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出現的時候，我身下那些枯萎腐敗的竹枝紛紛落下，像是在下黑色的雨。身子失去了支撐，原本保持着的脆弱的平衡也瞬息被打破，整個人從半空掉了下來，摔在黃庭的腳邊。
不過除了略微有些狼狽外，到也沒受什麼傷。
“你的話，我爲什麼一直聽不懂？”自地上爬起來，我拍打了下身上站着的灰土，皺眉問道。
黃庭笑了下：“你懂的話，我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他的話，讓我眉頭皺的更緊。
“記得我給你說過的話不？這裡，是有你們洪家的那位天才留給後輩的禮物，等着後來人收取的。”黃庭伸手一指周圍，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意，“之前我還不能確定那個人是不是你，但現在，看來我的猜測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問道。
“洪大驕要我等的人，就是你。”黃庭臉上的笑意更甚，“三百年來，每一次我醒轉的時候，都會想我等的人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出現，他出現後會發生什麼事。但有一件事是我必須要去爭取的，那就是關於小蠻的歸屬的問題。”
“本來，我以爲這件事會很難很難，畢竟雖然你們上品世家講究血脈，卻更講究一個面子問題。”
“我和小蠻之間的事，對於洪家來說，是恥辱，對於上品世家的人來說，更是一個抹不去的陰影。畢竟，大家同爲上品世家，卻被某個人逼迫的連門都出不了，這事傳開畢竟一點都不光鮮。”
“因爲昔年的事，所以我以爲，就算是有洪大驕的安排，但小蠻想要回歸洪家，依舊會有很大的阻礙存在。”
“可當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卻是連一個條件都不提，就應允了讓小蠻認宗歸祖的事情。乾脆的令我都有些猝不及防，以爲自己遇到的是個騙子。”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黃庭講述。
“有些事，你也是都知曉的。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是吃人肉的，所以對血脈，很敏感。見到你的第一時間，我就感受到了你體內流淌着的洪大驕的血脈。可是，三百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一個家族的一支血脈從輝煌走向沒落，乃至隕落。”
黃庭接着說道，“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你居然練成了破妄法眼！”
“在洪家，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當一個人練成破妄法眼的時候，那他就會自動成爲洪家家主的候選人。就算是現任家主，也沒權力剝奪身懷破妄法眼的人對洪家家主位置的爭奪權利。”
“這個候選權，會延續二十年。”
“在二十年內，洪家的現任家主要是沒死或者沒退位的話，身懷破妄法眼的人會和洪家的家主之間有一場爭戰，贏得人，會成爲洪家的家主。”
“因爲對於身懷破妄法眼的人來說，沉浸在破妄法眼二十年的話，足以把破妄法眼推演進化到很高的層面。除非，這個人是一頭豬，一頭愚昧不開化的豬。”
“這個規矩是洪大驕告訴我的。”
“當然，這個規矩，
也是洪大驕自己定下來的。因爲在這他之前的破妄法眼，雖然被譽爲上品世家第一神通，但真正瞭解破妄法眼到底有多可怕的人，早就死在了時間的塵埃裡。”
我很是認可地點了點頭。
的確，當一個人的能力足夠強大的時候，實力附加帶來的話語權，也就會變的極其擁有說服力。更何況，那個時候的洪大驕自身就是洪家的家主，對於制訂洪家的一些規矩，他是擁有絕對話語權的。
“可是，我不是洪家的人。”我說道。
一般情況下的誤解也就罷了；當初爲了脫身欺騙黃庭也就罷了……那些時候的解釋都是屬於可有可無。但現在不一樣，因爲我們要面對的，是三百年前能夠一個人就把所有上品世家打的毫無脾氣的洪大驕留給後輩的東西。
洪大驕有多可怕，從鍾雨蘭他們身上就能得到一定的見鑒。
我並不覺得自己在洪大驕留下的手段面前還能僞裝成洪家的弟子。
至於破妄法眼，在不久之前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教訓——在洪大驕留下來的手段面前使用破妄法眼，絕對是嫌棄自己死的速度不夠快。
失去破妄法眼的支撐，我沒丁點想碰運氣的念頭。
“你是不是姓洪？”黃庭問道。
我搖頭：“我姓洪，但和上品世家的那個洪家是兩回事。
“只要你姓洪就對了。”黃庭的一隻手壓在我肩膀上，如山如嶽，“在你身上，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洪大驕的血脈。雖然我不知曉你們洪家在這三百年來發生什麼變動，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裡的東西，絕對是洪大驕留給你的。”
正當我想辯解時，黃庭忽而面色微變，壓低聲音道：“噓，它們來了。”
話音剛落，風驟起。
這風起的突然，刮的也詭。
感知中，那風有一部分居然是從地下刮起來，由下往上刮。
腐朽的竹枝、竹葉，被風從地面捲起，朝着天空席捲而去。片刻的功夫，在我和黃奎的身側就形成了一道高大的龍捲。
伴隨着龍捲肆意的壯大，我能聽的清清楚楚，周圍有竹子被連根拔起的聲音，也有大量的竹子被捲入風中互相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
“哈哈哈哈，四象八荒！果然是四象八荒！”黃庭望着沖天的龍捲，居然是笑的格外開懷，“本來我就一直看不懂這地方爲什麼會這麼奇怪，原來是他在這裡佈下了四象八荒封鎮萬僵血池。”
“什麼四象八荒？”我問道。
“四象八荒你都不知道？”黃庭聲音中帶着一絲驚訝，“看來你說你不是屬於上品世家，我真有些信了。
“四象八荒中的四象，一般就是常被提及的四象，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不過朱雀的爭議比較大，有的說是麒麟，也有的說是鳳凰。但無論是那四種，四象都是代表着一種偉岸的力量。四象八荒中的八荒，指的則四面八方中的八方。”
“你之前也進入過這裡，所以應該知曉在這片竹林中，人的方向感應
該是很差的，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方向感可言。”
我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之前的幾次進入竹林中，我都是發現，無論我怎麼走，最後都會遇到你。”
“這就說明，那會的時候，四象八荒陣就已經承認了你的身份。否則，你真以爲那片竹林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黃庭冷笑了聲，“李家的那兩小子爲什麼會一個死一個腿瘸？因爲他們雖然能進入四象八荒陣法中，但想要觸動四象八荒的根基，肯定要遭受制裁。”
“可——”我眉頭微皺，“這片竹林不是在鍾雨蘭手中才擴大的嗎？”
黃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看白癡似得：“你不會以爲鍾雨蘭不懂四象八荒陣吧？年輕人，你也未免太小覷你那位便宜丈母孃了。”
經由他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在黃庭的說法中，有一個就是說鍾雨蘭要是不自尋短見的話，三十年後，就幾乎能達到洪大驕晚年的成就。
“好了，我該走了。”黃庭又是看了眼周圍的龍捲，笑着道，“小子，接下來小心點，四象八荒雖然是洪大驕留下來的，但同樣它也是會對你有一定的要求，希望你能安然度過這一關，否則，小蠻迴歸洪家的事，依舊是鏡花水月。”
說着，黃庭的身影居然是逐漸變的淡化，像是一縷輕煙般消失不見。
他在的時候，手壓着我肩膀，雖然周圍龍捲肆虐，但我切身體會不深。黃庭一走，龍捲帶來的沛然大力就直接加在了我身上，令我整個身子都搖搖晃晃的，彷彿隨時會被卷的沖天而起。
和黃奎說話的功夫，龍捲已經成長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除了最中央的位置能勉強看到些許星光外，其餘觸目所見，只有黑壓壓的一片風牆。
這就是洪大驕擁有的力量嗎？
想着，我下意識地發動了破妄法眼。
涓涓清流涌入眸子的剎那，四道浩瀚蒼茫的氣息涌入我的感知範圍內，浩浩蕩蕩的威壓從上方傳下，我險些被壓的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擡頭看去時，我才發現，之前看到的亂葬崗所有的東西都卷向天際的龍捲，居然是由四隻形狀比較奇怪的動物奔走造成的。
細看那四隻動物，分明就是傳說中的四象。
青龍、白虎、玄武、朱雀！
四象交織奔走，速度快的帶起一道道殘影，但偏偏每一個都顯得格外清晰，而且在我的視線中，雖然殘留有一道道的因爲速度太快留下的影子，可我依舊能夠在第一時間關注到它們的確切運行軌跡。
或許，也只有傳說的中的四象，才能在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依舊讓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它們的存在，甚至能夠看清他們身上的每一道天然的紋路。
盯着四象看了會，我忽而意識到另外的一個問題：黃庭說這裡佈下的是四象八荒陣，那既然四象已經現身了，八荒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呈現呢？
幾乎是我心底念頭閃過的瞬息，環形奔走的四象忽而齊齊停下腳步，居高臨下，朝着我筆直俯衝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