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壇大殿,獸人王挺立在門口位置,望着整軍待發,擠滿前行道路的衆多萬獸族族人,他的目光輕輕上眺。
虎王從一側慢慢走來,在獸人王的身後停了下來,低聲道:“已經查清了,蝠王也已殉天,死於鬼厲之手。”
獸人王面色一動,深深吸下了一口氣,悲道:“我早該想到了,鬼厲的能力……,他已經連殺我族兩位獸王,此仇早晚有一日,會加倍討回。”
一道精厲冷光,突然在獸人王的雙眼之中一閃而過。
虎王擡了擡頭,虎面之下的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說道:“萬獸族人員已經準備完畢,只缺巫王一人。”
話語似在詢問,又似在稟報。
獸人王沉默,靜了一陣,突然問道:“你說,我們進得中原之地,應該是怎樣的局勢,纔對我們最是有利?”
虎王虎面之下嘴角笑了笑,答道:“當然是天下越亂,越容易我們行事。”
獸人王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中原之中,分爲正魔兩道,互相爭鬥千年不息。而兩道之中派別數多,又自相內鬥不止,可謂內憂外患,其一切爭鬥全拼心智,明槍冷箭,稍有不慎就會慘遭滅門,血雨腥風之烈,可想而知。”
虎王暗暗驚歎,獸人王對中原局勢知之甚清,看來他也該早早做好了一切準備。
對於中原之勢,虎王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南疆雖然窮山惡水,妖獸盤存,卻比起中原來,不知要平靜多少倍了。”
“現今之勢,魔教主要分爲兩支,鬼王宗與滅鬼門,乃是水火不容之勢。而正道領袖雖爲三派,但天音寺一派經鬼王一劫死傷過重,已然名存實亡,只留青雲門與焚香谷兩派。”獸人王說到這裡,似是嘆息了一聲,繼續說道:“焚香谷窺視正道之首的位置已久,隱藏實力正蠢蠢欲動,我不該重傷焚香谷谷主雲易嵐,導致焚香谷又要沉默下去了。不過,幸虧雲易嵐他有一個有膽無勇的得意弟子……”
獸人王轉過身,望了虎王一眼,陰意笑道:“巫王已經找到了那個弟子,並且會有一些古老秘法傳給他,這樣他就有膽有勇,可以去在亂世之中,再掀起一層波浪出來。”
虎王臉上的虎面笑了笑,道:“這樣固然很好,鬼王宗有鬼厲,滅鬼門有秦無炎,青雲門現在多了一個林驚羽,焚香谷要是能多個李洵,四股力量旗鼓相當,鬥起來纔會精彩。”
獸人王把面又轉向了他的萬獸族大軍,站在護欄邊緣笑道:“希望巫王能傾囊相授,不要讓我們失望。”
虎王似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對着獸人王背後稟道:“族長,我手下有兩位獸領,昨天在死氣絕谷邊緣,發現了受傷昏迷的秦無炎。”
獸人王一驚,訝道:“他現在在哪裡?”
虎王把頭一低,垂聲道:“被他醒來之後逃了。還有那兩位獸領和一些族人,都在昨夜被毒死了。”
獸人王雙目呆住一下,驚道:“他還真有幾分本領。不用去管他了,我們出發。”
說完,獸人王把手高高舉起,向前揮去。
萬獸族的族人們一陣歡悅,齊整起步,向着谷外的世界,向着中原的大地,邁去。
初初入夜,聖泉壇內就有十幾道光芒飛出,向着中原的方向飛走了。
天巧兒目送他們離開,只是輕輕嘆息了一下,正魔兩道的人是不可能同行離開的,如此鬼王宗衆人就挑好了這個時間,趁夜向天巧兒辭行,便就匆匆的離開了。
他們遵守了她的約定,沒有再在南疆之內爭鬥,實在是給了她莫大的面子,所以天巧兒也不便再說些什麼,就送走了碧瑤,回到了聖殿。正道衆人今夜也睡得特別早,安靜如同以往,她卻有一點的不適應了,路經林驚羽的木屋,她回頭留戀一眼,就離開了,一如往常的走向了聖女殿,開始她今夜的練氣。
沉默的一夜,很快就會過去。
明晨,正道衆人也會離開,迴歸中原。
黎明以前,鬼王宗衆人輕車熟路,又次悄悄的通過了焚香谷,正道的三大門派之一。
其實就算他們光明正大的從焚香谷上空飛過,只要不主動挑釁,焚香谷弟子也應該不予理會吧,畢竟焚香谷內部也不安定,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焚香谷之內,由上官策親自挑選的幾名弟子,即刻上任取代了幾個長老的位置,來輔助上官策處理谷內的繁雜事務。而他們的谷主雲易嵐,依舊沉睡未醒,絲毫未覺。
衆多弟子之中,亞冠而出的燕虹,是焚香谷的出名弟子,也是衆多長老的疼愛弟子,自然也被上官策選中,成爲少有的幾名掌權弟子之一。
眼下山河殿前,只有她與上官策兩人。
上官策沉觀細望,面向整個焚香谷的景色。而燕虹站在他的身後位置,靜肅的面色微微發白,應該是上次的斷劍震心,傷勢還未復原的緣故吧。
輕輕碰了一下谷主送給她的‘烈焰’神兵,燕虹低頭說道:“師叔,你叫我來是爲了何事?”
上官策轉過首來,露出了一種慈祥的面孔,若燕虹不知他的身份,還真以爲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和睦的老人也說不定。上官策笑着,輕道:“你過來看一看。”
燕虹照話走了幾步,但見焚香谷上下一如往常,平平無波,她都看了這麼多年了,現在還有這個上官師叔在旁,片刻也看不出什麼感想來,不由奇道:“如往常一樣,不知師叔可看到了什麼異狀?”
上官策笑着搖搖頭,道:“焚香谷上千年了,都是這個樣子,是不是該變化變化了?”
燕虹低頭,道:“弟子愚鈍,不止師叔是有何意?”
上官策向前伸出手,向着谷下平伸,淡道:“把這裡的景象,變成天下的景象。把天下人的目光,都放到這裡。”
燕虹低頭又道了一句:“弟子愚鈍。”
上官策又笑了笑,對着燕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明白,就直接把話說明了:“焚香谷現在有實力,不必屈居於青雲門之下,它完全可以當天下之首,把天下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我們的身上。”
燕虹依舊低着首,道:“此事事關重大,請師叔與衆師叔,或是李師兄商議。”
上官策冷喝一聲,道:“李洵輕浮狂躁,目中無人,豈能是下任谷主人選?單憑他逆師一條,我就可以將他逐出焚香谷。”
燕虹一驚,急道:“如今師父昏迷不醒,李師兄又是爲我焚香谷鎮谷之寶奔波,請師叔留情。”
上官策道:“正是因爲還有一些長老護着他,所以我沒有這樣做。不過谷主現在這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歸天,我們應該及早定下谷主人選,以便隨時繼任谷主之位。”
燕虹面色一變,驚道:“請師叔三思,李師兄是師父默定的谷主人選,他如今未歸,切不可私定谷主之位。”
上官策揮手,微怒道:“李洵,未必是谷主的最佳人選。你身上的‘烈焰’神兵,原是上任谷主,就是你的師尊之法寶,谷主既然把‘烈焰’給了你,其意義隱約可知,況且追至歷代谷主牌位,也曾有兩任女谷主,有何不可?”
燕虹大驚,連忙跪到地上,急聲道:“弟子修行尚淺,自知無功無勞,絕沒有半點窺視谷主之位之心,請上官師叔明鑑。”
上官策凌然一怒,氣道一句:“你想一想吧。”之後就丟下燕虹一人,自行走進了山河殿之內。
風兒吹起,輕撫着跪在地上的佳豔人兒。
過了許久,她才迎風站了起來。
向前慢慢走了幾步,迎着那陣對着她刮來的風,帶走了一個微微細聲,吹向了遠處。
“師兄,你快回來吧。”
風帶着可憐女子的涼聲,飛向了一個它到不了的地方。
南疆,十萬大山之中。
那個曾是叫做鎮魔古洞的地方,在獸妖之中,或是南疆之中,是一個多麼威嚴的所在!
可是後來洞穴倒塌了,碎石埋住了洞口,從此這裡就變成了一座廢墟,偶爾會有某個獸妖路過這裡,會不經意的向這裡掃上一眼,望着荒廢多時的零碎地方,卻也不敢去靠近一步,怕冒犯了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新的洞口,洞口狹小,只能容得一人通過,大點的獸妖都會擋住身子。裡面的洞穴盤轉向下,基本遵照原先洞穴的路線,又通向了那個,曾是封印獸神所在的地方。
“啪”
一聲重響,終於挖通了最後的一層石牆。
一個身影立刻跳躍而下,深吸幾口氣之後,向前走去。
殘缺受損的八兇玄火陣依然存在,不過也只剩下了‘四凶’,另外四位凶神全被那場火焰石流摧毀。陣法周圍除了雜石之外,別無他物,這裡曾經存在的一切,包括那個獸神的身軀,全部都毀滅在了一年前的火焰之中。
那條全身浴火的八荒火龍,記憶猶新。
只有這個陣,還沒有被完全破壞。而陣的正中心,一團火焰纏繞着的,是一件碧綠顏色的玉環,玉環中間鑲着一片小小赤紅色的薄片,上面更雕刻着一個形狀古拙的火焰圖騰,整個玉環只有半個手掌大小,是一個圓形的事物,邊上還帶着兩個玉穗。
那正是玄火鑑。
那個人影激動的伸出雙手,將地上的玄火鑑,慢慢拿了起來。玄火鑑上面慢慢騰出溫和的紅色火焰,照亮了那個人影,和那一張暴喜驚狂的猙獰笑臉。
剛剛打通的洞口位置,巫王用黑衣包裹着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那裡,在那個人影極想發出狂笑之前,先發出了話語:“你已經找到了玄火鑑,我並沒有說謊。”
那個人影的雙目,顯出貪戀的光芒,直盯在玄火鑑之上,淡淡道:“你不要忘了,你還要教我怎樣去使用它。”
“我自然能說到做到。”巫王雙目冷光一閃,沉聲道:“不過你也不要忘了,在你能發揮出玄火鑑的全部力量之後,要將你們的‘焚香玉冊’送給我,作爲回報。”
“一言爲定。”
玄火鑑火光又是一亮,又次照亮了那張微笑着的面孔。
正是李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