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昨日看到魯夫子的這身裝扮是,我還沒意識到。而今在樹林中忽地又看到他是,我猛地反省過來,他的穿戴,和劉老太一模一樣!
要是把兩人湊一起的話,說是夫妻都有人信。
然至少據我所知,劉老太是孤寡一人,並沒有什麼親朋。就連劉家村的人也說,這劉老太是獨自一個居住在那離村子二里地外的木屋當守屍人。
這魯夫子,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魯夫子,早。”我心底越想越是發毛,但明面上還是揚起一絲笑意,說道:“我要去找瞎子,看他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魯夫子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目光透過厚重的鏡片,給我感覺像是猛獸看獵物。
驀地,被自己心底生出的念頭嚇了一跳。獵物!身側樹幹上的兩隻血手印、還有之前院落中的那一片血腥濃郁的泥土……難不成這個傢伙吃個吃人肉的?
不由得,我心中驚悸更甚了幾分。
見他還是不說話,我就開口道:“魯夫子,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啊。”
說着,我躡手躡腳地繞過他,沿着林間小道,往他身後走去。走出幾步後回頭看了眼,發現魯夫子依舊愣在原地,直勾勾的不知道看什麼,好似並沒有關注我。又是走遠了點,我拔腿就跑,直到累的自己氣喘吁吁,這才停下腳步。
再定神看四周的是,我竟是長吁了口氣。
周圍的樹林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清一色的白楊樹,風一吹,白楊樹枝葉嘩嘩作響。但之前好幾次聽着險些被驚掉魂的聲響,此時落在耳中,卻是格外的悅耳動聽。
終於有點活的氣息和聲音了。
沿着林間的小道七拐八繞地繞出來後,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甘家村。
跑到長者家,剛進院子就聽到瞎子和道人正在房間裡大聲爭論着。瞎子怪道人沒看好我,道人則是分辨着說大活人一個腳在自己腿上別人怎麼看?我推門進去,爭論聲瞬間停息。
道人連忙過來在我身上伸手亂摸,問我跑哪裡去了。
瞎子則是冷然站在邊上。
聽到我說遇到魯夫子的時候,瞎子條件反射板地說了句‘不可能’!他還說,魯夫子已經作古好幾十年了。在他小的時候,劉家村的守屍人是魯夫子,但後來被人發現好多死了的人都被他偷偷打開棺材吃掉後,村民們就把他用繩子綁起來,連帶那片屋子一起燒了,不過近年來依舊偶然有人說在劉家村遇到過魯夫子。
我問瞎子當時魯夫子的屋子在哪?瞎子想了下說大概位置就是劉老太現在住的那裡。
聽後,我才一陣後怕。幸虧當時在樹林中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把魯夫子給鎮住了,否則可能我此時已經被他吃掉了。
提到看見的傻子婚禮時,瞎子皺眉說他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問道人,道人同樣搖頭表示看不懂。
有一點兩人倒是說
的一致,昨夜去劉老太居所的時候,走在半路上,傻子突然發癲,跑的不見了影兒,隨後瞎子去追傻子,留着道人和我在原地等,瞎子追了一圈把傻子跟丟,回來後發現我也不見了,就剩下道人跟木頭似得杵在原地。不過當兩人回到村裡的時候,卻發現傻子已經回來,用黑布包裹着的骸骨卻不見了,傻子只是神秘兮兮地說婆娘被他藏起來了,藏到一個除了他誰也找不着的地方。
昨夜枕着稻草睡了一宿,渾身痠痛的要死,問明瞎子沒什麼安排後,我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中,我被一陣哭聲驚醒。
胡亂套了件衣服走出去,卻發現門外是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乾瘦女人,懷裡摟着個孩子,正抽抽搭搭地哭着。她懷裡的那孩子嘴脣烏黑,臉色泛青,眉梢和頭髮上還隱約掛着些許冰屑。一見我出來,那女人就猛地撲過來,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我救他的孩子。
瞎子和長者都不在,我只得對那女人說,孩子病了,先送去看大夫啊。
甘家村倒是有個姓張的赤腳醫生,我倒是還和他打過照面。倒不是我覺得他醫術高明,而是七八月的天,我懷裡的熊孩子卻眉梢掛着冰屑,一副快被凍死的模樣,但此時瞎子和道人都不再,村裡就只有他一個赤腳醫生,除了他,我想不起還能找誰。
我從她懷裡奪過那孩子,一路狂奔跑到高大夫家,乒乒乓乓的敲開門,結果高大夫一看,立即說這分明是招邪了,看醫生不管用,得找瞎子。
正說着,瞎子和那個女人一起急匆匆走了進來。瞎子一摸那小孩的額頭,就問那孩子他媽,最近是不是幹了啥缺德事?那女人哭哭啼啼地說她老公在外面打工,就她一個在家裡帶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可能去做缺德事。瞎子讓她再好好想想的時候,那女人說她家娃前幾天在甘家村住親戚,聽說這邊娶鬼親,就偷偷的跑來看了,前兩天回家,逢人就說看個男的教唆兩女的打架,然後那男的自己跑路了,肯定是男的不喜歡那女的。
聽完後,瞎子盲杖在地上直搗,“這是造孽啊!你個長舌婦平日裡不教好的,淨給你家娃兒灌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寧拆十座橋,不毀一樁婚,結果現在小洪的婚事因爲你兒子的話毀了。這是甘家的長輩震怒,降罪給你家娃子……”
那女人頓時嚇的面色煞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求瞎子救救他兒子。
瞎子搖頭說他也無能爲力,盡人事聽天命吧。
人命關天,我們都不敢耽擱。我攙扶着瞎子,那女人抱着他家娃,高大夫幫忙打着電筒,一行人匆匆趕往村後的山上走去。
說來也邪乎,在村裡的時候天悶的一點風都沒,可一踏足穿過白楊林上山,風呼呼的吹。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風更大,貓着腰走路都被吹的左右搖晃。
又是走了一會,那女人突然不走了,夾着腿慢慢蹲下身子。高大夫拿電筒晃過去時,只見兩道血線順着她的小腿淌下。
瞎子問咋了,
高大夫說那女人受傷了。
瞎子問傷的嚴重不?那女人站了起來,說不是受傷,是大姨媽。
高大夫松了口氣,說影響不大的話就趕緊繼續趕路。瞎子一柺杖敲高大夫頭上,說不懂就閉嘴!女人月事是至污至穢的東西,這會去給甘家的長輩道歉,結果經血灑在路上,徹底激怒甘家的人。
訓完高大夫,瞎子又問那女人,什麼時候來的月事?
女人說山下的時候就來過一次,但她一直撐着,直到剛纔潮涌,實在沒辦法忍才停下的。
聽罷,瞎子舉起柺杖要敲那女人,卻最終落在了山石上,重重一杵,說,“下山,下山,下山,再不下山咱們今晚都要交代在這裡。”
那女人呆了呆:“我兒子咋辦?”
瞎子沒好氣地說道:“你先自己能活過今晚再擔憂你兒子吧!”
話音剛落,頭頂就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我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覺得勁風壓頂,像是有塊巨大的石頭滾落。
“啊——”
我猛地被驚醒,揉揉酸澀的眼睛,才發現是場夢。
走出外面看了下,發現已經是下午時分。這一覺雖然是從上午睡都了下午,但渾身上下沒一處不是痠痛,就像是被疾馳的火車頭迎面撞飛過似得,每一塊骨頭都在哀鳴,比上午回來的時候更糟糕。
站院子裡聽了會,瞎子、長者和道人都沒在。
等到日落時分,瞎子和道人罵罵咧咧地結伴回來,一直說什麼瓜娃子死的活該。
我問瞎子咋了?瞎子哼了聲:“我們村裡的長舌婦聽說我在這邊辦事,就悄悄摸摸的差她家娃兒過來偷聽,這兩三天把事鬧的好多人知道了。結果糟了報,娃子夭了,那女人也瘋了。”
聽完瞎子的話,我顫聲問傳的是啥事時,道人悶聲替瞎子做了回到,說是那小孩亂傳我教唆兩個女人打架,然後自己跑路的事。
看得出,即便是那小孩夭了,女人瘋了,瞎子依舊氣的很:“就說最近的事苗頭不對,甘家女娃子都好幾天沒來找你,瞎子還想着糾結是那裡出了紕漏,卻是那些個長舌婦亂嚼舌根。”
道人嘆了口氣:“陰婚這事,本來就陽冥道別,若是尋常也罷,甘家的事明顯有高人幕後佈局,所以甘家女娃子的靈性十足,小洪你要不是一心一意的話,她還真個就未必肯和你結爲夫妻。女孩子臉皮子薄,衆人都傳聞說你不喜歡她,那她自然是多半會避着你走。”
兩人的話,聽的我目瞪口呆。
其實我也是很驚訝,最近幾天雖然依舊每天鬧騰出點稀奇古怪的事,但甘妹妹和鍾雨蘭卻是跑的沒了影兒,就像現在的一切都和她們無關似得。
“那個女人還有的救嗎?”我問瞎子。
瞎子搖頭:“那女人瘋了後不知從那裡撿來兩根腿骨,用條黑布纏着,耍流星錘似得不給人近身,還嚷嚷着一會說有人要打死自己,一會又說要去找她姐姐……八成是沒的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