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拂心想, 這不過是一個小風波,就像美玉上的一塊瑕疵,並不足以造成毀滅性的傷害。然而卻沒有想到, 堤潰於蟻, 此後糟心的事一件一件接踵而來。
先是拍攝廣告, 因爲堵車, 比預定時間晚了半小時到達。錦成當場致歉, 對方含笑安慰:“沒有什麼。”一轉身,卻有記者報道:“費錦成耍大牌,無辜遲到三小時, 且無歉意。”緊接着他的司機不小心與人追尾,原本已私下處理好, 誰知隔天就上了報:“費錦成醉酒駕駛, 事發後卻讓司機頂包。”又說:“撞傷對方, 卻態度傲慢,以大明星自居, 拒不道歉。”這件事還未落幕,卻又爆出:“費錦成用盡手段,搶角某男星。”後跟一句:“原來男神並非表面謙遜溫和,與世無爭。”
這些原本都是小事,不足一提。然而樁樁件件連在一起, 卻足以星火燎原。這一行本就魚龍混雜, 霧裡看花, 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真要一件件去追尋真相, 當事人願意, 羣衆卻不見得有這樣的耐心。劉佛這些日子只忙的焦頭爛額。他當然期望自己的藝人能天天上頭條,然而這種負面意義的熱度還是不要也罷。不過他並不太擔心。他們今時不同往日, 有人氣有背景,不再是當初孤立無援的單打獨鬥,有星河在,一定會迎刃而解。
他對星河的公關部如此有信心,誰知,這一回他們卻遲遲沒有動靜。一開始還發了幾條聲明,後來卻沒有任何應對。劉拂去找他們,那一貫熱情相迎的公關經理此刻卻冷冷淡淡,對他道:“這麼多件事情,總要一件一件來。”
劉拂急道:“必須抓緊。效率就是金錢。”他看她彷彿氣定神閒,並不在意似的,不由沉了語調:“你們要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好,豈不是砸星河招牌?”
經理卻挑眉道:“我們豈敢給公司抹黑?只是這些事情可大可小,真要取證澄清卻不容易,都需要時間。年底大家都忙,你總得給我們一點時間。”
她客客氣氣的把劉佛送走。
劉拂又等了幾日,期間那邊除發了一條一定會給一個滿意的答案的聲明外,再無其他。偏偏這時候又一無名人士爆料,錦成曾與粉絲約會,深夜同居酒店。還配有照片,照片模糊不清,既難以確認,同時也難以洗刷嫌疑。於是陣營分成兩派,吵的不可開交。
如果說之前的那些消息還無足輕重,這一條卻足以毀人清譽。劉拂真的急了,公關部經理卻平平淡淡:“這件事上頭已着我們調查,等真相出來,自會應對,請你放心。”
劉佛一聽,瞪着銅鈴般的大眼:“你什麼意思?難道認爲那真是錦成?”
經理公事般微笑:“我沒這麼說。只是我們總的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劉拂大聲道:“什麼怎麼回事?莫說錦成是被人誣陷,就算他真犯下什麼過錯,你們也應第一時間維護他纔對。現在是什麼意思?劉姿,我警告你,可不要玩什麼花樣。”
劉姿只平靜看着他,說:“花樣我不會,只不過也請你約束好你的人。年底大家都忙,公司也不止他錦成一個藝人,總不能全體上下圍繞他一人打轉。”
劉拂只氣的肝疼,很久沒人對他如此不客氣,他指着她道:“好好好。”出了門,就直奔三十八樓,卻被擋在門外,那位圓臉秘書告訴他:“蘇總不在。”
他是氣急的昏了頭,無法冷靜思考。還是金薇提醒了他:“這些事不管是陷害,還是事實,爲什麼從一開始,沒有壓住源頭。讓這種事爆出來,可不像劉姿他們那一幫人的風格。”
劉拂道:“你是說,她給我們使絆子。”
金薇看着他,提點道:“恐怕她還沒有這個膽量與能力。我聽說,你在籌劃自己開工作室。”
劉拂一呆,見她是瞭然的神情,索性大方承認:“我的確有這個想法。不過時機尚未成熟,並沒有真的施行。難道就因爲這件事?”
金薇不置可否:“我不能確定。除了這個,我暫時想不到別的理由。”
劉拂越想越覺得贊同:“我的天,這可坑人了。”
難怪上回說起續約的事,上頭只微笑着說一切遵循他們的意見,當時還洋洋自得,以爲對方怕他們走人,言下之意示意他們可以提條件。看來,其實未然。劉拂當即決定:“不行,我得去找蘇柏州說清楚。不管怎樣,合約還未到期,不能這樣子置我們於不顧。”
他反倒有一點安心,至少弄清了緣由。只要把誤會解開,那麼問題也會隨之順利解決。可是他連着去了好幾次蘇柏州的辦公室,都被告知:“蘇總還沒回來。”
他問:“什麼時候回來。”
秘書搖頭:“蘇總沒說。”
他便問:“他去了哪裡,聯繫方式呢?”
他原來的手機號碼早已關機。
秘書回答:“去度假了,具體哪裡,很抱歉,我不太清楚。蘇總說休閒時不想被打擾,所以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
劉拂再問不出別的來,只好掉頭而去。因錦成自進公司以來,所有事宜都由蘇柏州着人安排,以前看來是榮光,現在卻變成桎梏。其他高管並不能插手,而且也不宜插手。劉拂自己培養的幾個屬下,又哪裡比得上劉姿那幫老公關。所用措施孱弱無力,很快湮沒於那些尖牙利嘴中。衆人見錦成這方久久沒有切實駁證,於是質疑之聲越發響亮。原先正在談的幾個代言,因此紛紛猶豫起來。
劉拂愁眉苦臉,卻還要瞞着錦成,怕他受影響。某衛視的晚會已敲定,雖然不是春晚,卻也十分重要。其實這種事根本瞞不住,錦成不可能一無所知。他得知自己的困境後,微一分析,就對劉拂說:“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蘇柏州。他最有話語權,真正的問題也只有他能解決。”
劉拂嘆道:“我也這麼想。只是誰都找不到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上哪裡找他去。”
錦成道:“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知道?”
劉拂道:“能問的人我都問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我是再沒有辦法了。”
兩人都沉默下來,各自在心中想着對策。
金薇帶着以辛過來串門時,看見他們兩個都默默坐在那裡,就笑道:“這是怎麼了,垂頭喪氣的,可不像一會兒要登臺的人。”
今天他們都爲晚會彩排而來,外面鑼鼓喧天,樂聲陣陣,洋溢着喜氣洋洋的節日氣氛。
錦成擡頭,笑道:“你們來了。彩排的如何,沒問題吧。”
金薇道:“能有什麼問題,站着唱首歌而已。”又指指以辛:“她說想來看看你,就來了。”
以辛好些日子沒私下見過錦成了,這些天的新聞她天天有關注,卻愛莫能助。她認爲那些新聞不過是無中生有,金薇卻不允許她此刻擅自發言。
金薇告訴她:“這時候越幫越亂,不可輕舉妄動。再說,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哪個人的成功之路上沒有荊棘,你得對錦成抱有信心,相信他可以邁過這一關。”
她當然相信他,只是看着他眉眼間有些鬱鬱寡歡,就有點惻然。她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對他一笑,坐到他身邊去。
聽金薇道:“我託人幫你打聽過了,確實無人知道蘇柏州行蹤,有人說在日本,有人又說在紐約看見過他。”她頓一頓,接着說:“我想他大概是故意避着你們了。你們是不是哪裡得罪他了?”
劉拂叫道:“怎麼會呢。我們一向對他言聽計從,臉紅都不曾有過,怎麼可能得罪他?”
金薇疑惑道:“那就奇怪了。”
劉拂哀嘆一聲:“何止奇怪,簡直荒唐。”
金薇道:“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等他自動現身。”
劉拂一拍桌子:“誰知道他什麼時候現身,再這樣下去,錦成可就要功虧一簣了。”
金薇勸慰道:“也沒有那麼嚴重。”
劉拂搖着頭:“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哎。我都快急死了。”
以辛一直在一旁安靜傾聽,聽出了他們的意思,就脫口道:“或許有一個人,知道蘇總的去處。”
金薇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劉拂一聽,激動道:“誰?”
以辛卻又猶豫起來,劉拂催道:“以辛,快說,是誰。哎喲,錦成這一仗可得靠你了。”
以辛看見錦成也擡頭看她,微一躑躅,終於還是說道:“我也只是猜測。陳先生是不是真的知道,我也不確定,等回頭我問一問陳先生。”
劉拂只在意能否尋得蘇柏州,當下喜道:“好好好。”
錦成卻是問道:“陳先生?哪個陳先生?”
以辛只說:“你不認識。”
錦成卻追問:“他叫什麼名字?”
她不明白他怎麼好像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眼神灼灼的盯着他,她疑惑與心驚之下,就輕聲道:“有鹿,陳有鹿。他……”她突然頓住了,因爲錦成猛的站起來,面色慘白,雙眸驚恐,彷彿見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