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去往前院。
石燕帶着石竹已經早一步過來。
今天虞瑾不在家,發現人失蹤,她們按照慣常思維,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姑娘家的名聲,所以只能想着點齊府里人手,秘密出去尋找,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找回來。
兩人看似有條不紊在安排搜救,實則心裡也很慌。
“姑娘,您回來啦!”看見虞瑾,石竹立刻跑過來。
虞瑾面沉如水,走向忙得滿頭大汗的陳伯。
陳伯道:“所有精壯人手都在這裡,只是……”
也不知道人是被擄去哪裡了,會是被帶去公主府了嗎?如果是被送去公主府了,他們一個侯府的人,難道能去砸公主府的門?
虞瑾看了一眼:“走!”
她沒坐馬車,直接牽過一匹馬,利落攀上馬背。
京中貴女,也有喜好打馬球的。
而且,今上是馬背上打來的天下,大胤朝崇尚武力,還有好些貴女是習得騎射的。
皇帝年紀大了,雖然不是每年都去圍場狩獵,哪年有興致了,會宣一些官員及其家眷伴駕,獵場上有些騎射賽事,貴女們也很熱衷。
虞瑾原就是會騎馬的,她出身武將世家,從小就學,只是後來忙着管家,嫁人後生活一地雞毛,就慢慢放下了,是到後來和離離京後又重拾起來。
她帶着人,直奔公主府。
心裡卻和陳伯一樣的想法——
對方擄了人,怎麼都不會光明正大帶回公主府去。
只是,這一趟她必須走,不爲找人,只爲造勢,是做給外人看的。
虞瑾這邊風風火火,註定撲空。
甚至於——
她本想找茬兒的宜嘉公主,此時也不在府中。
河中畫舫,有一條尤爲華麗,上面船艙是雕樑畫棟的兩層小閣樓。
而彼時,被迷暈強行擄走的虞琢和虞瓔,就被秘密塞進箱籠,然後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搬運到了這個畫舫上。
因爲——
這是宜嘉公主的畫舫出行。
她帶着整支的樂師隊伍,十幾個樂師,每人都要帶着趁手的樂器,裝上幾大箱子,再正常不過。
宜嘉公主在船艙裡坐着,蘇文瀟打開簾子彎身走入。
他有些不悅:“母親,咱們堂堂的天潢貴胄,如今要做這種勾當,就算日後成事了,您是叫兒子在那個宣寧侯府一家面前永遠擡不起頭嗎?”
他走的是文臣的路子,又自詡身份貴重,將顏面看得很重。
宜嘉公主呷一口茶,眉目低垂。
她表情平靜冷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必計較這些細枝末節?而且,只要能將宣寧侯府綁上咱們的船,他們一家子就得任你拿捏,誰敢給你臉色看?”
歷來,男女之間出了事,被詬病最多的都是女子。
今日只要事成,虞家求着他們都且來不及,還哪裡有臉找茬兒?
除非——
他們真能狠心捨棄這兩個姑娘的性命不要!
蘇文瀟扯了扯脣,依然有些不情願的衝着宜嘉公主鄭重一揖。
然後,他轉到另一邊,踩着樓梯上樓。
宜嘉公主繼續垂眸飲茶,她遞了個眼色。
侍立在側的玲瓏立刻高聲道:“來人,奏樂!”
等在外面甲板上的樂師,很快魚貫而入。
不多時,婉轉美妙的樂音就在水上盪開。
蘇文瀟走上二樓,行至最大的一個房間門前。
門外守着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立刻見禮:“大公子。”
“人還沒醒?”蘇文瀟隨口問着,已經一把推開了房門。
裡面屋子正中,擺着一張寬大的牀榻,兩個姑娘隨意被扔在上面。
兩個婆子看了眼,確定人沒醒,就沒管。
蘇文瀟進去,反手關上門。
他徑直走到牀邊,垂眸盯着牀上昏睡的兩個姑娘瞧了一會兒,脣角翹起。
然後,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當時楚王的人潛入宣寧侯府綁人,兩個姑娘在一起,她們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索性將倆人一起擄來,想着總有一個是對的。
蘇文瀟則是見過虞琢的。
他將小瓷瓶的塞子取下,瓶口湊到虞琢鼻尖晃了晃。
片刻,虞琢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
她視線起初迷茫,待到看見牀邊陌生的人影,就瞬間清明。
“你……”她一骨碌爬起來,本能後撤。
下一刻,注意到歪倒在一邊,生死不知的虞瓔,她又撲過去。
不知道哪兒來的大力,生生將虞瓔搶過來,抱着一起退到牀榻另一側,遠遠躲開。
她一時還不太弄得清狀況,不曉得這會不會是在哪個茶樓或者客棧的雅間,也不敢大聲叫嚷,只防備盯着蘇文瀟。
她也不說話。
這時候,對方用這等下作手段把她們姐妹擄來,是要做什麼,顯而易見。
她沒臉說,也覺得說了多餘。
蘇文瀟看着她一連串的反應,忽覺有趣。
他收起瓷瓶,放在一邊,笑了起來:“看來你是個聰明人,咱們都是體面人家出身的,我也不想對你用強,這種事,總要你情我願纔好,你說是不是?”
虞琢不說話,她眼睛通紅。
虞瓔是有呼吸的,她方纔試過。
可對方昏睡着,她一時也是完全束手無策。
對峙片刻,蘇文瀟見她眼淚似乎要下來了,就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後:“你也不用想着能逃跑,或者喊救命,咱們這是在水上,兩邊不靠的,這船上都是我的的人。”
虞琢防備着他,不敢直接轉頭,只拿眼角餘光去看,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
對面窗戶開了一半,窗簾偶爾被風捲起,她認出這是她們也曾乘坐畫舫遊玩過的渭水河。
河岸寬,兩岸都有人家,她們姐妹小時候也都被教過洑水,雖然多年未再下水,可多少還是有經驗的……
只虞瓔昏迷着,看這個視角,她們應該是在高處。
這種帶閣樓的畫舫,她是見過的,
別說當着蘇文瀟的面,她沒法帶着昏迷的虞瓔跳下去,就算能找到機會跳窗跳樓——
怕也要先摔出個好歹。
虞琢一瞬間想了很多,最後她說:“你先叫人送我三妹妹回家。”
“哦!”蘇文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是戲謔的笑了,“把她送走,你沒了掣肘,一頭撞死在我面前,叫我白忙一場?”
虞琢方纔是強忍着,說話時纔沒有哽咽。
此時,心思被拆穿,她一瞬間臉通紅。
蘇文瀟見狀,突然嘆一口氣,他目光移向昏迷的虞瓔。
突然一把將人撈了過來。
虞琢沒有鬆手,可男女力量懸殊,她眼睜睜看着被她抱在懷裡的虞瓔脫手而去。
蘇文瀟取下自己的髮簪,輕巧挑起虞瓔的一根衣帶,目光卻斜睨着旁邊的虞琢:“我說了,我不愛勉強人,那樣太有失身份,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你這妹妹還是宣寧侯的親生女兒不是?反正你家的女兒我是定要娶一個的,你不願意,我娶她也行。”
說話間,虞瓔外衫的衣帶已經散開。
蘇文瀟原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起初不過是爲了逗弄虞琢,逼她主動就範的,此時看着虞瓔紅撲撲的臉蛋,心裡突然有火在燒。
他目光逐漸變得專注淫邪,吞嚥了兩下。
虞琢雖然不懂男人,但是她分辯的出誰是壞人。
一時情急,她看着蘇文瀟拿在手裡的髮簪,鬼使神差,也一把拔下自己發間簪子。
她眼神發了狠,目光如野獸般盯着蘇文瀟滾動的喉結。
然後,迅猛撲了上去。
蘇文瀟毫無防備,被她撲到牀榻另一個邊角。
一瞬間,他太陽穴暴凸,眼球也在往外凸,想叫人,想求救,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然後,眼神就慢慢變成了驚恐,死死盯着眼前跨坐在他身上,死死壓着她的女子。
虞琢的眼淚一直蓄集在眼眶,沒有落。
她的手很穩,髮簪精準刺入男人的咽喉。
這時候,眼淚在眼眶裡瀰漫了一層又一層,她其實是看不清任何人或者物的,她只是用很堅定森然的聲音,一字一字壓得極低的對眼前人放狠話:“你,不能動她!”
心裡懼怕,她的手很穩,胸口卻劇烈起伏,很大口的不斷喘息。
身下壓着的人,卻早在不知不覺間沒了最後一絲氣息。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
樓下的絲竹聲,依舊美妙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