忽而聽聞樓梯上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便擡頭一笑:“艾妮絲。”
艾妮絲揉着惺忪的睡眼,聽聞伊恩的聲音,頓時也清醒了幾分,說道:“伊恩,你回來了?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說着,一面去走去廚房取了些牛奶熱了起來,一面又說道:“馬林那老爹這幾天來找過你幾次,說是最近皇家近衛選拔就要開始了,你會去嗎?”
伊恩將舊書放下,思慮了片刻,說道:“我沒有什麼想進皇室近衛的想法,不過……我倒是想去看看今年參與選拔的人都有多厲害。”艾妮絲斷出溫熱的牛奶,遞與伊恩,笑道:“這幾天孤兒院裡的孩子們每天都在跟我說,‘艾妮老師,你哥哥會去參加近衛選拔嗎,他上次教了我一點點小魔法,我覺得他好厲害,我想看他用更厲害的魔法’,‘艾妮老師,伊恩大哥和艾登大哥誰更厲害?’,‘艾妮老師,上次我看到艾登大哥用箭射穿了一塊大石頭’……”
伊恩看着艾妮絲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孤兒們說話的語氣,不由得抿嘴一笑,接過牛奶後說道:“艾登要進皇室近衛應該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他也一直有心去前線和蠻族一戰。不知道漢德家的兄妹會不會去。”
艾妮絲喝了一口熱牛奶,在壁爐邊坐了下來,繼而點了點頭,說道:“會去,特拉維斯昨天來給孩子們分糖的時候說過,他和溫格妮絲都會試試。你真的不去麼?”伊恩點了點頭,說道:“去打蠻族,不加入皇室近衛軍也是可以的。進了皇室近衛會有很多禁制,不像現在這樣自由,要調查爸爸媽媽的下落,恐怕還不如現在來的輕鬆。”
艾妮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而衝伊恩粲然一笑,說:“你高興就好了。”說着,望了望牆上的掛鐘一眼,聳了聳肩,道:“這幾天晚上都要在孤兒院裡陪孩子們過夜,我就要出門了。壁櫥裡有玉米麪包和牛奶,要是餓了就自己熱一熱吃。哦對了,今天下午郵差送來一封你的信,我放在你房間裡了。”伊恩點了點頭,說:“好,路上小心。”
艾妮絲離開後,伊恩便將爐火熄滅,走上了樓去,見自己房中的小桌上確是放着一封信箋。伊恩將信封拿起一看,喃喃道:“從米勒郡寄來的信……”說着,用裁紙刀將火印去了,從中取出一封信來,只見上面寫着:
親愛的伊恩先生:
展信開顏。
我是居住在米勒郡的喬伊,可能您並不認識我,可我卻一直都知道您的事蹟。冒昧寫信給您請您不要介懷。我是曾經接受過加西亞家族恩惠的人,我想您一定非常渴望知道您父母的事蹟,如果您願意屈尊來米勒郡的喬伊農場找我一趟,我可以告訴您一些您父母生前的事還有一些您父母曾經遺留在我這裡託我保管的東西。
你忠心的
喬伊
伊恩拿着信箋反覆看了幾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後,便將信箋封好,放回了原處。
翌日。
伊恩例行祭完Wisophoy後,便持着那封信匆匆地下了樓,正巧艾妮絲從孤兒院回來,她抖落了斗篷上的積雪,見伊恩整裝將出的模樣,便說道:“哦我的Psyvolo真神,你又要去哪裡了?”伊恩揮了揮手中的信箋,說道:“米勒郡。”說着,隨手往壁爐中擲出一個火球,登時房內便溫暖了許多。
艾妮絲恍然般點了點頭,將斗篷往門旁一掛,又說道:“因爲這封信?”見伊恩點了點頭,就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笑道,“剛從樓上下來,肯定還沒吃早飯,這是孩子們昨天做的甜餅乾,說是要送給你的,帶着路上吃吧。”
伊恩接過甜餅乾,衝艾妮絲笑了笑,說道:“如果馬林那大人再來找我,就說皇室近衛的選拔,我不去參加了。要是他問起我去哪,你實話告訴他就可以了。”艾妮絲一邊“嗯”了一聲,繼而說道:“從維瑟爾去米勒郡要好幾天的時間,你打算在那裡呆多久?”
伊恩思慮片刻,繼而說道:“還不知道,協調風力走路的話應該可以很快就到,就是不知道在那邊要逗留多久。到了之後我會給家裡來信的,不用擔心。”說罷,揚了揚手,便出了門去。
維瑟爾城下了一夜的雪,伊恩出門之時已經是滿目銀裝,城中路上的不時有孤兒們跑過投擲雪球,嬉笑玩鬧。馬車們伴着搖鈴聲緩緩在積雪上軋出一道道車轍,街邊的人家、店鋪中冉起氤氳。
伊恩走到城門口時,卻見守城衛兵正攔着一名身旁縈繞着一團紫霧的男人,他探頭望了一番,繼而試探着問道:“科恩庫斯?”城門口的人聞言,紛紛投來目光,衛兵們見是伊恩前來,忙紛紛向他行了一禮,繼而說道:“伊恩老爺。”
伊恩見那轉身來看的男子果真就是在橡木之心遇見的人,便問道:“出什麼事了?”守城衛兵說道:“回老爺的話,這個人是個喚靈師,我們怕他在城中滋事,所以想把他抓起來送到護民官大人那裡去。”
伊恩擺了擺手,說道:“追殺喚靈師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維瑟爾的法典裡並沒有提及喚靈師禁入城中一步。他如果還沒有生事,你們抓他也沒有道理。”衛兵對視一眼,似是有些爲難,繼而又說道:“可是……他放出了死靈。”
伊恩朝着科恩庫斯身旁的紫霧打量了一番,繼而說道:“你可真是不怕麻煩,大白天的把死靈放出來,別人想不抓你都難。”說着,又衝兩名衛兵說道,“沒關係,你們不用緊張,如果真的要動起手來,你們也打不過他的。這樣吧,讓他出城,正好我也要出城,我幫你們盯着他,要是他真的要惹是生非的話,我來教訓他。”
兩名衛兵聞言,頓時如釋重負,感激地朝伊恩看了一眼,繼而說道:“那就聽伊恩老爺的。”說着,各自散去了。
伊恩緩緩吐了口氣,望了科恩庫斯一眼,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爲什麼大白天的就把死靈放出來了?”科恩庫斯右手輕輕一闔,暗紫色的煙霧登時消散,繼而搖了搖頭,道:“是剛纔放出去探查城周的伏擊的,我想出城的時候被攔住,它就趕緊回來我身邊了。”
伊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這麼說,是探查到了什麼讓你想要出城去了?”科恩庫斯“嗯”了一聲,說道:“最近在橡木之心雖然沒有打聽到可以幫我的人的消息,但是聽到過一些其他的小道消息。最近幾個月從維瑟爾周圍幾個城鎮來的商旅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伏擊,有的只是丟了錢財,有的丟了命。死靈在城外感知到幾個失落的亡魂,所以想出去跟他們交談看看。”
伊恩笑道:“看來,你對維瑟爾也是有感情的。”科恩庫斯冷然道:“你出身貴族,不知道我們這種在陋巷中長大的人過的是什麼日子,不知道貧民的疾苦。不過……陋巷中的日子過得雖然很苦,但終歸有個容身的地方,要是維瑟爾沒了,我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伊恩正色道:“我也許確實不知道陋巷中貧民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但我的出身也並不是我的過錯。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並沒有拒絕聽你說你的事,不是嗎?”說着,見科恩庫斯沒有半點要說話的意思,便聳了聳肩,又說道,“那些亡魂,在哪裡遊蕩?”
科恩庫斯指了指城外小徑,說道:“在那邊的狹道里,應該是被強盜團伏擊暗殺的。”伊恩皺眉道:“看來最近蠻族的進攻,讓城外流竄的強盜團也變得猖獗了起來。真是內憂外患不斷。”說着,又思慮片刻,衝科恩庫斯說道,“你還要去弗萊米山谷麼?”
科恩庫斯望了伊恩一眼,竟笑了笑,道:“看來,你是答應我了。”伊恩笑道:“你們喚靈師果然可怕得很,別人心裡想些什麼,好像都逃不過你們的眼睛。”科恩庫斯卻搖了搖頭,道:“我還沒那麼厲害。不過你這個貴族很有趣,不像城裡那些用鼻子看人的貴族老爺。”
伊恩笑道:“也許吧,我畢竟不是從小就位居貴族之列的。”科恩庫斯一怔,繼而蹙了蹙眉頭,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就隨着伊恩朝前走去,又道,“等會與亡魂交談之後,先去薩馬爾莊園幫你解決詛咒的事。”
伊恩擺了擺手,道:“這個不忙,我有些私事要先去一趟米勒郡。”科恩庫斯想了想,伸出右手在伊恩腰間匕首一劃,登時一股鮮血從科恩庫斯指尖涌了出來,繼而再於伊恩手背上以血爲媒畫下一個符印,說道:“這是心靈聯結。你什麼時候米勒郡的事忙完了,就通過它來聯絡我,我會先去薩馬爾莊園走一趟,如果發現什麼問題,也儘早通知你。”
伊恩擡手打量了手背上的符印一番,繼而問道:“從沒見過喚靈師的魔法,是不是很多都要以血爲代價去施展?”科恩庫斯說道:“比較厲害的魔法確是這樣。我們以精神力見長,而你們元素使則是以魔法力見長,我們以精神和靈肉爲憑去施展魔法,這也是爲什麼對我們魔法的禁制對於你們來說卻沒有多大的禁制作用。”
伊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你要找元素使或者聖光祭司去幫你進弗萊米山谷的原因。”科恩庫斯說道:“嗯。”伊恩又道:“既然喚靈師已經從維瑟爾絕跡了這麼多年,你一個地地道道的維瑟爾人,是怎麼學會喚靈師的法術的?”
科恩庫斯瞥了他一眼,繼而說道:“我們只是短時結伴,還不需要了解得這麼透徹吧。”伊恩點了點頭,笑道:“說的也是。不過什麼時候你願意說了,我隨時願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