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瑟爾城外雪已積了很厚,遠處羣山已白了頭,中間的小徑上因車轍與腳印之故,顯得有些泥濘,伊恩見狀,將腰間匕首抽出,隨之憑空劃出一道火焰圖騰,頓時二人鞋履便不見泥濘侵蝕。科恩庫斯低頭望了自己的靴子一番,見其周縈繞着火光,不由說道:“我只聽說元素使可以以水、火、風雷、大地的力量爲憑去施展魔法,卻沒想到還有這麼方便的魔法。”
伊恩一面朝前走去一面笑道:“魔法是人創造的,也就可以爲人所利用。一種魔法換一種用法也許就有其他的效果,比如剛纔那一下,其實是用於控火時閃避的魔法。”科恩庫斯問道:“閃避的魔法?”
伊恩點了點頭,手中匕首一揮,頓時閃身於數十米之外,而他掠過的地域均無視雪泥而燃起了烈火,而下一瞬目,伊恩便又閃回科恩庫斯的身邊,說道:“就像這樣。”科恩庫斯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我聽說元素使有自己專精的魔法,你是專精哪種元素的?”伊恩一面將匕首插回腰間,一面說道:“我是流水與大氣的專精。”科恩庫斯點了點頭,說道:“倒也少見,無論是在酒館裡還是在別的地方,別人提起元素使,總是操縱火焰或大地之力的元素使多見一些。”
伊恩笑道:“那也並不奇怪,控火是四系魔法中最爲強力的魔法,大地元素的魔法則是攻守兼備,有着強大的力量,也有異常雄厚的防守屏障。”科恩庫斯說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會選擇流水與大氣的專精?”
伊恩笑道:“我妹妹在維瑟爾城的孤兒院裡工作,平時孩子們玩玩鬧鬧的容易受點小傷,我從小的玩伴裡有不少是在前線作戰的,他們都需要良好的治療手段,所以選擇了流水。至於大氣……藉助風力協調,可以帶着孩子們上半空玩一玩,有時候城裡附近鄰居要跑個腿,藉着風力也方便一些。”
科恩庫斯一怔,道:“就因爲這些?”伊恩說道:“這些不夠嗎?”科恩庫斯沉默片刻,繼而說道:“你果真是個很與衆不同的貴族,也是個很與衆不同的元素使。”伊恩笑了笑,卻沒有再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只是說道:“那些遊蕩的亡魂在什麼地方?一會兒我有什麼要注意的?”
科恩庫斯四下打量了一番,繼而抽出背後的法杖,說道:“這些亡魂因爲多半是含冤而死的,所以我與他們交談的過程中他們可能會無視我們的來意而發起進攻,可以的話,想辦法用魔法把他們禁錮住就好,不要打散他們。”
伊恩思慮片刻,繼而說道:“只是不知道尋常的魔法禁錮對他們這樣的存在究竟起不起得了作用。”科恩庫斯將法杖一揮,頓時憑空出現一個黑色圖騰,周遭隨之出現濃重的暗紫色煙霧,一面說道:“沒有問題,他們不被實物影響,但是逃不脫魔法的囚籠。”
伊恩點了點頭,說道:“那沒問題,就在這兒麼?”科恩庫斯點了點頭,正欲役使死靈前去吸引亡魂前來,卻見伊恩抽出匕首在空中一劃,又聽他低吟一聲:“Mist shied”,剎那間周遭雲氣洶涌,將二人都裹在了濃重的雲霧之中,但科恩庫斯卻訝然發覺自己的視界並未受到半點影響,不由得暗暗稱奇。
伊恩施術完畢便走到了科恩庫斯身邊,說道:“雖然現在出入維瑟爾的人不多,但是以防被來往的商人看到,免得把他們嚇壞了。”話音剛落,科恩庫斯召出的死靈便已吸引了周圍三個半透明人形雲霧狀的物體來到二人身前,科恩庫斯低聲吟咒,便可見其足底法陣漸成,亦可見法陣光芒漸顯,而科恩庫斯面上所罩鬼面已閃爍着詭異的青光。
伊恩立於科恩庫斯身旁,只聽科恩庫斯與亡魂細語,所說的自己卻隻字不明,只能安靜地在一旁細細觀察。忽的,科恩庫斯厲聲道:“動手。”伊恩回過神來,忙將匕首一劃,喝道:“Lightning storm cage”,霎時周遭雲氣凝聚在那三個亡魂周圍,結成一道道閃電囚籠,亡魂私語的聲音變得愈加響亮,即便伊恩半個字也聽不明白,也能感知到其中蘊含了多強的怨氣與憤怒。
閃電囚籠既成,伊恩便收勢問道:“他們怎麼說?”科恩庫斯沉默片刻,繼而說道:“他們說,他們是阿羅爾地區前來維瑟爾的商旅團,在來維瑟爾的路上被人伏擊而死,但是……他們不是被蠻族或者強盜團所害,而是被維瑟爾的皇家近衛所殺。”
伊恩一怔,道:“怎麼會?阿羅爾也是歸屬國王管轄的領地,皇家近衛怎麼可能會將他們殺害?”科恩庫斯望了囚籠中嘶吼的亡魂一眼,繼而搖了搖頭,道:“這也正是他們憤怒的地方,我只因說了一句是否有什麼誤會,他們的怨氣就成倍地增長,如果再不遏制下去,你用魔法設下的囚籠也要困不住他們了。”
伊恩蹙了蹙眉,說道:“我沒法再往閃電囚籠上面施加魔法了……”說着,搖了搖頭,道,“姑且一試吧。”說罷,將匕首朝着大地一擲,以念力控制匕首在大地上雕刻出一道符印,繼而念道:“healing wave”,頓時符印上涌出層層閃着瑩藍色的水波,四下滿溢開來,只見閃電囚籠中的亡魂們經水波浸身後,竟漸漸平息了憤怒,安靜地立於囚籠之中。
科恩庫斯若有所思地望了伊恩一眼,繼而點頭說道:“做得好。我繼續跟他們交談,讓他們好好回憶一下死前的情形。”伊恩聞言,又見亡魂未再暴動,便將閃電囚籠撤去,衝科恩庫斯說道:“如果他們還記得的話,詳細問一下殺害他們的人有沒有什麼特徵。”科恩庫斯“嗯”了一聲後,便繼續施術與亡魂們交談了起來。
大約過了十餘分鐘,伊恩見科恩庫斯腳底的法陣隨着科恩庫斯垂下的手驟然消失,便知道交流已畢,又見亡魂們仍滯留於原地,問道:“你有辦法送他們離開麼?”科恩庫斯望了他一眼,說道:“我能送他們去的地方,是地獄。但是,我雖然身爲人世向地獄的引路人,卻不知道地獄究竟是什麼樣子,但這些人沒有經過審判就直接被我送去地獄,你也一定會看不下去。到時候找個厲害的聖光祭司吧,這些人生前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應該可以上你們所謂的天堂去。”
伊恩奇道:“這麼說,只要你們願意,就可以隨意送亡魂去地獄受苦?”科恩庫斯搖頭道:“並不是像你想象的一樣,世間生靈的靈魂,如果不是有強大的執念,是不會在人世間逗留很久的,他們經過審判之後會去各自該去的地方。這也是爲什麼我們在人世間不是隨處可遇亡魂,而喚靈師和聖光祭司,分別爲地獄和天堂的引路人,如果錯判一個亡魂的去處,那麼都將遭到天譴。”
伊恩說道:“會是什麼樣的天譴?”科恩庫斯說道:“會由Psyvolo真神來審判,剝奪去錯判者視爲最爲重要的事物,所以天罰各不一樣,可能是壽命,可能是愛人,可能是親友,可能是權勢。”說着,見伊恩陷入沉思,便又說道,“這些亡魂說,當時他們是從阿羅爾那裡運送一批晶礦來給維瑟爾城學會裡的大工程師維爾福·艾迪森的,前幾天就在路上不時受到周邊強盜和蠻族的騷擾,但是都被他們一一擊退了,但就在進入維瑟爾城前不久受到了伏擊,爲首的是一箇中年劍士,他們稱他爲福萊特·漢德隊長——”尚未說完,伊恩便吃驚道:“漢德?他們確實說的是漢德嗎?”
科恩庫斯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說道:“是,福萊特·漢德,你認識?”伊恩沉默片刻,繼而說道:“這件事情,我會着手去調查,你不要插手了。”科恩庫斯冷笑一聲,道:“看來還是個熟人。”說罷,將死靈召回,衝伊恩說道,“我沒你那麼喜歡管閒事,你不用說我都不會去查這個事。不過……恐怕這些亡魂說的話,對你那個熟人很不利,他們說那個人似乎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先讓這些商人們死前肢體開始潰爛,實在卑鄙得很。來日要是讓我發現真的是維瑟爾城的皇家近衛在濫殺無辜的話,我會那些皇家的貴族們點顏色看看。”
伊恩輕嘆一聲,說道:“等我理出頭緒之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如果真的是漢德叔叔做出來的事……我……”科恩庫斯冷笑道:“看你那樣子,也知道你不可能忍心和他爲敵了。你一下子要去薩馬爾莊園,一下子要去米勒郡,一下子又答應我要陪我走一趟弗萊米山谷,一下子又要去找什麼漢德叔叔,忙得過來麼?”
伊恩聽出了科恩庫斯語氣中莫大的譏諷,卻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道:“我答應過的事,肯定會做到,這你放心。現在你既然已經答應了先去薩馬爾莊園那邊查探,那那邊就先交給你了。我還是先走一趟米勒郡,至於漢德叔叔的事,我們家族和漢德家族是世代相交的好友,我會託我妹妹去打探一下漢德叔叔最近的行蹤。等到事情都有些頭緒之後,我就陪你去弗萊米山谷。”
科恩庫斯沉默片刻,繼而說道:“你突然這麼痛快答應我陪我走一趟弗萊米山谷,究竟有什麼企圖?”伊恩聞言,不由失笑道:“你對人的戒心實在是太強了,我只是看你也心繫維瑟爾的存亡,我自己呢也有些好奇弗萊米山谷裡那些曾經被追殺的喚靈師究竟是什麼樣的而已。”說罷,衝科恩庫斯一笑,又道,“你大概也還是信不過我,不過也沒有關係,如你所說,我們只是短時結伴,本來就沒必要對彼此瞭解得那麼透徹。”
科恩庫斯蹙眉望了科恩良久,繼而冷哼了一聲,說道:“隨你的便,這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就在這裡分頭行事吧。”伊恩點了點頭,繼而說道:“可惜風力協調不能施加在你的身上,不然也可以給你省些腳程。”說着,狡黠地笑了笑,隨手揮出一枚符印,頓時便見伊恩靴底如輕霧蒸騰,剎那間便走出了數十米開外。
科恩庫斯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輕輕搖了搖頭,冷笑道:“看來再不一樣的人,也難免有些尋常人的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