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自己沒死,你的世界就依舊鮮活。”
鍾雨蘭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在回味她這句話的意思。
很有趣的一句話。
笛卡爾曾說過一句話:我思故我在。在我看來,鍾雨蘭給我留下的那句話的意思,和笛卡爾的那句話,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甘妹妹沒出現,鍾雨蘭自己單獨來見我,而後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些話後就消失不見。是她閒的抽筋?當然不會,所以她說的話,必然是有着自己的深意。
一開始的時候,鍾雨蘭就問我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惆悵,而後講述了一番她自己的經歷,之後才說了那句‘只要你自己沒死,你的世界就依舊鮮活’的話。
毫無疑問,她是想通過這些話語,給我傳達某些信息,甚至可能是某些她自己在修行這條路上的一些感悟。只可惜,我思來想去的,都是不大能明白她話語中隱藏的意思。
天黑的時候,我想了下,還是決定先回黃奎家裡。雖然說目前三個村落,不管是我去那裡,都有能棲身的地方,但終究鐵馬村剛發生了些許事情,我覺得自己還是繼續留在鐵馬村比較合適——鍾雨蘭的出現,讓我感覺到接下來,這裡肯定還會是有被的事情發生。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當我回到黃奎家中的時候,瞎子和道人居然是已經回來了。
“小洪,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見到我回來的時候,道人的面色明顯有些不大好看。
從外形上看去,瞎子和道人的臉上了,都多少帶着些許血槽,顯然是當時被那羣八姑六婆們帶走後,沒給什麼好待遇。
“哈,沒什麼,就是當時吃過飯,心中有點放不下,所以又去了趟亂葬崗那邊,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我隨口胡謅道。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我在胡謅。
“你倒是真會避開時間。”瞎子冷哼了聲,“別人後腳剛找上門,你前腳就開溜跑路,小洪,你的本事可是日益見長啊。”
我嘿嘿笑了兩聲,沒說話。
雖然我後來的確是去了亂葬崗,但現在是肯定不能說是當時那羣人來的時候,我蹲在廁所沒出來,直到瞎子和道人被帶走後我才鑽了出來。
瞎子和道人也沒要在這件事上糾結的意思,抱怨了兩句後,話題就轉到了亂葬崗那邊。瞎子問我在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時,我說我在那邊遇到了鍾雨蘭。
“難道黃奎他們的死和鍾雨蘭有關係?”道人的一句話,就把我給說的愣在了當場。
理論上來說,當下在這一帶,能夠悄無聲息地避過破妄法眼而殺人的,大概也就是鍾雨蘭和黃庭兩人了。講道理,黃奎多少還有一些黃奎的血脈在,所以黃奎出手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但鍾雨蘭又是出於什麼目的而動手的呢?
“這個我可不知道。”道人的話語雖然只是簡單的猜測,但是我卻不敢跟着他認可這個猜測,畢竟鍾雨蘭和我之間還梗着個甘妹妹……有這層身份在,甭說人是不是鍾雨蘭殺的還
是兩說,就算是人已經基本肯定是鍾雨蘭殺的,我都會想法子去證明下人不是她殺的。
道人皺眉道:“你遇到她,有沒有問過關於雷驚屍和絕戶之地的事情?”
我嘴巴張了張:“雷驚屍的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這還有什麼可問的。”
“誰告訴你雷驚屍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的?”道人瞥了我一眼,“黃家老不死的守在這裡三百餘年,爲的是什麼?你覺得在黃家老不死即將破關而出的時候,羅家兄弟跑到了這裡,而且還不偏不倚地變成了雷驚屍,要是這其中沒什麼貓膩的話,能說的過去嗎?”
“萬僵血池坍塌,黃家老不死的脫困而出,隨後亂葬崗就形成了絕戶之地的地勢,結果這事剛出現,黃奎就立馬接到了消息說讓他把羅家兄弟兩埋進亂葬崗。”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但巧合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小洪你真不會以爲這些事情都是因爲巧合吧?”道人冷笑道,“你可別王了在這裡,還有你們洪家那位霸道無比的先祖的身影在後面呢!”
他說的洪家的先祖,指的是洪大驕。
“沒問。”我搖頭道,“是鍾雨蘭來找我的,不是我找到的她。所以兩人見面也沒啥說的,她對我說了幾句話後,不等我開口詢問一些事,她就又走了。”
“她對你說了什麼?”瞎子問道。
“只要你自己沒死,你的世界就依舊鮮活。”我緩緩地念出了鍾雨蘭給我說的那句話。
瞎子和道人各自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但旋即道人就連連皺眉:“這話理論上講是沒錯的,但……”
“別想了。”我嘆了口氣,“她大概只是看我一直在那裡頭疼這次黃奎他們的事,所以就出來指點了我兩句。”
“你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道人沉聲問道。
“好象有沒什麼難懂的。”我想了下,要是深究這句話的意思的話,那可就有很多東西值得玩味,但只是瞭解最開始的話語的意思的話,真的一點都不難理解。
“大概,她是看不下去我的鬱郁寡寡吧,所以給我說了這麼一句話。我覺得她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只要自己還活着,就比什麼都強。”
瞎子和道人沉默不語。
他們不說話,我也就懶得繼續去說什麼。甚至,當我說出剛纔的解釋的時候,自己也覺得這應該纔是鍾雨蘭來找我說那些話的本意所在——畢竟人要是死了的話,可就真什麼都沒了。
“死去元知萬事空。”半晌,道人嘴裡念出來一句陸放翁的詩,喃喃道,“或許,她真的只是在勸告你好好的活下去。”
黃家能被砸的東西幾乎都砸沒了,所以晚飯我們也只能是湊合着找了些米下鍋而後撒了把鹽搞成粥,勉強果腹。
吃過飯,躺在牀上,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海中一會閃爍着的是鍾雨蘭對我說的那些話語,一會則是閃爍着黃奎幾人忽而被竹枝穿身的畫面。
恍恍惚惚,等到半夜的時候,外面忽而傳來一陣驚雷的聲音,
把我從迷糊中驚醒。
那一道雷聲居然是頗爲漫長,轟隆隆的吼了足足十多秒才停下。
不知爲何,當那道雷聲終止的時候,我睜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頂,但在黑暗中卻是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畫面:被擺放在某個院落中的十多具用白布蓋着的屍體,在那道雷聲中,居然是筆直起齊刷刷站了起來,個個頭髮朝天豎的筆直,像是一根根刺蝟的刺。
雷驚屍?!
那畫面在我眼前一閃而過,而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當我再要細細回味的時候,卻是眼前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小洪,小洪,快起來!”瞎子的聲音傳來,顯得格外急切,“快,一起去那邊看看那些早晨的屍體,可能要出事。”
我胡亂套好衣服出門,看到的是瞎子和道人已經披掛整齊,一臉心急火燎的樣子。
雖然我知曉事情恐怕和我看到的那個畫面有關聯,但我還是問了句:“什麼事?”
“剛纔的雷聲,你聽到了沒?”瞎子沉聲道。
我點了點頭。
點頭的同時,我才發現,此時此刻,天上雖然沒有月亮,但卻是星宿瞞天,根本沒什麼烏雲。
沒有云層,就不會有雷聲。
“平地驚雷。”道人沉聲道,“要是道人猜測沒錯的話,剛纔的那一聲雷音,十之八九從亂葬崗那邊傳來的。”
“和那些早晨死去的人有什麼關係?”我瞬息想到的是被雷驚醒的時候看到的黑暗中的那個畫面。
瞎子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運氣好點的話,只是羅家的兄弟兩甦醒過來從墓地裡爬出,運氣不好的話……多出十來具雷驚屍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大致的情況說的差不多後,我們就沒繼續耽擱時間,立即前往目的地。
率先要去的地方,自然不是亂葬崗。
令我沒想到的是,那些從亂葬崗搬回來的黃奎等人的屍體,居然是放在了高大夫家的院子裡。
“因爲有人不放心這些人的死因,所以就找上了高大夫,想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高大夫查看了一番後,說人的確都是死在了竹枝下後,衆人就把屍體留在了高大夫的院子裡。”瞎子解釋道。
說話的時候,我們已經到了高大夫家的院落外。
院落的門緊閉,絲毫的聲音都沒有。
“高大夫,在不在家?”瞎子喊道。
大聲喊了兩嗓子,裡面沒有任何的聲響傳來,而且就連燈都沒亮起。
“大概人不在家了吧。”瞎子說道。
說着,瞎子手中盲杖一伸,搭在了牆頭上,而後用力一拉,整個人就高高的躍起,落入了院子裡。
“瞎子大爺這一手倒是挺帥的。”道人嘿嘿地笑着說道,“估計以前沒少做過翻牆溜院的活計。”
話音剛落,院子裡就驀地傳來瞎子的驚呼聲:“臥槽,你們快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