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辛抿抿脣, 囁嚅着:“那個,我……現在可以談戀愛嗎?”
問完後,耳朵發熱 , 大概臉也紅了, 只覺燥的慌, 不敢正眼看對面的人。
這幅忸怩的模樣落到有鹿眼裡, 就叫他面色一沉, 接着冷冷道:“這種事你問我做什麼,難道你認爲我閒的慌,還是錯以爲我是你監護人? ”
他說完便扔下她, 大步走開了。
以辛呆在原地。她也不知爲什麼會突然對他訴說。或許是因爲他的身份,向他報備一下比較好, 也或許她是急病亂投醫了。無論如何, 都沒想到, 會換來這樣的迴應。
鍾紅走過來,眼含同情:“這兩天先生心情一直不好, 你還是少招惹他吧。”
以辛奇道:“他怎麼了?”
鍾紅搖頭:“不知道,也不敢問。”卻有問題想問以辛,只是還沒開口,就被以辛看出來,先下手爲強了:“什麼都不要問我, 我不會回答。時間不早了, 我回房了。”
鍾紅在她背後撇撇嘴:“不問就不問, 反正每天新聞都有寫咯。”
白天睡的多, 還以爲這一夜 一定難以入眠, 哪知道居然挨枕就睡了。第二日窗外雀鳥飛過,嘰喳一聲, 方喚醒了以辛。推開窗,外面陽光明媚。今天必須給錦成一個答案。大概是真的休息飽了,昨天困擾一整天的問題,今天頭腦清明,彷彿醐醍灌頂一般,突然有了答案。她想她思索了這麼久,都沒想到什麼非拒絕不可的理由,就不用再想了。於是就給錦成去了信,他很快回應,告知她地點,兩人約好時間。
接下來便是等待。從現在到晚上,幾乎還有整整一天。純粹的一天,無所事事,百無聊賴。吳姐跟孫叔最近好像很忙,總是不見人影。鍾紅等人,她又實在害怕她們。唯一能說上幾句話的有鹿,一早就出去了。
早上她去露臺時,只看見他離開的背影。西裝革履,鮮有的裝扮。
有鹿回來的時候,以辛正打算出門。
兩人在樓梯口撞上。幾步之隔,以辛聞見濃烈的味道,不禁驚訝道:“你喝酒了?”
有鹿則擡眼看她,“要出去?”
以辛點點頭,聽到他又問:“去哪裡?”
以辛輕輕咳嗽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髮。她精緻的打扮,晶亮而不自覺期盼的眼睛,還有嬌羞的表情,一瞬間讓有鹿沉靜的眼眸終於不再無波無瀾。他垂眸,慢慢上樓,對她道:“幫我倒杯水來。”
以辛看看時間,還尚早,就倒了一杯水來到他房中。走進去時,他已靠在沙發上,外套跟領帶隨意扔在地板上。她一手撿起來,搭在椅背上。看他閉目揉着眉心,就對他說道:“要不要讓鍾紅做點湯?”
他依舊閉着眼,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不用。”
以辛便道:“那你喝點水吧。”
他接了水,喝了一口就皺起眉頭,然後捂住了腹部。
以辛忙問:“你怎麼了?”
他只覺胃裡和肚子裡,還有心口處,都是火辣辣的,聽見她問話,卻有一瞬間的迷茫,不知該如何回答。
以辛察言觀色,問:“是不是胃又痛了?”
他微微點頭,以辛忙站起來,去抽屜取藥,藥來了,她卻說:“你等會兒,這水涼了,我去換杯溫的來。”說完就匆匆跑出去了,一會兒又匆匆進來,說:“快,喝藥吧。”
有鹿慢慢喝了,聽她問:“還疼嗎?要不要叫李醫生過來?”
他搖搖頭,“誰也別叫。”
她看他語氣堅決,知道堅持也沒有,就說:“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又忍不住開口道:“明明胃不好,還喝酒,真是自己找罪受。”
他依舊靠在沙發上,不言不語。她看他不搭理自己,就預備離開。剛一起身,卻被他一把抓住。以辛愕然,有鹿依舊沒有睜眼,只低聲道:“你一會兒再走。”
以辛想起鍾紅說的他心情不好,就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有鹿片刻後,嗯了一聲。
以辛驚異而笑:“居然還有讓你難辦的事?”
有鹿脣角微微一勾,好似在自嘲。
以辛忍不住好奇:“是什麼事呀?能說來聽聽嗎?”
他卻是不做聲了。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呼吸清淺,就想抽出衣袖,剛一動,他的聲音便響起:“等我睡着你再走。”
她只好又坐回原位。
也許是因爲胃痛的緣故,他一直不能沉睡。一點點聲響就能驚醒他,使他輕蹙眉頭。
以辛便一動不敢動。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的手機震動起來,她忙按了。猶豫再三,回了信息過去:“對不起,臨時有點事走不開。下次可以嗎?”
這樣放人鴿子,沒有誰會開心。好在錦成善解人意,寬宏大量,很快回復她:“沒關係。那下次再約。”
以辛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心情似解脫,又有點失落。不過既然約了下次,那就等下次再說,也沒有什麼。總是有機會的。
有鹿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身旁有人,一轉首,就看見以辛熟悉的面孔。她伏在沙發上,睡的正香。只是他微微一動,她感覺到,下一秒便睜開眼,睡眼惺忪問:“醒了?好些了嗎?”
有鹿慢慢坐起來,問她:“幾點了?”
以辛答:“剛過十二點。”笑道:“新的一天了。”
有鹿聲音一點啞:“你一直在這兒?”
以辛點頭。他便朝她身上掃了一眼:“不是要出去?”
以辛端來一杯水:\"你不讓我走,我怎麼走?”
有鹿想起睡前一幕,微微一頓,說:“我喝多了,抱歉。”
以辛笑起來:“沒關係。你醉了,又生着病,即使你叫我走,我也無法真的安心出去。”
她把水遞到他手中,他喝了一口,卻擡頭問她:“真的?”
以辛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笑道:“當然。”
有鹿放下水杯,說:“我倒不知道在你心裡,我這麼重要。”
以辛卻是歪頭一想,認真道:“是的,你在我心裡的確很重要。”
有鹿的眸光微微一閃,“爲什麼?”
以辛還是認真的模樣:“如果不是你,我和以安可能還在爲一日三餐掙扎,流落街頭說不定都有可能,更別談良好的治療條件。如果不是你,我頂多還是個小龍套,哪裡能有今天的成就。你是一個大大的好人,更是我們的恩人。“
有鹿看着她,喃喃重複道:“好人?恩人?”
以辛鄭重點頭:“恩。雖然我從未說過,但心裡一直記得的。所以,你比我自己還重要。只要你需要,我總是在的,爲你做什麼都可以。”
有鹿看着以辛許久,看的她莫名起來,她摸摸臉頰,聳肩:“是不是有點肉麻?”
卻聽他低聲道:“好人?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以辛聽了,就問:“你到底怎麼了?”總覺得他今晚有點怪怪的,好像滿腹心事,兼具心神不寧,眼下又如此自嘲評判。她知道商場如戰場,只以爲他工作上遇到什麼事,便斟酌着安慰:“每個人的標準不一樣。沒有人天生壞,也少有人能真的一輩子都是好人。不必在乎別人的評價。即便你真的是個壞人,但對我而言,你所施恩惠卻是實實在在的。所謂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在我心裡,這一點不會改變。”
有鹿凝視她,沉靜雙眸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劃過,短短一瞬,他突然低低一笑,笑意止在眉梢外,接着問她:“真的做什麼都可以?”
以辛自然說是,便聽他說:“那麼,做我女人吧。”
以辛怔住:“什麼?”
有鹿自己也彷彿怔住了。兩人目光碰在一起,他旋即移開了,過來一會兒,語聲淡淡:“沒什麼。我大概還沒酒醒。”他往後依靠,對她道:“夜深了,休息吧。”
以辛站起來,收拾了杯子,“那,晚安。”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有鹿靜坐了一陣,就站起來。屋裡燈光如晝,窗外月色明朗,他站到窗前,凝視外面的世界。玻璃上映照出他的面容,冷峻,堅定。這才該是他的樣子。
這一夜終究是過去了。
第二日一早,柏州剛到辦公室,就接到電話,聽見有鹿冷靜從容的聲音發令:“收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