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碧如洗,小河潺潺的流水聲和鳥兒嘰嘰喳喳的唱歌聲,卉木悽悽的林蔭道間,一人,一匹老馬,一白衣少年,暈暈欲睡地顛着小路緩緩前行。:。
陽光明媚,斑點束束的光線射落在前面不遠處的林道之上,卻仍舊驅散不了前方那瀰漫腥臭,陰鬱的一片污穢屍體。
少年被老馬突然嘶鳴一聲給震醒,他柔亮的髮絲被老馬回頭咬着,扯着,尚末回神,便一掌劈了它一頭。
“呆驢,餓了就啃你自己的毛!”少年扯回自己的秀髮,蹙着眉尖揉了揉頭皮,談不上兇惡還是提醒地啐了老馬一句。
明明是一匹馬,可是它的主人卻覺得它簡直就是呆笨如驢,於是這一路上便呆驢、呆驢叫着,當有人聽見,好奇一瞧便會忍俊不禁地笑了。
原來是一匹叫“呆驢”的馬啊!
呆驢呲着牙,圓鼓鼓的黑眸有着茫然的委屈,有那麼幾絲傻氣。它馱着少年又跑了幾步,然後晃着身子甩了甩,提醒着他注意。
這時少年才注意到前方的不對勁,嗅着飄彌而過的血腥,少年踢了踢老馬,示意它再上前幾步。顛近了,少年鳳眸深邃地打量一番,心中已有思量。
破碎的馬車,倒是精緻應該是富貴人家所有,而瞧這死形各異的衆人,有些斷肢斷首,內臟劃破,稀瀝瀝的留了一地,瞧少年饒有趣示地將它們在腦中湊和,如徹圖一般拼成一具具完整的屍體,才能計算出莫約十三人。
呆驢有些受不了這種刺鼻的血腥,再瞧它那變態的主人,一臉淡然,眸中微亮閃爍着興致勃勃,它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面對這些噁心又詭異的場景,能做到面不改色,處之泰然,舍它變態主人其誰?
白衣少年摸了摸下巴,然後視線掃過某一處,愣了愣,然後笑了。
“咦?這位大爺倒是好興趣,難道躺在血泊中睡覺會感覺特別舒服?”
原來還遺留了一名“活人”。而那名重傷難以動彈中年老爺,聞言又驚又氣,他吃力而困難地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背對着陽光而立的少年,雖然模糊了他的面貌,但是老爺子微微渙散的雙瞳還是映出他笑得愜意的嘴角,如潑墨飛場的長髮,還有一身潔白如雪的衣袍……
“公子……公子……救救我……”他氣若游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扯住他的下襬,抓住他這棵救命稻草。
“呃?大爺覺着睡夠了麼?”少年聲音細膩而感到有趣道:“這處風景倒是優美,長住亦不是不可……”
“公子……公子施以援手,在下必定感激不盡……”傷不起的老爺子翻着白眼,手直哆嗦着顫出一句。
少年聞言,哦了一聲,便翻身下馬,遂問道:“大爺是……?”
“在下乃……秋楓、秋楓鏢局分舵的……道楓山莊莊主……秋道仁……此次去……不,受邀去潛龍山莊順便押貨……路遭不測……”
少年聽着他斷斷續續地述說,眸中一亮,笑意更深了幾分道:“這倒是湊巧了,本少亦是同去潛龍山莊,有何寶物不如由本少替你……”
秋道仁抖着兩片快要斷氣的雙脣,哽了一句話:“少俠公子……再不救……我就得嚥氣了!”
“那本少快點挖吧,讓你儘量新鮮入土。”少年倒是接得很快。
“……”
“呃,大爺你得等等,本少還沒挖好呢!”那帶着笑意的聲音,再次傳來讓秋道仁差點直接升佛。
這白衣少年乍看之下語氣斯文,輕聲細語的,讓他以爲必是白道之人,莫不是他臨死暈花,錯將黑道的惡煞誤看成正義少俠了,唉,他命休矣……
“大爺,本少悲痛,望你走得安心,亦不枉咱們臨終相見了一場。”少年狀似嘆了一口氣,讓秋道仁心中瞬起一種希望,當然他自動忽視了少年既使此刻尤存的笑意。
“少俠公子……別忙了,行嗎……在下覺着我還有救……”秋道仁雙眸含淚,哽着咽喉心酸地吐了這一句,氣已經入不敷出了。
少年似愣了一下,這時候呆驢使勁用頭拱了拱白衣少年上前,意思很明顯,別耍瘋了,趕緊救人。
於是少年笑得很隨意瀟灑道:“是本少忽略了,大爺倒是健朗,血快流光了還沒有斷氣。”
“……”
當白衣少年從懷中取出一粒紫色丹藥餵給秋道仁後,幾刻鐘他便有了說話的力氣。
“真是多謝少俠施手……不知閣下是?”
“本少姓雪。”白衣少年淺笑一聲,鳳眸彎彎,一派出塵脫俗的貴氣。
秋道仁呆了片刻……好個龍章鳳姿,天質自然的少年,若觀其貌,世間哪有女人安好淡然?
隨後他又在腦中搜索着雪姓的江湖中人,卻無人能與他媲之相配,也罷,既得他施手相救,那粒如些珍貴稀有的頂級丹藥亦捨得送之陌生人,此少年必是一位正直的人。
“在下得你相救,必然會重重謝之,方纔出事之前,在下已發了求救信號給隨近的秋楓鏢局總舵的人,想必前來接應的人即刻便能趕到,既然少俠亦是前往潛龍山莊的,不妨與在下一道?”
雪少年亦就是出宮數月的雪鏡風起身拉過呆驢,猶豫着,像是考慮要不要留下,這讓秋道仁更加相信,此少年必然是無所圖,並且還是一名不願麻煩別人的正直青年!
於是他更加極力邀請道:“少俠,這一路黑道猖厥,在下便是深受其害,如你單身上路,一路恐不太平,還是與在下一道吧。”
雪鏡風垂下簾睫,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呆驢的馬頭,倒是沒有急着迴應。
這進突然一陣急趕而來的紛亂腳步夾着馬蹄聲一併傳來,緊接着他們一趕到便是一陣陣抽氣聲,有人瞠目掩嘴驚呼道:“怎麼回事?!”
雪鏡風早有所料地勾脣一笑,擡眸一看約十三人,領頭幾個華衣錦服,應該是主人,其它身穿統一武服,便是鏢局的下人。
秋道仁眼見他們趕到,眼中驚喜驟然,大喊道:“大哥,二哥,月侄兒,你們終於來了!”
聽着他的喊道,方纔回眼前一幕失神驚呆的三人,立即將注意力轉到秋道仁身上,急步走來。
秋道仁的大哥,秋楓鏢局的總舵主,秋慈仁一抱悲痛地扶起一身是血的秋道仁,急道:“三弟,沒事吧,這傷……?”
二哥秋善仁亦圍了上次,扶着他別一邊道:“三弟,是誰,究竟下手的是誰,竟如此狠毒的手段,實在是太兇殘了!”
秋道仁搖了搖頭,拍了拍他們的手,示意他們都冷靜一點,才道:“大哥,二哥,我已無大礙,這次下手之人皆戴着修羅面具,並且個個都是難尋的高段殺手,咱們一行十四人,只餘下我一人苟存於世,唉……”
見秋道仁黯然地垂下頭,便知道他有多沮喪,有多難受。
“三伯,振作一點,您能活着便是對於爹、二伯於我,最大的欣慰了,其它的事情就別再多想了。”秋月楓輕聲地安慰着他。
這時,他餘光不由得被一抹白色身影吸引,見他拉着一匹瘦弱的馬正要離開時,不由得出聲道:“這位公子……”話剛脫口而出,他卻不知道自己接着到底要說什麼了。
這時秋道仁驀然醒道:“雪公子,雪公子,唉!在下糊塗了,竟忘了跟大家介紹,這位雪公子便是救了我的恩人,這次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你們看到的我亦是一具屍體了。”
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雪鏡風身上,特別是秋家人,簡直就是感恩戴德地看着他。秋慈仁與秋善仁上前不斷地道着謝,說着感激的話,雪鏡風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她這一路聽着江湖逸事,倒是曾在茶樓坊間有所耳聞,關於這秋楓鏢局的三位慈,善,道的三兄弟的一些事情,大多都是讚譽他們的人品如何的好,行事如此的光明磊落,起先只當是誇大其詞,如今一見倒是對得起他們三位的名字,仁道,仁慈,仁善。
他們便如武俠小說中那些大俠一般,一個個真心實意,俠義肝膽,沒有什麼心眼,她纔算是服了,一點都沒有絲毫懷疑便將她納入秋楓鏢局一道隨行。
一行路上有着要押運的貨物,他們分先是分三路前行,如今秋道仁的貨已毀,便隨着秋慈仁一道從另一程路前往潛龍山莊,原先他們擔心可能會耽誤了雪鏡風的行程,卻見她隨和,一點架子也沒有就答應了,鏢局上下完全被她收服了,一路上都有禮地熱呼地稱呼她爲雪公子,雪少俠。
秋楓鏢局舉着他們紅綿大旗幟,拖着數輛貨物馬車,上百人一路繞着山路前行,其中秋月楓算是與雪鏡風年齡相當,亦愛好交往朋友,便被其父叔擠兌來好好照顧雪鏡風,一路相伴聊天。
“雪公子以前來過峽山這帶嗎?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如果來到峽山,沒有前來觀賞這片楓林倒是遺憾。”秋月楓騎着高頭大馬與雪鏡風騎着呆驢並肩而行。當望着漫天遍野的紅楓森,有感而發。
雪鏡風順着他的視線眺望而去,那一片片火焰似的紅楓隨風招展,連蔚藍的天空似被濡染了一層胭指,楓林盡染,恰似燦爛的彩霞墜落在山谷楓樹葉子,似五彩飛蝶,飛舞在紅雲之中。更有山間祥光環繞,恍如仙境。
“倒是託了你們的福,這倒是我第一次來峽山。”雪鏡風實話道。這一次出行她從雪霓國一路走來,路經了很多地方,觀了許多美景,倒也長了些見識,上一次去百花國是隨着無埃雪衣一道,此次她自己輕裝上路,便是路在口中,一路打聽一路探着纔來到潛龍山莊地界。
收回視線,望向身側的秋月楓,雪鏡風更覺賞心悅目,君子如玉,有匪君子,充耳琇瑩那張俊逸的臉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雙正直而乾淨的眼神,讓人如沐春風,沒有負擔,只覺輕鬆。
果然秋家出品之人,都是有着一種讓人不自覺放下防備與之真心交往的魅力。
“呃,雪兄弟爲何如此看着在下?”秋月楓有些窘赧,覺着雪鏡風那雙透着水光的雙眸,專注的視線怎麼讓他感覺有些身體發燙?
雪鏡風方纔愣了一下神,不自覺便瞧着久了些,聞言笑了笑道:“秋公子倒是生得好,讓本少不自覺看入了神。呵呵……”其實方纔她是想到了葉星瞳,總覺得這秋月楓與她的瞳瞳有着幾分相似的感覺,他們都是那種尚末被塵世污染,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的人,於是一時不由得失了神。
秋月楓有些受驚般的擡眸,看着雪鏡風一臉打趣的模樣,這才笑得有些尷尬道:“雪兄弟,別總拿在下開玩笑……”
雪鏡風無視他無奈的神情,突然道:“此次隱世已久的潛龍山莊突然邀請你們前去,你覺着裡面是不是有貓膩?”
見話題被扯開,秋月楓倒是淡然了,他咧着嘴一笑,頓時陽光亦明媚了幾分。
“其實這次潛龍山莊除了將有寶物出世問鼎之外,聽說山莊莊主的三小姐今年剛及笄,聽爹跟二伯他們聊起,潛龍莊莊主似有意尋一位良婿婚嫁,於是廣發英雄帖邀請有名之士。要說起這位三小姐可謂是武林最新突起的第一美人,雪公子可感興趣?”
雪鏡風摸了摸呆驢搖頭晃腦的笨腦袋,溫柔道:“比起那聞名秋楓的美人,本少果然還是喜歡咱家這頭呆驢多一點。”
秋月楓聞言一抽,視線移那那頭夕陽瘦馬上,每一次聽雪鏡風叫它的名字,他都勉不了抽兩抽,明明是一匹馬卻愣被她叫成驢,這雪兄弟的某些行爲更是讓他摸不着頭腦。
“我看,秋兄似乎對這第一美人十分感興趣,這些隨父前去,莫不是心存抱得美人歸的心思?”雪鏡風見那頭呆驢呆着雙黑漆漆的大眼,嘴上用力想咬她的頭髮,嘴脣一勾,掌拍得它暈頭轉向後,話鋒一轉,睨向秋月楓,玩味地問道。
秋月楓此刻有此像被人戳破心思一般,臉非常誠實地紅了紅,但卻使勁搖了搖頭道:“不,不是,雪兄,在下只是想前去看看熱鬧,憑在下,哪能得到那第一美人的青睞,快別捉弄在下了。”
雪鏡風看着他欲蓋彌彰的神情,暗中笑罵了一句,呆子!
她語重心長地對着他嘆了一口氣道:“秋兄,你沒有聽說過解釋就是掩釋這句話嗎?如果沒有那就繼續,如果有,那你確家必要再好好解釋了一番了?”
秋月楓的聲音嘎然而止,整個人僵在當場。
而一路隨行的鑣師看着他們的少主再次吃癟的表情,心中一陣同情,唉,這雪公子樣樣都好,就是這張嘴總是讓人苦笑不得。
不過託她的福,這一種上大家倒是有滋有味,樂趣無窮啊。
秋家三兄弟會心一笑,他們看着年輕人之間的打打鬧鬧,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反而覺得雪鏡風這名少年聰慧有趣,能一路相伴而行,着實讓他們感到開心。
出了峽山,便來到深谷平原,這裡臨近紫陽國,地處荒漠人煙稀少,正是這次貨物的目的地。
來到土堡的小鎮,一行人尋了間大點兒的這客棧,卸下行李馬匹,交待小二喂上馬飼,他們才進了客棧。
此處小鎮全是用土泥砌成,古樸而簡陋,卻勝在大方,他們一進門,便看到客棧中倒是熱鬧得很,人聲鼎沸,連角落都搭着桌椅坐着人客。
隨意掃了一眼,大多都是些江湖人,還有少許富商與旅客,還有一名蓬頭苟面的乞丐蜷縮在一角,這裡的老闆倒是有些人情味,沒有驅逐趕他離開,任他在一個角落裡待着,拾些吃食。
看着他們一羣人進來,那些人僅是看了一眼,便各行各事,掌櫃子替他們引着位置上二樓,可人數終是無法擠下,於是掌櫃無奈地表示只能與其它人拼桌了。
雪鏡風環視一週,注意力突然盯着樓下的某處,她眸中快速閃過什麼,便下樓移步而去。
“不知道,在下可否與衆位一道而坐,如今人滿爲患,實在找不到落腳之處。”雪鏡風鳳眸含笑,面目溫潤地盯着一名男子,口氣甚爲誠摯。
這一桌二男二女,一名男子面目清朗,嘴畔含笑,一見便是好相與之人,但另一名男子卻冷顏凍人,一雙冰眸非一日之寒地睨了雪鏡風一眼,卻見她清澈似水的鳳眸一瞬不眨地看着他,沒有一絲畏懼。
這種沒有躲閃,沒有雜質的眼神男子心驀地跳動了一下,繼而愣住,世上鮮少有人在他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即使是他的師弟與兩位師妹有時候都不敢直接接觸他的眼神,可眼前這少年竟然面無異色,視如常人一般地看着他,着實讓他吃驚不已。
另一名青衣男子亦是驚奇,他驚道:“少年好定力了,倒是少有人在師兄的視線下沒有躲閃的,如果願意,便坐一起吧。”
黑衣的男子沒有反對,兩名女子亦是溫婉地笑笑,歡迎她入坐。
雪鏡風朝他們感激的笑了笑,一張玉顏生輝,恍閃了衆人的眼眸。
“雪弟你在這裡啊,方纔我一回頭便不見了你,還擔人你跑哪裡去了呢?”秋月楓急步趕了過來,見雪鏡風安然地與一桌人談笑風生,語氣有些鬆了口氣。
雪鏡風見他倒真是着急了,額上都冒着些細汗,於是照直解釋道:“樓上坐位不夠,我這纔下來找到司空兄們一道拼了一桌。”
秋月楓有些詫異她溫和的表情,這一路上她總是淡淡地調戲,捉弄他,如今對他這般溫柔的神情……他臉紅了紅,爾後掩飾地咳了咳道:“呃,即然如此,不知衆們可否讓在下也湊一腳,權當交個朋友,放心此次的菜錢在下願意全付。”
司空浩明斜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冷硬道:“既然是交朋友,難道需要用錢來衡量?”
另一名青衣男子玉及拉開板凳滿臉笑意地招呼着:“來來,一起吧,方纔咱們與雪兄弟聊着,倒是一見如故,看公子亦是一表人才,談吐不凡,自是有幸結交。”
秋月楓聞言,朝他們感激地拱了拱手,便坐下。
一番談話之下,秋月楓這才驚喜地發現,原來他們竟然就是龍隱山莊的弟子,這此是出來行使任務,正要回莊,倒是與他們偶遇了。
而雪鏡風亦是一臉驚喜,報着秋家的秋楓鏢局的名號,卻隻字不提自己的來歷,任他們誤會自己是秋楓鏢局的人,別有用心地用着餐,卻暗地裡探聽着一些有用之事。
其實哪裡是巧遇,而是雪鏡風散發了消息,讓奪魁客棧收集潛龍山莊的有關消息,得知潛龍山莊的弟子衣襟之前皆會繡着一朵祥雲圖案,方纔她下樓只覺這一桌人的氣質尤爲出衆,細一打量便認了出來。
“雪兄,秋兄你們此次去潛龍山莊是爲寶還是爲美人呢?”玉及掩住嘴,朝他們眨了眨眼,感興趣地問道。
秋月楓沒有上次雪鏡風問的神情,他此次便是很鎮定道:“兩者皆有吧,一來據說千年方出的撼世之寶,有幸瞧上一眼倒也是幸運的。二來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瞧不見寶物能看一眼傳說中的第一美人如何美法,亦不枉此行了。”
這話倒是實誠,衆人沒有意見,視線移到雪鏡風身上,大家都非常有興趣他竟究是何想法,憑外貌,雖然他是一介男子,但仙姿玉貌,若加打扮,恐怕實難在世上找出與她相媲美之人。
“其實本少哪樣也不爲,去不去也僅憑心中一念,去亦可不去亦行,隨性。”
聽着她的話,大家頓一下,然後相視一眼,便轟然大笑。兩名師妹掩嘴流盼生輝道:“雪公子真是風趣,莫不是臉皮子薄不好意思說明?”
雪鏡風看他們一副瞭然於心,眼神無一不是透露着:你一定是打算去看美人的表情。暗暗在心中翻了一個白眼,雖然她是看起來有些單薄,可並不意味着她真的弱不禁風吧,憑什麼料定她一定不會是去參加那個奪寶行動而是選婿活動?
秋月楓見雪鏡風神情懶懶的,恐她不高興,於是趕緊道:“在下也是想要一睹美人風采,實屬正常,哪個少年兒郎不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美人呢?呵呵……”
玉及挑眉看了一眼秋月楓,卻覺他倒是跟雪鏡風感情甚好,不惜將話頭都攬上已身。
司空浩一般都不參與他們的發言,獨自斟酒獨飲,但是余光中卻捕捉到有一隻黑呼呼的手鬼鬼祟祟地朝着一位肚子肥腸的富商摸去。
他眸中一寒,手中的刀便毫不留情地劃去。
這時注意到司空浩的冷意,衆人一瞧便見那刀刃便勢不可擋之力就要砍斷那隻手時,一道白影一晃,衆人恐不敢見的血腥場面沒有發生。
只因一隻白玉般的手正堪堪接下,司空浩寒眸瞠大,驚詫她竟然能徒手接下他猛烈的一勢,看她面無異色的模樣,輕鬆自在,便能知道她的功力遠遠比他要高上許多。
“司空兄何必如此暴力,一出手便是斷人雙手。”雪鏡風鬆開了刀刃,她揚脣一笑,鳳眸有着一層幽深。
司空浩收回了刀,冷睨了一眼那縮在雪鏡風身後澀澀發顫的人影,道:“好手好腳之人,卻偏愛好做些偷雞摸狗之事,那留有雙手又有何用!”
司空浩生平最厭惡的就是好食懶做之人,他亦最看不起的就是試圖不勞而獲的乞丐。
雪鏡風卻搖了搖頭,薄脣多了幾分笑意道:“偷雞摸狗?呵呵,司空兄恐怕是誤會了,這位小兄弟並非你所認爲的是一名小偷,他只是想要將那名富商老爺踩在腳下的那隻小貓救回來而已。”
咦?聽到雪鏡風的話,方纔受驚的衆人這才順勢看去,果然那富商腳下正踩着一隻奄奄一息的白色貓咪,甚是可憐。
富商的肥肉臉顫了顫,不由得縮了縮腳,而司空浩臉上一僵,他頓了一下,卻有些不信道:“既然是相救小貓,爲何要將手伸到那人的腰間?”
此時雪鏡風笑而不語,反而將小乞丐拉在衆人面前道,挑眉道:“小東西,本少給你一個機會自己解釋清楚,想你這麼做肯定有原因是吧?”
小乞丐如受驚般死死在攥住雪鏡風那潔白一片的衣角,不知不覺已給他污黑了一片,他驀地一驚鬆開手,那如像小鹿般水汪汪的大眼已盈滿淚意地盯着雪鏡風。
雪鏡風揚脣一笑,一雙瀲灩的鳳眸透着幾分笑意道:“小東西,這衣服是本少最滿意的一件了,看來你得賣身抵債才能賠償得了了。”
那小乞丐愣愣地看着雪鏡風,只覺她笑得很美,不淺不深,恰到好處,那張淡然清雅的絕色臉上沒有對他的嫌惡,鳳眸毫無雜質地看着他,恍然若那雪山上匯聚而成最純淨的水般,那麼美,那麼澈。
“我……我賠。”小乞丐的聲音有些乾澀,聲音吐字不清地說道。
雪鏡風勾脣輕笑,示意他看一下衆人,才道:“那之前還是跟大家解釋一下,你爲何不直接去救那小貓,反而要伸手去他的腰間呢?”
小乞丐侷促地絞着手,看了一眼雪鏡風,才鼓起勇氣朝大家說道:“他,他踩着小貓太用力,如果直接說,呃,直接救小貓,我擔心會被他踩死,所以……我就想搔他的胳肢窩讓他癢了,然後不經意鬆腳……我沒有想偷他的東西……”說完,他低下了腦袋,那亂糟糟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更是可憐兮兮。待他的話說完,那富商眼見情勢不對,早就溜了。
司空浩捏緊手中的刀柄,臉色有些難看,他竟然看錯了?!
若不是雪鏡風出手擋下,他便已然剁下了那小乞丐的兩手了,到時候恐怕就大錯早已鑄成,難以挽回了!
秋月楓,玉及還有他們的兩位師妹,從雪鏡風出手到現在,都一臉驚訝地看着她,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天啊,他們一直認爲的文弱書生,卻竟然是一名高手,而且還是一名高段高手!
天啊,他們剛纔還取笑人家,現在人家就用實力兜頭就給了他們一記迎頭事實!
秋月楓倒是頎喜,在他心目中雪鏡風越厲害他便越放心,這樣她以後即使遇到危險便能安然無恙了,可一想到以後如果要分開,他就覺得心裡怪怪的。
小乞丐低着頭,雖然沒有看見他的臉,不過那雨落珠盤的淚水,跟不要命似的大顆二顆地滴在地上,都浸溼了一片了。
雪鏡風頭痛,她不會哄人,也沒有心情哄人,會出手幫助他,完全就是想看司空浩那張殭屍臉變色的模樣而已。
既然已然看到,剩下的事情,她決定無視。
大家雖然有些同情小乞丐,可是卻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一名低等的乞丐的情緒,人情淡薄自古便是。
方纔看熱鬧聚集的人羣,眨眼間散了開去,雪鏡風亦在人潮中與秋月楓他們一道散去,卻不料她的衣角再次被扯住。
她回頭一看,赫然就是那個哭得慘不忍睹的小乞丐,他的一張小黑臉,因爲淚水的沖刷流下了一張張深壑,他睜着絕對無辜而淚眼汪汪的大眼盯着雪鏡風,可憐兮兮地將手中抱着的小貓遞在雪鏡風面前,哽咽道:“恩人……小貓好可憐,……快死了,我們要……救,救它,嗚嗚……”
雪鏡風滿臉黑線地盯着他,怎麼覺着他現在就跟這小貓咪一樣這麼可憐呢?
“小貓咪只是睡着了,你將它送到一戶貓咪人家那裡去,這樣它才能生活得更好。”雪鏡風沒的接過,她笑得無害般循循善誘道。
此時她身後的衆人聞言都相繼默然,緩緩地撇開了臉去,暗地裡忍笑不已,然而那小乞丐卻信以爲真,他道:“那我,那我現在就去找,恩人,你等我。”
說完,他果真便跑了。
雪鏡風抽了一下眼角,看着秋月楓有些不忍的表情,輕咳一聲道:“那小貓命不久已,如果不這樣說,恐怕那小東西又得哭了,至少讓它死在小東西看不見的地方,勉得他傷心過度。”
果然此話一出,她的形象徒然升高幾寸,沒想到原來她竟是如此的想法,真是太爲人着想了。
秋月楓與兩名師妹都滿目崇拜地望着雪鏡風,而玉及與司空浩則半信半疑,倒不想他們那麼好騙,總覺得她是嫌麻煩才這麼說的。
雪鏡風懶得管他們的心思,一看到秋家三兄弟亦相繼而下,便上前道:“準備去送貨了?”
秋慈仁笑道:“是啊,你一愣不聲地下來,倒是把那秋小子急了,呵呵。”
雪鏡風睨了眼略顯尷尬的秋月楓但笑不語,這時秋道仁又道:“剛纔樓下鬧哄哄的,出了什麼事情嗎?”
秋月楓瞧了一眼司空浩冷硬的臉,暗想着這件事畢竟有損於他的臉面,於是敷衍着秋道仁的問話:“三叔沒有什麼事情,送貨就讓我去吧,你們也好歇歇明日再趕路去潛龍山莊。”
秋慈仁與秋道仁點了點頭,沒有什麼意見,這時秋善仁看着他們身後的四人道:“楓兒,這些人是你們的朋友?”
秋月楓笑了笑,替他們開始介紹道:“二叔,爹還有三叔,這三位便是潛龍山莊的弟子,是雪公子與他們偶然遇到,於是大家便認識了。”
秋家三兄弟聞言,有些驚訝,卻面色和善地與他們寒喧着,司空浩一般不擅長應酬,所以他抱劍站在一旁,只有玉及還有兩位靦腆的師妹在說着話。
“秋兄,既然你要去送貨,那便一道吧。”雪鏡風任他們在那裡你恭維我一句,我恭維你一句,掃了秋月楓一眼,示意趁他們沒注意還是一道離開吧。
秋月楓看着雪鏡風看不慣大家說虛套話,搖頭笑了笑,便叫上休息好的鏢師們一道去運貨。此次貨物是城鎮的一家絲綢商還有古玩商們訂的貨,價值幾十萬兩,是屬於秋慈仁的鏢。秋善仁則是隨行,而秋道仁的貨據說是一位神秘人派來,物品具體是什麼,他也不清楚,不過運費竟是十萬兩銀票,並且聲明無論貨物是否運到目的地,都將錢先付了。
當時秋道仁只覺事有蹊蹺,可是他爲人道義,既然人家付了錢,便必須要貨物送到,卻沒有想到竟發生瞭如此血案。
這土堡鎮倒不是很大,但卻是一個商貿集中之地,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商販與過往交易的行人特別多,絡繹不絕。
“紫陽國是怎麼一個國家?”雪鏡風不經意間地問了一句,此處地位紫陽國,但在她的眼中紫陽國便是那種富而不露的國家。
秋月楓牽着馬匹,囑咐着鏢師們趕緊下貨送進府中,聽着雪鏡風的問話,忙裡抽空道:“應該是一個……唔,深藏不露的國家吧。雖然紫陽國沒有其它國家乍看之下精緻而華貴,可論實力卻不簡單。”
雪鏡風倒是對他另眼相看了,沒想他一介江湖人倒是對國事亦有幾分瞭解,而且想法與自己倒是不謀而合。
“秋兄倒是見識不凡,如今天下紛爭不斷,秋兄可有何想法?”雪鏡風倚在牆角看着他們將貨物一批批地送進,而秋月楓清點着數目,忙得不可開交,她又問道。
秋月風此刻完全是下意識地回道:“七國誰不知道如今最令人敬佩的便是雪霓國女帝,天下之勢一亂,便造就她一代鳳梟。可老百姓們只盼天下太平,沒有戰事,這樣不會有餓殍遍野,人們哀鴻失所。”
雪鏡風挑眉欣賞着他認真的側臉,如玉的臉上渡上晚霞,泛着光澤,赫然稱得上是一名動人的美男子。
勾脣一笑,雪鏡風任他忙着,擡頭看了看緋紅一片的天空,似染血般淒厲,該說是他太天真呢,還是這天下太殘酷呢,往往人們所求的,卻永遠是最難得到的。
天下之勢必亂,這一片混沌的大陸必要染上成千上萬人的血才能罷休,這是一種已然生成的規律,亦是不可改變的末來。
負起手,她笑得清淺而雅緻如風,想要得到什麼,不是光去祈求便能得到的,想要天下順你意,想要改變這天下,你便要徹底地將天下操縱在你的手中,這樣你便可以隨心所欲了,縱行如風,無所阻擋!
看着那熱鬧的人羣交易,商販們叫喚,討價還價,日落西山了,看他們貨物也送得差不多了,雪鏡風一轉身,一道黑影正撞了過來,她身影欲避之時,卻聽到那人喊了一聲恩人,雪鏡風一愣,竟不防被他撞上。兩上身高相仿,卻不料,他竟身體孱弱如紙,呯地一起倒在了地上。
雪鏡風除了被撞了一層他身上的灰,倒是別無大礙。
“恩……咳咳,恩人……”他被撞得有點岔氣了,一邊忍痛彎腰欲爬起來,一邊撫着胸腔咳咳了幾聲,還不忘叫着她。
雪鏡風仔細一看,這不是小乞丐嗎?衣還是那麼髒跟爛,臉還是一如既往的黑。
“你沒事吧?”無視周圍人側目的眼光,雪鏡風好笑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小乞丐眼淚汪汪,他試着爬了幾次卻依舊爬不起來,望着雪鏡風的眼睛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可憐。
雪鏡風鳳眸微波流動,長睫揚了揚,倒是主動地伸手拉起了他,那纖細如玉的手跟那髒黑的手握在一起,對比是那麼的明顯,一白一黑。這讓所有圍觀的人都驚訝了,想不到這位美男公子竟然肯紓尊降貴伸手去幫助這麼一個骯髒的小乞丐。
小乞丐明顯也愣了,她真的出手幫他了,她不覺得髒嗎?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雪鏡風讓他站好後,便鬆開了手,又問了一句。
小乞丐低着頭,只感覺到她的手溫涼細膩,如上等的美玉讓人愛不釋手,當她徒然放開,竟讓他有種再次握住的衝動。
可是他忍住心中的想法,搓着衣角,過了許久才道:“我,我……我一直跟在恩人後面。可是又跟丟了,然後沿着這條街道,打了很久才找到的。”
“爲什麼想要找我?”雪鏡風繼續問道。
小可憐覷了一眼雪鏡風身上的白袍因爲他更加黑時,他流着兩泡淚無比悽慘地說道:“我,我沒有錢,我是來……是來賣身的!”
咳,雪鏡風防不勝防,不由得嗆到了口水,她清了清嗓子,瞧着他一眼認真的表情,直接拒絕道:“不用了,本少的衣服多不勝數,需不着你賣身來還,你還是用心經營你的乞丐行業,爲求有一天能在這個行業中出人頭地吧。”
小可憐聞言,愣了愣,只覺這恩人說的話好深奧哦,他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但是前面一句他倒是領悟了,於是他感動了。
“嗚嗚,恩人你已經對我施恩不望報了,現在我卻恩將仇報弄髒你的衣服,我……我一定不會賴帳的,你說過沒錢便可以賣身,那我現在就賣身了,嗚嗚……”
雪鏡風嘴角一扯,不知道他的腦袋構造有問題,還是她的表達能力不足,怎麼說來說去成了這種意思了呢?
還有,這娃也忒能哭了,他的眼淚從初次見面就沒有停過。
“雪弟,怎麼了?”秋風楓聞聲前來,便看着雪鏡風與之前那名小乞丐正在糾纏。
雪鏡風攤了攤手,表示沒有什麼。她睨了一眼小乞丐道:“本少還有事情要辦,不可能帶你上路,別再提這件事情了。”說完,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放進他手中道:“拿着它,無論做什麼也好,好好地活下去吧。”
朝他微微一笑,雪鏡風便轉身離開,秋月楓看了一眼拿着銀票低頭頭,看不清情緒的小乞丐,便與雪鏡風一道離開了。
他們回到客棧,秋慈仁便通知他們,明日一早上路,而司空浩他們也順道一同回去。
秋月楓自然是高興的,而雪鏡風卻是無所謂,或者是說,她一開始的目的便是如此。
一夜無夢,第二日大夥兒收拾好行禮便齊齊上路。雪鏡風跑去看她的那頭呆驢時,竟然現它竟然正咬着一高大威猛的馬匹的尾巴毛使勁拽着。
她揚起大大的笑容,伸手便拍打了它腦袋一記,戲謔道:“我們的呆驢大爺,倒是神氣了,竟然在馬廄裡頭稱王稱霸了。”
呆驢一看到她就朝她的頭髮攻去,可是雪鏡風卻早有所料,揪住它的兩隻耳朵朝後拉,藐視着它道:“省點吧,我知道你是在這裡待煩了,這就帶你離開,別鬧了,不然留你在這裡被人當驢一樣,一輩子拉磨。”
呆驢一聽拉磨兩字,馬頭使勁甩了甩,像是被驚嚇到了。
其實雪鏡風會這麼說,是因爲她便是在一間磨豆腐的院子正好碰見了它,她好奇的是一匹馬竟然能像驢一樣在拉磨,卻不想原來是這家豆腐人家根本就分不清馬跟驢的區別,當初在山裡將它帶回來,便一直養着,現在長大了,便教着它拉磨。而這馬也聰明,教啥都會,於是它每天便起早貪黑地開始了拉磨生崖。
這種痛苦的日子,整整繼續了二年,直到雪鏡風出現,覺得有趣,而她正好缺一匹如此有趣的寵物馬,便“巨資”將它買下了。
牽着呆驢一道出來,看他們都準備好了,就等她一人,她拉着繮繩的躍跨上馬,他們便正式出發了。
紫陽邊境過後,進式踏入了旱獺國,這是一塊荒漠,風沙萬里,閉目遮目。所幸沒有遇到風塵暴,大夥兒矇頭遮臉的,一路一步一腳印地前進着。
在沙漠中是走不快的,所以大家都以悠閒的心態,慢慢地逶迤前行,一邊觀察着天氣,一邊保護好水與食物。
雪鏡風面目抱得嚴實,只餘兩隻清亮的鳳眸在外,遠處優美的沙弧,獨特的光線映照之下,連綿沙丘無窮盡,浩瀚大漠不見邊。
他們前行約有二個時辰有餘,雪鏡風有些無趣地看着風景,又開始暈暈欲睡了,這時候卻聽到一些人在竊竊私語,她沒仔細聽,過耳便忘了,又過了一個時辰,便聽到秋月楓有些驚訝的聲音道:“他竟然還在?”
這時候大夥兒都有些好奇朝身後看去,都愕然了。
雪鏡風感覺頂着太陽在沙漠走已經夠鬧心了,他們到底還有閒心去看熱鬧?她漫不經心地轉眸,亦看過去。
下一刻便有些愣神住了,誰能告訴她那一團墨漆漆的人是什麼?
秋慈仁調轉了馬頭,朝着他們奔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秋月楓上前,有些盡疑道:“爹,有一個人一直在跟着我們。”
司空浩他們也圍了過來,這時只聽玉及驚聲道:“哎?你們看,那不就是客棧裡的小乞丐嗎?”
兩位師妹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一臉墨漆漆的,有些搖晃欲倒的人影,也覺着有幾分相似。
秋道仁問道:“小乞丐?這是怎麼回事,這小乞丐又是誰?”
秋月楓於是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重複了一遍,然後道:“沒想到這種炙陽天氣,他竟一路用腳跟着我們走了幾個時辰,如果不管他,他可能就會死在沙漠裡吧。”說完,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雪鏡風。
這人必須是追着她而來的,他知道雪鏡風之前已經拒絕過他了,現在她是否願意留下他,秋月楓心底沒有譜,亦不敢替她作主。
徒步在沙漠步行幾個時辰,看他身上無水無物的,這得多大的毅力才能支撐到現在還沒有倒下去,看他那一副單薄的身體,更是讓人佩服。
雪鏡風看着小乞丐雙脣泛着白,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現在有些失神,那細腰如柳搖搖晃晃,隨時像要倒下去一般。
他沒有開口讓她等着他,亦沒有開口讓她收留他,只是這麼義無反顧地跟着她,不求她回頭,不求她等候,只是一直追隨着她的身後。
真是一個固執又堅強的小東西啊……
雪鏡風雙睫變了變,腳下一蹬便如閃電一般,離了馬鞍,再一眨間,她再次回到了坐位,只是她懷中多了一個暈厥過去了小乞丐。
見她毫無介隙的抱着他,不嫌棄他一身的髒亂,衆人一陣敬佩。而秋月楓卻輕輕地蹙起了眉頭。
雪鏡風掀開他的衣了,看着衣服的肌膚倒是比臉上乾淨幾分,能明顯看出曬得一片通紅,他穿得少,根本抵擋不了陽光暴曬,身上都溼透了,最讓人慘不忍睹的是一雙小腳,全是血跟沙子。
“天色已晚,亦不方便趕路,前方回該有一處枯樹林,平時倒有些商販在擺攤,咱們前去歇息一宿吧。”玉及朝大家提議到,關於旱獺國的地形他自然熟悉,畢竟土生土長了許多年。
大家沒有異議,便由着玉及他們帶路,雪鏡風抱着小乞丐,意外竟沒有聞到一股惡臭,反而有些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沙漠天黑很晚,既使到了辰時,天似舊還亮着。而真正進入了夜晚時刻,卻是非常非常地寒冷,無孔不入的刺人。
衆人都被凍得直得瑟,已經把能穿上的衣服都套上了,但是依然冷的要命。所幸在這一片稀稀拉拉的枯樹林中,還能阻擋一些烈風!大夥兒分工和作,安營紮寨。然後燒上火,架上鍋,大夥圍成一團熬着些熱湯喝,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有多冷了。
雪鏡風待在帳篷中沒有出去,她盯着依舊暈迷的小東西,微微嘆了口氣道:“你倒是個不怕死的小東西!”視線移到他那破損得看不出原樣的鞋,上面染着乾涸的血跡。
她伸手脫掉,只見腳底血肉模糊,鞋子上帶黏着些皮渣子。她蹙了蹙眉,然後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只顯無奈。
她倒是運氣,竟遇到一個不要命的賣身人士,這算不算是人品超羣呢?
夜間,萬簌寂靜,星空皓星點點。
暈迷的小乞丐眼皮子動了動,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着上方,微微一怔,然後驚起,這一打量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在一個帳篷中。
他抿了抿脣,斑鹿的大眼有些驚慌地閃了閃,卻在看到身旁睡着的雪鏡風時,雙眸泛出璀璨的光澤,他微微一動,卻覺得周身都痠痛無比,但原來最痛的腳卻感覺涼涼的很舒服,他疑惑地看去,雙腳已經被很好的清洗乾淨,然後包紮起來了。
他愣了許久,纔將視線移到雪鏡風身上,嘴角癟了起來,似委屈又似開心一般,雙眸水潤亮澤地溼了。
他趕緊掩住嘴,不讓自己的哭聲吵醒了雪鏡風,一步一步,慢慢地爬到雪鏡風身旁,小心翼翼,不敢觸碰到她,卻要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挨在一起躺上,望着雪鏡風長睫投下的陰影,那張造物神最完美的作品,他終於破涕而笑。
埋下頭,慢慢地睡下了。這時雪鏡風眨開了眼晴,看着他像小獸一樣圈錮着自己在一處角落而眠,勾脣笑了笑,再次閉目真正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