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拿着黃奎摔在他懷裡的那一萬,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一直聽人說財可通神,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在看來,這話的的確確是真的很有道理。”瞎子感慨道,“黃奎,多虧你這兩年出去賺了不少錢啊,否則就算是我們用強,李哥不一定會應允這件事。”
我微微一驚:“這李哥的骨頭有這麼硬?”
“這不是骨頭硬不硬的問題,是在一行謀一行。”黃奎代瞎子回答道,“李哥這人我打的交道不多,但和他手底下的一些人有過交談,都是表示李哥這人夠義氣,只要是跟着他做事,必然有他的湯喝就有手底下人的肉吃。”
“在其位,謀其職。”瞎子點頭道,“李家爲了擺脫那件事,數代人都在努力想方設法。到了之前的幾代,老李這一脈是承繼了神仙倒的釀造法子,李哥他們那一脈則是延續了倒鬥打墓這門手藝。不過他們這一脈的人都是好吃懶做的胚子,李哥他爹就是守着一門絕活,最終貧困潦倒,死的時候險些連棺材板都沒。”
“李哥倒是比他爹要勤懇奮進一些,但也有數。倒是李哥傳承自他那死鬼老爹的手藝沒拉下,而且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勢頭,再加上也肯真心實意的給手底下的小傢伙們傳授東西,所以就算是他一直不怎麼去幹活也能憑着組建起來的人在這一片營生。”
牛逼的人物,的確是在很多時候擁有某些方面的特殊的豁免權。不過對於李哥能在外面即將落雨的情況下依舊能在亂葬崗開工打墓,我表示了自己的懷疑。
“小洪,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瞎子笑着說道,“因爲黃奎的那一萬塊錢是吧?放心,李哥雖然爲人不咋滴,但在他擅長的領域只要是說出的話,就肯定會算數。”
“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他既然答應了,那就是必然有把握。否則,他在這方圓幾十裡地的名聲就全毀了。”瞎子道,“在一個人最驕傲的領域,將他信心完全摧毀是什麼滋味,小洪你應該明白的。”
瞎子的話,說的沒錯。
但他越是這樣說,我心中的顧慮反而更加的深重。李哥是很厲害,繼承了李家倒鬥打穴的本領,而且手藝還是青出於藍,手底下又有着一批奉他爲老大的小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在黃奎把錢砸在他臉上的時候,很爽快地答應了這件事。
然而,這件事並不是簡簡單單的需要在雨夜、在亂葬崗打墓!在這件事的背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把羅家兄弟葬到亂葬崗,是黃家那個老不死的做出的決定。
亂葬崗,是黃家老不死的被困了兩百多年的地方。任何在亂葬崗發生的事情,都有可能會和他牽連起來,更何況是這種他親自說出的話。
李哥他知曉近期來發生的事情嗎?
或許,他知曉黃家老不死的已經脫困;知曉老李死了;知曉羅家的兄弟兩本來就是死在亂葬崗……但他絕對不會知曉把羅家兄弟兩葬在亂葬崗,是黃家
老不死的做出的決定。
想到這裡,我驀地一驚。
我曾在亂葬崗見到過羅家兄弟倆,那個時候,羅家兄弟兩是已經死了的。魂靈出現在亂葬崗附近,就意味着這兩人的死必然和黃家老不死的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此時此刻,黃家老不死的卻是要讓黃奎把羅家兄弟兩葬在亂葬崗……難不成,在這兩人死的時候,黃家老不死的就已經預料到羅永和羅浩兄弟兩會變成雷驚屍?
雖然有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的說法。可這個猜測,還是把我自己給嚇到了。
雷驚屍有多稀罕,從道人和瞎子的反應中就能猜測出來,而且鍾雨蘭都爲了雷驚屍特意把瞎子三人支開,而後讓甘妹妹出面誘捕羅永和羅浩,只可惜似乎被我給壞掉了她的打算。
“你的這個猜測,倒是也不無道理。”聽罷我的講述,瞎子皺眉道,“要不這樣吧,今晚小洪你和李哥他們去,名義上算是當監工,暗地裡負責保護李哥他們,如何?”
我愕然道:“有沒有搞錯?”
“沒搞錯,我們四人中,的確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道人緩緩開口道,“首先,因爲你是洪家的弟子,而且又是洪大驕的直系血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黃庭再跋扈狂厥,終究還是要賣幾分情面給你那個祖宗的;其次,二十年前你那位丈母孃兵不血刃的就將黃庭穩穩的鎮壓了二十年,就算是現在黃庭脫困,鍾雨蘭已經身隕,但黃庭依舊對鍾雨蘭有很大的戒心,除非很有必要,否則黃庭絕對不會願意冒着得罪鍾雨蘭的危險來找你的麻煩。”
“當然,這些只是潛在的可能性的一種猜測。就算是最壞的結果出現,黃庭悍然出手攻擊,在我們四人中,你的破妄法眼依舊是屬於攻防一體,對黃庭威懾力最大的神術法神通。”
說罷,道人微微一笑:“小洪,你說除了你,還有誰更適合去?”
我想說黃奎是黃庭的後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之類的話,但想到黃庭把黃廣廷當作小白鼠來培養的事,我就覺得黃奎身上具有的那點血脈,真的形不成任何羈絆。
“算了,我去吧。”我嘆了口氣,“不過最好是你們三個能有一個和我同去。否則就算是擁有破妄法眼,我也不知道該什麼時候用在什麼地方,纔是最合適恰當的。”
“不不不不不……”道人連連搖頭,“小洪,破妄法眼是你自己的,也只有你自己清楚瞭解了破妄法眼,才能發揮出屬於這們天賦血脈神通獨有的威力。”
“擁有破妄法眼,未來必然是屬於你的,但成長是需要時間也需要空間的。世上沒有一撮而就的天才,也沒生下來就能萬事皆通的妖孽。”
道人話中的意思,表達的明白透徹。
“把李哥一行人的生命安全,當作是對我考驗的基石嗎?”我知曉道人說的話很有道理,但依舊有些接受不能,“曹道長,我有多少斤兩,你和瞎子大爺都知曉的。你拿到你們真要眼睜
睜看着李哥他們一行人被黃庭殺害?”
道人以一種奇怪的神情看着我,像是在關注一個弱智兒童:“你爲什麼就一口咬定說黃奎會殺李哥他們?年輕人,只是我們三人現在大病初癒,還沒徹底恢復精力,所以想要讓你代勞去做個監工而已。拿上電筒,帶把傘,多穿兩件衣服,在外面待一個晚上而已,爲什麼你就非得疑神疑鬼呢?”
他一番話,將我說的啞口無言。
我轉頭去看瞎子和黃奎,發現那兩個傢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下,眼睛都閉得緊緊的,呼吸均勻細長,像是已經睡熟了。
見狀,知曉讓這兩人幫忙說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我只得把目光轉向了黃奎裝錢的那個黑色塑料袋。
“想要工錢?小意思。”不等我開口說什麼,道人就已經抓起那一袋子錢塞給我,說道,“晚上的事,你就當你是包工頭吧,這所有的工程款項你可以都帶在身上,等明早李哥他們幹完活,這些錢你想發給他們多少,就給他們發多少好了。”
他的話說的落落大方,我也是一賭氣直接抓起那袋子錢,又找了黃奎的兩件舊衣服裹在身上,直接出了門直奔亂葬崗。
或許是爲了那或許能得到的十五萬,或許是的確如瞎子他們說的那樣,李哥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人——當我抵達亂葬崗的時候,李哥已經帶着七八個人在現場撐起了塑料棚,並且在幹活的周圍用土堆圈成了個環形裝,大概是爲了防止下雨的時候積水倒灌淹沒幹活的地方。
“喲,甘家的女婿!”看到我,正在負責指揮衆人幹活的李哥就立即嘿了聲,“咋滴,瞎子他們派你來這裡當監工?”
我呵呵笑了笑:“不是監工,是包工。”
“什麼意思?”李哥微微一愣。
“意思就是說,你們現在乾的這活,我承包了。”我說道,“明早到時能結算多少錢,得看你們的表現了。”
聽我這樣說,李哥纔是反應過來:“喲喲喲,你的意思是說,黃奎還真準備拿十五萬出來砸這個墓?”
我點了點頭。
“算了吧,亂葬崗已經不是禁地,你李哥我晚上打墓也不是第一次了。”李哥很是淡定地說,“這一趟,前前後後的除了棺材外能達到兩萬,我就滿意了。”
我有些驚訝地看着李哥。
“你不會是覺得我是個財迷吧?”李哥啞然失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然我很愛錢,但再多的錢也得有命在才容易花出去。我真要是貪圖那十五萬的話,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了。”
“爲什麼?”我問道。
“直覺。”李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神秘兮兮地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真的。我這些年也不是沒接過大點的生意,但有一些我都是直接拒絕,就是因爲那些事,只要我敢踏足,那必然死無全屍。所以,這次我選擇的是一萬,而不是十五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