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甘俊嘴裡的婆娘,有且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許芸。
許芸的可怕,這已經是一個超出我和瞎子想象範疇的事情。尤其是許芸並非僅僅是她一個人。在她的身邊,還有許茹和那個鬼小孩。鬼小孩我們還能偶爾一窺真貌,至於許茹,則是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兮兮的無從猜測。
瞎子反問的話,也是我想要追問的。
甘俊對瞎子的態度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依舊說道:“婆娘就在小俊家裡啊,每天都陪着小俊呢。”
這次,我和瞎子都是聽的真真切切。
許芸就在傻子的家裡。
頓時,瞎子就不淡定了。不過他倒是沒有立即說着要去甘俊的家裡,而是深吸了口氣平復下自己心情後,對甘俊說道:“小俊,瞎子要你現在立即回去。回家裡去問問你婆娘,她來這邊要做什麼。”
甘俊哦了聲後,帶着一臉的疑惑轉身離開,嘴裡一直嘀咕着瞎子叮囑的話。看樣子是他好似怕自己在半路上把瞎子的問話給忘掉。
等傻子離開後,瞎子這纔對我道:“小洪,瞎子再問你一遍,你確定當時遇到的是甘家的母女二人,而不是其他人?”
“瞎子大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臉一黑,沉聲道:“現在都到什麼時候了,我那裡還有什麼心情來和你開玩笑。”
瞎子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你在夢裡的時候,的確是看到我們挖出石棺的地方,是有兩匹石馬,對吧?”
我點頭表示的確如此。
“我們上當了。”瞎子面色陰沉如水,手指着石棺道,“你們知道剛纔看到的那個人是誰不?”
挖出來的石棺中是個女的,但那個女的我是確定我一定不認識。但從瞎子的話語中來說,似乎那個石棺中的女人,又是我聽說過的人。
瞬息,答案就出現在了我腦海中。
“李家老大的婆娘?”我立即問道。
瞎子點了點頭:“是,也不是。”
“啥?”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邊上的道人解釋道:“剛纔我們看到的那個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道靈。一道被人用術法鎮住的靈。”
剎那間,我想到鍾雨蘭剛回來甘家村的時候,誘引我和甘妹妹拜堂,她走的時候,就是整個人忽而燃燒起來,化作了灰燼。
也就是說,這道術法和鍾雨蘭有關?
“剛纔我們下挖的時候,土地很結實,說明這口石棺被埋在院子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甘老二是沒這個本事做這事,甘老大自婆娘走後,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女兒的培養上。所以,這石棺,只能是甘老大結婚前後的那段時間留下來的。”瞎子說道。
“李家老大的媳婦是什麼時候嫁到鐵馬村的?”道人問道。
瞎子愣了下,陷入沉思。
許久,瞎子纔不確定地回答道:“好像應該是二十年前吧……奇怪,瞎子怎麼對這事沒一點印象呢?”
看瞎子那一臉沉思的樣子,道人則是
嘆了口氣:“老兄,不用想了。這事上甭說是你,就是你們整個鐵馬村也不會有人記得。說句更難聽點的,就是老李他哥還活着,他也不會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娶了個婆娘回來的。”
我失聲驚呼:“怎麼可能?就算是外人不記得,老李他哥也肯定會知曉這件事吧?哪有人連自己什麼時候娶了老婆都不記得……再說不是有結婚證嗎?”
道人呵呵笑了兩聲:“結婚證?就依照這一帶村子的民風習俗,你覺得有幾家會是有結婚證的?”
“那……曹道長的意思是——”瞎子問道。
“要麼,有人刻意模糊了這件事,對所有人做出了一個大範圍的暗示,讓人們知曉李家老大的確有個媳婦,而且隱約的知曉這個媳婦是什麼時候娶回來的。前提是,沒有人去揭穿這個謎團……”道人侃侃而談,“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李家老大的婆娘自己本身就有問題!”
不得不說,道人的猜測,把我和瞎子都給嚇到了。
“事實上,我們可以做一個惡意的猜測。”道人顯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鐵了心要給我們投個重磅炸彈下來,“甘家和李家都是有故事背景的。甘家在藏龍嶺鼓搗了幾百年,留下的東西肯定不僅僅是我們看到的那些;李家同樣是能夠追溯到當年黃家那個老不死的年代。”
“話說回來,這三百多年過去了,李家和甘家的人自己對自己祖上的事瞭解程度,恐怕未必都有我們現在瞭解的多。但對於有心人來說,甘家、李家,都是有值得下手的價值的。”
“瞎子大爺你說過,鍾雨蘭出現的時候,方圓十幾裡地的鄉鄰,沒有一個能說的出鍾雨蘭的根底。而唯一的知情人甘老大則是對這件事藏着掖着不肯說。自然,我們就不能排除一個事情——甘老大自己,其實也不知曉自家媳婦的根底。只是別人那麼漂亮還願意跟着自己,自然也就不願多去問,多去探根究底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
“的確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瞎子頗爲贊同地點頭道,“當年甘老大把鍾雨蘭帶回來的時候,就沒有人知曉鍾雨蘭到底是什麼來頭,許多人追着甘老大問他的漂亮媳婦是那裡拐賣來的,甘老大一直緘默不言。現在想想,十之七八是他自己也說不出來這個媳婦到底是那裡跑出來的,甚至他可能都不清楚對方看上了他的那點好,爲什麼會跟他來這個偏僻的小村落。”
道人則是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道:“恐怕不止是甘家的媳婦,就是瞎子大爺你們鐵馬村李家的媳婦,來路多半是和甘家的媳婦差不多。”
“瞎子大爺你不妨想想看,早年的時候,李家的媳婦是不是很漂亮?至少在嫁過來的時候,應該是屬於十里八鄉美貌是出了名的那種吧?”
瞎子沉吟了許久,纔開口道:“這個……說來,瞎子居然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李家的媳婦是長什麼樣子。”
經由瞎子這麼一說,我也是愣了下。
先前,瞎子還是說石棺裡裝着的人就是李家的媳婦。但這纔多大會功夫
,他就說自己忘了李家的媳婦是什麼樣子的。
但真當我要開口說這件事的時候,忽而發現就連我自己也是想不起來剛纔在石棺中的那位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看來,你們是都已經忘掉了那位的模樣。”道人則是對我們的這個反應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說道,“道人也是同樣忘了剛纔石棺中的那位是什麼尊容。”
我忍不住問道:“爲什麼會這樣?”
這樣的事情,我只是在一些玄幻類的小說中看到過,說是什麼法力或者幻術高明的人能夠讓比實力不如自己的人看不清楚自己的容貌。
“很簡單。”道人伸手一指石棺,“因爲李家的媳婦很早就被人陰了一手,截取了部分的靈氣鎮壓到了這裡。所以見過她的人,基本都不會記得她的音容笑貌。根源就在於,她所有的言行舉止,都是不完整的,都是有一部分欠缺的。”
“你們不妨想想。你們平日裡認識的人,能被記住他們相貌的,要麼就是那些人長得很有特點,要麼就必然是神情上很有特點——那些長相偏於大衆化,又面部表情不是很豐富的人,有幾個是容易被人記住的?”
我順着道人說的話想了想,的確是如此。
以往認識的人中,但凡能夠在腦海中回憶起是什麼樣子的人,基本都是有一定的外形特徵或者表情展現的樣子。
比如傻子甘俊的弟弟甘帥,此時此刻我腦海中就沒辦法對他的外貌形成一個輪廓的回憶。就是因爲這個傢伙除了瘸着一條腿外,在我面前表露出來的特徵都不是很明顯。
“曹道長你這麼一說,瞎子倒是也的確想起來一件事。”瞎子道,“大概是三四年前的時候,瞎子曾和老李聊起過他嫂子的事情,結果當時老李對他嫂子的反應很是淡薄,就好像在他的印象中,他嫂子的存在就是一個符號,根本沒法具化成完整的人。”
關於李家老大的婆娘的外貌的討論告一段落後,話題又迴轉到了關於甘家院落中的石棺的來歷上。
瞎子和道人分別跳下去摸索了一番,但是結果都是不甚明顯。
尋常的石棺在下葬的時候都會是雕刻些許花紋圖案之類的標榜下死者的高風亮節或者審美特異,但擺放在我們面前的這口石棺,居然是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
這是一個很尷尬的事情。
“要不把這口石棺擡起來?”我提議道。沒在這個位置挖出石馬來,我始終是有些不大甘心。
瞎子搖頭:“要把石棺擡起來,至少得找好幾個人。這樣一來的話,我們在甘家挖出棺材的事就會暴露出去,恐怕會把三個村子原本就緊張的氛圍搞的更復雜起來。”
瞎子的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傻子甘俊的嗥叫聲:“瞎子大爺,瞎子大爺,瞎子大爺,我家婆娘不見了,我家婆娘不見了,你快幫小俊找找,我家婆娘不見了——”
那驚天動地的嗓門,估計兩公里開外都能聽的清楚。而甘家村,不知曉甘俊的婆娘死了的人,恐怕已經沒有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