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血

魔窟之中,恍恍惚惚不知道過了多久。

每一天,每一秒,每一刻,都是一個樣子。

如同漫無時限一般的等待,不見光輝,不見日月。

她還深深記着,腦海中,他決然放手的一幕,放開一切,也放開了她。就那樣什麼也不帶的,跳下了深淵,能夠擺脫痛苦的地方。

可是她的痛苦,卻存在了永恆。

這些年她與他相聚時日不多,盡在思慕之中,痛苦、孤獨、幸福、傷心、思念、悲痛了之後,就只剩下了等待。

酸甜苦辣,離痛辛酸。

多久沒有出洞過一步?

記不得小灰什麼時候也沒有來過了……

一個人孤單的置身於無盡的黑暗,與血染的場景之中,守護的只有恐懼與悲傷,在不見天日的深洞之底,託付着心中深深的思念。

小凡!

我還能再見你一次嗎?

哪怕是屍首,也斷然無悔了……

一個字,一個字的掉了下去,落在水中砸出來的,卻是一張面容。

若是在那次的望月臺上,我就從你一般走了,會有多好,你還會站在我的面前,說出那樣的話來嗎?

深深希望,還能有那一次機會,深深!深深!

伸首望去。

池中的血水,紅的如血,平的如鏡,倒影照出一輪面容,憔悴蒼白的面色,淡然無神的雙目,苦苦沒有顏色的神情……

這就是她現在的樣子嗎?

虛弱消瘦的身子,隱隱不穩的站在浴魔池旁邊,像是一陣風就能颳倒的身子,像是鑄鐵般的堅立不倒。

也許下一刻,也許下一秒,她也可以如他一般的解脫了……

或許下一秒,或許下一刻,他就如她一般的深情……以對。

就會出現變化了吧。

血水……

目光索索的池水,今日終於被她打動了,出現了一些變化,池中的紅光淡淡弱去,血水在池中沉澱下去,漸漸的消失,原來的那種亮光重新出現在水中,照出,整個洞室的血光都退了。

這是……

……他出來嗎?

彷彿終於到了盡頭,緊張、動搖了,她也把持不住那顆心。

害怕了?

等待的最後時刻,害怕着,得與失?

會判給她怎樣的結果等待……

她的面前,彷彿是一個高大威嚴的天地巨神,惶惶不可抗拒,對着她弱小的身軀前,宣判出最後的答案。

會是什麼?

深深呼吸……

浴魔池池水,目光還是望不進去。

池水以下,整個池坑面積逐漸縮小,到了底部就只有一面直徑三米的圓形池底,池底平面發出光忙,如同是一片發光的大鏡子法寶,拖住了滿池的池水。

血水沉澱了下來,變成了一點點的血塊,成了堆,落在鏡面之上。光芒之上,它們瞬間如同活物一般,慢慢地向着中心聚集,慢慢的融合凝結,成塊、散開、再成塊、再散開,如此經過幾番的成功失敗,它們終於凝結成了一個形狀,緩緩出現了一個人形的腦袋。

彷彿經過了千年的等待輪迴,萬年的沉迷昏睡,腦中終於出現了一絲知覺。

我死了吧!

我終於死了。

現在我只是一個平凡的靈魂了……

血色紅光的人頭,突然張開了雙目,裡面是一雙黑色的眼睛。

轉頭向上,從池底向上望去,上面波紋亮光閃閃,頗是平靜的美麗,久久的停在眼前。

我以後可以這樣安靜的望着這裡了,我只是一個靈魂了,沒有能力去找她們了……

目光轉下向着身下望去,又奇怪的想到:靈魂,都是有身體有手的吧。

忽一用力,周圍的血塊快速在他頭的下方聚集,只是片刻就合聚成了一隻右手,就在他頭下該是右手的地方。他用了用力,那隻右手如着他的意思能張能收,那就是他的手。

猛地這一發現,他又用意念動了動左手,周圍的血塊又迅速地在他身下凝聚,合成了另一隻左手,如意的任他擺動。

他驚了驚之後,赫然把頭向上擡起,這次他周圍的血塊全部向着他的頭下聚集過去,從他的頭和雙臂開始,逐漸向下凝聚出現着身體,連帶着雙腿,和最後的雙腳,直到最後一塊血塊的融體成功,他的整個身體就全部重新出現了,眼耳口鼻、身體四肢,一樣都沒有少。

難道我還沒有死!

身上的血色逐漸褪去,現出了他的膚色和驚訝的面容,他正是鬼厲。

紅色的光亮在他體內緩緩的發了出來,過了一陣,他那彷彿就是與身體連在一起的衣服,緩緩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我沒有死?

我還是不能安靜的呆在這裡……

我現在該何去何從?

迷茫,困惑的雙目,碧瑤?

雪琪!

我……

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鬼厲擡手,向着上面伸動一下,又忽然的停住了。

身下鏡面一般的池底,發出來的亮光,照在他的身上和擡起來的手上。

鬼厲呆了一下,目光漸漸看到了手上的光亮,忽然翻過身去,伸手向着池底那面光亮的鏡子,用手輕輕的碰了一下。

感覺,形同無物!

鬼厲一驚,猛把整個右手向着那面鏡子推了過去,赫然,整隻右手都伸進了鏡子裡面。

原來這是一個神秘的入口。

鬼厲猛然推進身體,整個身體頓時向着那一面鏡子的光亮之中,衝了進去。

一陣光亮過後,鬼厲順利通過了鏡面入口,到達了浴魔池下面的世界。

又是一個洞室!

一個長方形的洞室,寬有十米,長達二百餘米,牆壁都是自己發出光亮的光滑晶石,堅硬整齊。腳下面的黑石鋪路,頂上的石塊也是大多平穩,只是略顯坑坑窪窪,彷彿是造就這個洞室的工匠不盡職而留下的。

洞室之內也沒有什麼擺設,從頭到尾一目瞭然,就前後一亮一暗兩條死路。暗的那頭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望不到底,卻隱能透過黑光看到牆壁。亮的這頭是光亮亮的晃眼,原因就在於這邊的洞頂正中,有一個三米見圓的光亮鏡子,當中忽然紅光一閃,鬼厲赫然從上面掉了下來。

平安落到地上,鬼厲擡頭向上望去,看不出那團鏡面光芒到底是什麼樣的法寶,是用什麼方法煉成的,竟然能擋住浴魔池的池水不落下來,還能使人通行,當真的是匪夷所思。

落下頭來,轉身向着周圍看了一圈,寬大的洞室是個很好的藏身之所,應該是某個高人,或是某個上古神人的隱居之所吧。

鬼厲略過一想,看着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留念的,轉過身去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一個好似健壯男子的聲音,在洞室之內響起來了一句話:“魔靈見過魔君。”

有人!

鬼厲一驚,轉身過來仔細看過了洞室一遍,目光驚異地看向洞室另一面的黑暗處,步步逼近走去,才發現黑暗之處設有一個直徑兩米的園壇,園壇正中倒插着一把劍,見那劍身刃厚寬大,上下一體的黑漆之色,劍柄亦粗,長有五六歲孩童一般高長,乃是一柄與軒轅、誅仙一般神威的古狀神劍,望去卻要比兩者堅韌。

園壇周圍的黑光,就是起源於這柄古劍之內,有着甚多的戾氣、殺氣,黑光彌照有十三步遠,離近心中生寒。

鬼厲緩緩走進黑光之中,看了看身上非但沒有一點的不適,反而有了一種如魚得水般的感覺,精神百倍。再向前再多走幾步,就到了那柄古劍的前面,鬼厲看着劍的上面和園壇上面沒有任何的文字說明,只有劍上黑氣騰騰,戾氣洶洶,一眼望去就知是魔教所好使用的大凶之物。

不由伸手,向着古劍摸去,可是手在半空卻忽然停住了,過了片刻又緩緩收了回來。

殺戮、血腥,他已不想再沾了。

園壇的再後面,就是一面石壁,也就是這間洞室的盡頭。如此簡陋的洞室,真想要藏住一個人,還是在鬼厲的尋找之下藏住,除非是另有機關。此刻鬼厲望來望去,發現除了他之外,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影子,也看不出有什麼機關所在。

可是剛纔的聲音,實在是匪夷所思啊!

“請問何人在此?”鬼厲站在黑暗的園壇邊上,對着另一面的光明之處,突然大聲問了一句。

那個強壯的男子聲音,赫然答道:“我乃魔劍之靈,得名魔靈。”

鬼厲一驚,猛然轉過身去,望向那把魔靈口中的那把魔劍。

劍靈!

被人稱作‘會說話的書’的那種先天性劍靈,以前偶爾聽週一仙提到過,沒想到今天他竟真的遇到了。

想了想這種只會回答問題,沒有命令便不會做任何事情的劍靈,鬼厲整個人頓時都放鬆了下來,冷聲問道:“魔靈,你能現出身來嗎?”

魔靈答道:“吾乃依居魔劍靈氣所生之物,寄身與魔劍同在,並無其他身軀。”

果然是那種劍靈,鬼厲繼續問道:“你寄身的這把劍,叫做魔劍?”

魔靈平靜地答道:“魔劍並非是它的本名,只因它屬性爲魔,又是魔神所造,內藏魔性巨大,所以暫且只用魔劍一名代之。它至今還未曾得名。”

“這把劍是什麼來歷?”鬼厲驚奇問道。

魔靈也不回絕隱瞞,直接答道:“天生日月,地生陰陽,人生正邪。正邪之氣衝擊宇宙,天地所化將一神鐵一分爲二,一正一邪,落於世間。正之神鐵被人類得去,鑄成一劍上供黃帝,得名軒轅。邪之神鐵落於妖魔,最後被魔神蚩尤持得,同是鑄爲一劍,劍剛初成,魔性未足,逐鹿大戰即開,魔神便將其劍藏於浴魔池底,至此一劍失落,至今未曾得主。”

上古的無名神劍。

與軒轅劍威力相恆之劍。

鬼厲不由多看了魔劍一陣,才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所生?爲何所生?”

“吾乃魔劍劍成之時而生,一直在此等待魔君來此, 做我的主人。”魔靈應實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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