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滴滴答答, 那細長的指針轉到正中央,輕輕的嘎達一聲。以辛便從牀上爬起來。從下午回到房間後,她便合衣躺下, 無聊中睡過幾個小時, 這時候醒來, 只覺腹中飢腸轆轆。算一算, 大半天幾乎滴水未進, 不餓纔怪。因爲拍戲需要管理體重,所以身邊也沒有備下什麼零食。除了一瓶水,再無其他可入口的。以辛翻來覆去半響, 側耳細聽,樓下一片靜悄悄, 暗忖這個鐘點其他人肯定都已睡下。
她抵不住腹中飢餓, 趿着一雙拖鞋輕手輕腳下了樓。客廳裡果然空蕩蕩, 除了兩盞壁燈朦朦朧朧的照耀外。她原本打算隨便找點餅乾之類的充充飢,冰箱裡卻只有一些飲料, 生食和水果。看來看去,最後只好選了幾隻蘋果和火龍果。她帶着它們去廚房清洗,意外發現竈臺上居然溫着一盅白粥。以辛知道晚飯他們都一起吃過,又都沒有夜宵的習慣。這碗粥顯而易見是爲她預備。不知是鍾紅還是吳姐的主意。
以辛心裡一喜又一暖,就放下水果, 拿了一隻碗, 盛了半碗。那粥還是溫熱的, 在燈光下散發着晶瑩剔透的光澤。她站在流裡臺前, 剛要吃, 突然聽見身後極細微的一聲響,她豁然回頭, 就看見有漁站在廚房門口。
她今天爲了避着他,纔會到現在飯都沒有吃,沒想到還是碰上了。她這時也顧不上那粥了,趕緊把碗一放,就準備離開。有漁卻一伸胳膊,擋在了她身前。
他在以辛頭頂道:“吃啊,怎麼不吃了?”
以辛勉強笑道:“突然不想吃了。你要餓了你就吃吧。”
有漁冷哼一聲:“我可不敢。”
以辛原本正嘆自己運氣不好,不早不遲正好冤家路窄遇到他,一擡頭,看見他面上的神情,忽然醒悟過來,他恐怕早就在這裡等着她。
這個發現讓她心生不妙。眼下又是夜深人靜,偌大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若是他又像上次那樣拿她出氣,只怕這回在劫難逃。她對他了解不多,依舊只認爲他的敵意還是因爲她是外人的緣故。
以辛勉強鎮定道:“不早了,我先上去了。”
有漁卻一動不動,目光自下而上的打量她,開口道:“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話果然不假。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這話說的輕佻,他好看的黑色眼睛裡卻裝滿嫌惡。他一把擒住她的下巴,迫的她直面他的雙眸,“你現在過得倒是挺快活。不像我……”前幾日受到的屈辱重新浮現,那句“又不是我害的你這個樣子的”也驀然在耳邊響起,越來越響亮,眼前這張臉越發可恨。他手上越來越用力,“我成了這幅模樣,你卻在我家逍遙自在,把吳姐孫叔他們哄的團團轉,現在,又要來勾引我哥嗎?”
他的力道和話語都讓以辛震驚。她使勁掰他的手掌,努力發聲道:“我沒有!”
有漁聽見這句,卻更加憤恨:“沒有?!所以才更可怕。”
有漁一隻手掐在她下巴上,另外一隻手覆上她的脖子。
以辛大驚,拼盡力氣掙扎,嘴裡嗚嗚的發出模糊的哀求:“你放開我。”
有漁聽着這句求饒,只陰鬱盯着她不做聲,冷不防她使勁一掙,他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腳踝處傳來一陣刺痛,頓時更加火起。這些日子積下的屈辱,憤恨,不甘通通涌上心頭,苦於無法排解。不覺五指驟然收攏,嘴裡道:“放了你?你傷了人,卻還想全身而退?我放了你,誰又放了我?”
以辛只覺喉嚨處的骨頭似要斷裂,鼻腔裡漸漸發乾,喘息不勻間,瞥見有漁眼中的狠厲,心裡駭然。卻聽見有漁開口道:“放心,我不要你的命。”
以辛聞言心下一鬆,卻又聽見他接着陰測測道:“卻也不能這麼便宜了你,更不能讓你再有機會去勾引我哥。”
有漁見她兀自掙扎,好似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便將脖子上的那隻手緩緩移到她胸口處。眼見她一怔,之後眼中驚恐大甚,頓時心中快意之極。
以辛將他眸中情緒看的分明,驚慌之餘,只拼命掙動。兩人正站在廚房門口,身旁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她下巴被他死死扣住,發不出喊聲來。突然感覺胸口一涼,與此同時,耳邊聽見衣帛撕裂聲,當下狠命扭動,竟叫她掙脫了其中一隻手的禁錮。趁此狠狠一推,就要往外跑,卻被有漁一把抓住頭髮,痛的她驚呼一聲,只往後一仰,又落到了他手上。卻也叫她發現自己能出聲了,當下大叫道:“吳姐,鍾紅,救命!”
有漁一把捂住她嘴巴,貼着她耳朵喘息道:“你喊破喉嚨也沒用。今天誰也救不了你。”他停一停,又道:“我這是爲我哥好,就算他們來了,你看他們是救你還是幫我?”
以辛哪裡還能聽的明白,只與他發狠拉扯。覦的一個機會,照準他手上咬下去,待他本能一鬆,馬上大喊起來:“救命!”
倉皇間想起誰能制他,不管不顧的叫起來:“陳有鹿!救我!”
有漁聽見,伸手去抓她,兩人一時狠扯起來。推搡間撞在門上,發出哐當巨響。以辛背上劇痛,略一鬆懈,就叫有漁制住了。他也是氣喘吁吁,箍住她肩膀往地上壓去,身體也跟着貼上去。以辛掙扎不止,卻終究抵不過一個年輕男人的力量。只聽撕拉一聲,伴着她的尖叫,在這深夜裡異樣瘮人。
吳姐等人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她們簡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孫叔叫一聲:“有漁!你瘋了!”
幾人正要上前,一個人突然從他們身邊風一樣疾步過去。
定睛一看,不是有鹿是誰。
有鹿面沉如水,一把提起有漁,往旁邊一摜。
以辛身上陡然一鬆,就往一旁角落裡爬去,卻是手腳發軟。
有鹿伸手,剛觸到她肩頭,她便一抖。
有鹿手便停在半空,對她低聲道:“是我。別怕。”
她這才擡起頭來,淚眼中看清了,嘴脣顫抖起來。
有鹿躬身抱起她,將她頭臉靠在自己心口,手臂緊了緊。
他目光一轉,冷然道:“將他送回房,頭腦徹底清醒前,哪裡都不許去。”
這話是對着孫叔說的,也是說給有漁聽的。
有漁趴在地上,猶自氣喘不停,也不說話,只盯着他們二人。
孫叔答道:“知道了。”便去扶有漁。
有鹿抱着以辛出來。吳姐正要吩咐鍾紅去接過以辛,有鹿卻徑直從她們面前走過。她是看着有鹿長大的,如何不瞭解他,此時朝他臉上一望,心裡一震。又聽見他低頭對懷裡輕聲道:“沒事了。別怕。”便怔在那裡。
有鹿抱着以辛一路回到臥房。直到在牀上坐下了,以辛依舊還在發抖。她滿面淚痕,衣衫襤褸,脖子上那道紅痕刺目,手臂上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一片狼藉,還有背上也隱隱作痛。
有鹿看她一眼,到衣櫥裡拿了件衣服給她,問她:“要不要洗一下?”
以辛搖搖頭。
有鹿便道:“那先把衣服換了。”
他留在這裡不方便,轉身要走,卻聽以辛急切道:“你不要走。”
他回頭,看見她眼中驚惶,頓一頓,說:“他不會上來。”
以辛卻不能確信,她只知道有他在,自己纔是安全的。剛剛那樣的恐懼,實在不能再經受一遍。她望着他,眼中有淚光:“我怕。”
有鹿站在那裡,對她道:“你換過衣服,就睡一覺。”
他彷彿還想說點什麼,卻又頓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我不走。我在外面。別怕。”
房門虛掩着,以辛換過衣服就縮進被窩裡。剛經受過這種驚嚇,心緒一時哪裡能平,只在牀上輾轉反覆 。也不知熬了多久,終究是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去。只是緊繃的神經夢中依舊不能放鬆,唯恐那一幕重新上演。倏一驚醒,就裹緊被子,朝門口看一眼。走廊的燈光銀白如月,一夜未滅,她便在那一抹光亮裡時睡時醒,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