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瞎子的叮囑,我把小石子含在了嘴裡,而後帶着繩子在院落中站定。
忽地一股子陰風從遠門撲進來,吹得我睜不開眼。
嘴裡含着的石子散發出陰冷的氣息,凍得我腦殼發麻。我知曉,這肯定是有什麼陰物靠近身邊了。
奮力睜開眼,我就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慘白的臉上塗抹着腮紅,眸子瞪得滾圓,黑漆漆地映着我的身影。正是許芸。
只不過和昨天在棺材裡看到時不同,此時許芸雖然依舊穿着那件旗袍,但在小腹的位置明顯漲漲的鼓起一圈,像是懷孕好幾個月了。
“相公——”
許芸細長幽婉的聲音傳來,聽得我毛骨悚然。
我沒動,靜靜地看着他。
瞎子大概是惱怒我之前壞事,這次是用盲杖敲着我,一字一頓地叮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開口說話,不要亂動,聽他命令。
許芸叫了一聲,也沒理會我不應聲,徑自抓起我的手,放在了她小腹上。
“相公,摸摸,這是我們的孩子。”雖然許芸聲音低柔了許多,但大概是喉嚨漏風的緣故,說話始終帶着漏風的嘶嘶聲,讓她的話語聽起來像是來自地獄,“再有兩天,他就會生出來。到時候你會跟我們一起走嗎?”
擦,這都是什麼鳥事啊?
我心頭把瞎子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但我依舊沒動。
“相公,你爲什麼不說話?”許芸聲音變的沉悶
起來,散發着陣陣哀意,“難道是你嫌棄我殘花敗柳嗎?可這不是我的錯啊,而且我已經咬掉那個惡棍的禍根子,把它嚼成了肉沫,成爲了我們孩子成長的養分,這樣等孩子出生後,我就又是乾乾淨淨的身子了。”
許芸越說越激動,拽着我往她兩腿之間摸去。
正在我感覺自己快要崩潰的時候,瞎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動手!”
瞬時,我如遇大赦。一把掙脫許芸的手,抄起掛在肩膀上的繩子,纏繞着穿過她腰間,飛快地打了個結,把我和她綁在了一起。
瞎子說,要單獨把許芸綁起來難度太大,所以只得先把我和她捆一起。
許芸呆呆地看着我,任由我將繩索纏着兩人繞了一圈又一圈,綁得結結實實,整個過程中,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動都沒動一下。
瞎子和長者從屋裡跑了出來,又各自拿起捆繩索,把我和許芸捆的更加結實。
夜風拂過,我嗅到股子腥味。
那股味道和先前瞎子抹在旗袍上的敷了十九天的雞蛋的那種味道一模一樣。是了,這用來捆住我兩的繩子上,肯定是塗抹了那種雞蛋的汁液。
直到把我和許芸渾身上下纏繞的密密實實,瞎子才鬆了口氣。
我剛要問他準備如何把我分拆出去,瞎子微微擺手,示意我別說話。
把我兩綁牢靠後,瞎子和長者就又回屋裡不知才籌備什麼東西。兩人前腳剛進屋,我就看到傻子甘俊手裡拿半葉剪刀,躡手
躡腳地走了進來。
他衝我做了個“噓”的手勢,而後半截剪刀刺入繩索中,拉鋸似得開始割繩。
瞎子專門備給許芸的剪刀,鋒利的嚇人。
甘俊只是嗤啦嗤啦的幾下,我就感到腰身一鬆,綁着的繩子已經被他割斷好幾股,又是數聲輕微的嗤嗤聲,斷裂開來的繩子更多。
“阿嗬——”
許芸忽而發出怪異的聲響,一股子腥臭的氣息自她嘴裡噴出,險些把我薰暈。
隨着那一口腥臭氣息的噴出,原本平靜的許芸忽而面目猙獰起來。
“阿嗬——阿嗬——”
意義不明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能明顯感覺到,許芸的情緒在劇烈地躁動着,像是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聽到院落裡傳來的響聲,瞎子和長者連忙跑了出來。許芸猛地推了我一把,沛然大力傳來,勒在身上的繩索驟然緊繃,像是要嵌進後背的肉裡,勒斷骨頭。
嘭——
綁在我和許芸身上的繩索悉數崩裂,巨大的力道炸得我橫飛出去撞在牆壁上,震得七葷八素。
瞎子的怒吼聲,傻子的憨笑聲,糟雜一片。
他們的聲音我聽着近在耳邊,卻又好似隔着很遙遠的距離,模糊不清。後背傳來的劇痛,讓我感到自己脊椎都好像摔斷了,五臟六腑火辣辣的痛,甭說是躲避,就連擡下手指都是癡心妄想。
隨後,我就看到許芸手持着半截剪刀,衝我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