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哥是一個把逼味兒醃進骨頭裡的好演員。
上來就搞出這樣一個下馬威，真維斯全體成員頭皮發麻，當場就給跪了。
一個人到底是牛嗶還是傻嗶，歸根結底要看他的年齡和所做的事情，是否存在巨大的錯位。
七旬老太跑完全馬，八旬老漢夜御六女，肯定都是要上頭條的，誰看誰懵逼。
一旬小方對自己的磨礪，也是同樣的概念。
立志最強不算什麼，人人都可以立志，惟有流下的汗水才能證明深刻。
而方星河這種已經成名，並且可以靠臉生活的偶像作家，汗水價值還要再翻十倍。
負責人阿姨當場主動泄底：“方星河同學，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代言人，不會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都到這兒了，方星河反而不急了。
“對不起，我需要仔細瞭解一下貴公司。”
真維斯方面十分欣然，助理掏出全套資料，咔咔一頓宣講。
原來，真維斯已經成立很久了，最初是一家澳大利亞服裝品牌，90年被旭日收購，成立香江公司，93年進入國內，所以理論上既是國際品牌，又是民族企業。
左右忽悠，按需變化唄。
剛開始的時候這牌子火過一陣子，但是隨着國內服裝市場的發展，他們的高定價和低性價比慢慢吃不開了，今年真維斯痛定思痛，決定進行戰略轉型。
按照負責人楊女士的說法，真維斯準備降價改變定位，做年輕人喜歡的快時尚品牌，擴大門店規模，並且向北方發力。
她真的，我哭死，是一點都不藏着掖着啊……
方總很快意識到自己對於真維斯的價值——定位極其精準，形象極其貼合，同價位下熱度最高，同熱度下青春感最強。
這不就是天選代言人嗎？
既然如此，竹槓不掄圓了狠敲上去，多對不起楊女士的好意？
“貴公司打算籤我幾年，代言費怎麼講？”
“三年，每年50萬。”
方星河想都沒想，直接翻倍再抹零：“兩年，每年100萬。”
然後，他好像從楊女士眼底看到了一抹讚賞？
爲了證明自己沒看錯，方星河默默把星光面板打開，結果好傢伙，楊女士身上散發着濃郁的綠光，2級中堅粉！
“對不起，方同學，你的要價實在太高了，現在陸易的代言報價也只有每年60萬……”
她一邊拒絕，一邊轉頭看向市場部經理：“高經理，麻煩您給方同學解釋一下我們在廣告方面的預算和常規慣例。對了，重點講一講真心真我真維斯的廣告理念……”
真心真我？
好傢伙，硬往我臉上送啊？
方星河沒聽那經理講什麼，只注意到楊女士屈起右手食指中指，用指節在自己腿上漫不經心的敲了兩下。
Get it！
“陸易都值60萬？”方星河微微一皺眉，不悅改口：“我的名氣至少是他的十倍吧？太侮辱人了。兩年，每年200萬。”
唰的一下，楊女士愕然轉頭，滿眼震驚。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再加20萬，你一嗓子給我喊到哪兒去啦？！
額……好吧，問題不大。
郎有情，妾有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終歸是能談攏的。
經過了一段不算漫長的拉鋸，對面提到120萬以後，方星河終於鬆口，拿下。
兩年，總共240萬，沒有後世那些亂七八糟的條款，只需要拍一條廣告，每年春秋兩季拍新品海報，就可以拿錢了。
第一年的錢，簽了合同馬上給，明年合同日打第二筆錢。
這年月的錢確實值錢，但是方星河這種極度契合青少年快時尚品牌的代言人，華語圈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那真沒轍。
如果不是他們公司太小，實在擠不出更多預算，方星河估計自己第一支廣告的價格還能再往上提一提。
細節基本聊妥，楊女士愈發放開了，直言道：“其實，如果不是方同學你橫空出世，我們原本是沒打算請代言人來着，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感覺和現在的明星都不太對路。”
方星河心裡一樂——幸虧哥們及時攔住了南都的暗訪，否則一旦爆出來縱火前科，真維斯肯定不敢上門了。
砸出去5萬，爭取兩個月時間，轉眼間賺回來240萬，知而不順的命運禮物啊，真有趣。
略一停頓，她又意味深長的提醒：“成年之前，你在國內沒有任何替代品，謝苗原本算一個，但是現在有點嗯……變化。釋小龍歲數還小，也不知道青春期什麼樣，所以只要品牌氣質能夠合得上，我相信會有很多公司願意爲你掏出更多代言費。”
方星河大約能夠理解她的暗示，卻不在乎。
他如此回道：“有貴公司的240萬，我就徹底不缺錢了，所以，暫時沒有下一份代言了，貴公司將會是獨家。”
這話傳回到集團老闆李總的耳朵裡，當場大手一揮：“再給他加88888的簽字費！不管真的假的，聽着就舒服！”
合同是8月12號籤的，錢是8月15號到賬的，此時方星河已經坐上了去魔都的飛機，拍攝人生中第一條廣告。
雖然只是廣告，但他終於要觸電了。
對此，未來影帝心懷忐忑，又有難以言喻的期待。
拍廣告到底是什麼感覺？
去之前有多少遐想，開拍之後就有多少失望。
太簡單了。
剛剛一進片場，導演：“臥槽！”
開拍，導演：“小方，給我一個燦爛點兒的笑容……臥槽！”
下一條，導演：“現在來點狂野……臥槽！”
如果只有他自己在那臥槽，那倒也還好。但事實上，工作人員都跟着他一塊兒驚歎，吵得方星河腦瓜子嗡嗡的。
雖然來之前就知道這大概率不會是一個專業劇組，但是他們的離譜程度也確實太離譜了……
但是導演卻信誓旦旦的講：“小方，以我在廣告界縱橫多年的經驗來講，你絕對是天生的超級巨星！上鏡之後打了折都能這麼帥，誰能跟你比？你不火天理難容！”
方星河只當他是在拍馬屁，不以爲然。
結果導演急了：“真的！我可是去年的十佳廣告導演，葛優我都拍過！”
喲，失敬。
方星河懶洋洋環視影棚：“十佳導演就拍這？”
這小子可真氣人。
導演漲紅着臉跳起來：“哎喲，一個專攻青少年的快時尚品牌，哪有必要搞什麼牛逼劇情啊？硬帥就完了！”
嘿，邏輯上還真挑不出毛病。
然後方星河就靠着硬帥，輕輕鬆鬆拍完了廣告和硬照。
臺詞總共只有一句：真心，真我，真維斯！
“小方，你這氣口也太好了！”
導演繼續誇，方星河矜持笑笑，結果人家頂着他的疏離感也要把名片硬塞過來。
“拿着拿着，我的廣告單MV單還挺多的，再有牛逼的項目，我繼續找你當主角！”
收下一看，譚小剛，北電93級美術系，喲呵，師兄啊？
但他什麼都沒說，安靜站在一旁，聽楊女士和導演做最後的溝通。
楊女士：“小方的聲音挺好的，要不要再加兩句詞？”
導演：“差不多得了，我倒是有能力加詞，我甚至有能力改出個小故事片來，但那時候誰還在乎你們真維斯？”
楊女士：“都去看他了？那也不是不行啊……”
導演：“嗯？”
楊女士：“咳咳，我的意思是，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案嗎？”
導演：“有啊！現在不就是？再加詞喧賓奪主，一聲不吭更加喧賓奪主，現在有一句詞兒，真維斯三個字加了重音，夠兩全了。”
楊女士美滋滋的：“總之，他只要穿上我們真維斯的衣服就喧賓奪主，是吧？”
導演斜睨她：“楊總，你立場不對勁！”
楊女士無所謂的攤開手：“廣告上星太廢錢了，宣傳效果有限，我們真正指望的是線下門店張貼的巨幅海報，廣告片怎麼拍都行。”
“嗐！”導演猛的一拍大腿，“你早說啊！”
隨後他轉頭問方星河：“小方，你擅長什麼運動？咱們拍一組運動鏡頭，然後再拍一組汗珠從你額頭滑落、匯聚到鼻尖下巴的特寫，保準把女觀衆都渴死！”
方星河用他淺薄的構圖能力略一琢磨，頓時感受到了譚導的辣和騷。
你還別說，這組鏡頭如果拍的好，那確實賊殺人。
打開面板看了一眼，協調82，武術基本功裡，太極和彈腿都有75，方星河想了想：“那我來一段城市跑酷吧。”
“？？？”
兩人滿腦門問號：“跑酷是什麼？”
咦？
現在國內還沒有這玩意嗎？
方星河也興奮了，原本只打算隨便對付一下的，突然間就上了心。
於是，區區幾十秒的鏡頭，整整拍了兩天，超了好些預算。
“臥槽！”導演用力一摔分鏡本，興奮得直轉圈圈，“爆了爆了，絕對要爆了！”
楊女士看着素材，果斷拍板：“如果剪出來的效果不打折，那就改計劃，上央視一套的黃金時間！”
“我的剪輯，你們絕對會滿意的，等着瞧吧！”
“嗯，麻煩您了。”
楊女士又轉頭看着方星河，目光炯炯。
“小方，看來咱們得再加一場發佈會了……放心，加錢！另外，如果播放效果好，那咱們明年就多砸點錢拍一部更精彩的，你有沒有信心？”
明年？
明年我的水平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我還在發育期，所以再看吧，合作愉快的話，一切皆有可能。”
方總懶洋洋的搞了一出曖昧，把真維斯給拉扯得像條狗，呼哧呼哧直伸舌頭……
徹底結束拍攝行程，嫩模方拒絕了真維斯方面安排高規格晚餐的提議，自己去了一趟新民報。
到了魔都，陳阿姨是必須見一見的。
打車來到延安路，嚯，新民的大樓好漂亮。
戴着鴨舌帽和口罩走到門崗，陳丹婭早早就守在那裡等他。
“小方！”陳丹婭開心極了，第一件事就是擡手比了比他的身高，“最近有長個子嗎？”
“有，1釐米。”
方星河眼帶笑意豎起食指：“我1米76了。”
“好好好，成年前保準能長到一米八！”
現在這年月的人，對於大高個的理解就是一米八，而在方星河那時候，大高個標準是至少188。
他打算入鄉隨俗，控制在184。
女演員個子矮，咱就穿平底，需要和男演員同框的時候，那就再墊它個5釐米。
主打一個心機式自由。
不過大體上應該是用不到增高墊的，這年月好像沒有幾個185以上的男演員。
如果是陳琨小明哥那種……讓他們隨便墊！
方哥根本不虛的。
“來，到我辦公室聊。”
陳丹婭帶着他上樓，路上經過工位時，還吩咐一個女孩去買水果。
到了辦公室坐下，她最關心的仍然是方星河的心理情況。
“我好好的，被人罵兩句真不算什麼。”
“那你也要小心。”她很謹慎，“你現在出名了，口碑好，和他們又不是一路，他們肯定時時刻刻惦記着要搞臭你的。”
“嗯，我知道。”
立場之爭嘛，陳阿姨看得很清楚。
隨後他又好奇：“你們新民現在算官媒嗎？”
陳丹婭如實回道：“當然算，我們現在歸屬文匯新民聯合報業集團，有16個海外版，千人成本最低，媒體首選率最高，電子版點擊率最高。完全保護好你，我不敢講，但是我們肯定不怕南方報業集團。”
“那就好。”方星河開了個玩笑，“等我新書上市，還要麻煩陳阿姨再幫忙做做宣傳呢。”
“一定！”
她特別痛快，隨後問：“都沒定稿呢，你提前定好日子了？”
“差不多，就在新概念鋪開之後的一個月左右。”
“好想法！”
陳丹婭剛剛興奮一秒鐘，忽然就轉爲憂慮：“你那篇《青春》……年輕孩子們怕是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提到這個，方星河也感覺後腦勺生疼，難得流露出一絲苦笑。
當初磨劍的時候，我也妹想到會是這樣啊！
誰知道能提前這麼早完成KPI？
媽的，我的劍還沒拔出來呢，戰鬥結束了……
按照他最初的規劃，恐怕要跟好大哥纏纏綿綿到新概念作文集刊發，纔有可能做到火爆全國。
然而，預料之外的時代躁動帶來了意象不到的大好良機，臨場發揮的幾次採訪和幾篇文章堪稱完美，將機遇牢牢攥在手中，一步一步，水到渠成。
最早，他爲自己磨了三柄劍。
《長大》是保底，爭取愛幻想的青春期浪漫小女孩。
《青春》是屠戮，對準所有20歲以下的年輕人，不分敵我，衝進去一頓亂殺。
《性》是宣戰，告訴整個世界，我來了，我的野性你們前所未見。
結果……
三柄劍，一招未出，一劍光寒十九洲的最初願景便已實現。
呃，也不對，其實那三劍是出了一半的，最起碼斬了大賽評委，這纔有了後面的一切。
原本這是好事兒，星光值讓他賺得飽飽的，又是升級系統，又是全屬性狂加，一點沒浪費時間。
結果現在順序倒過來，他已經成名並且建立起粉絲基本盤，《青春》卻在後面刊發，忽然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那篇文章……怎麼形容呢……最初就是奔着操熱度去的……有點兇……
好吧，其實是很兇。
專門用來扒拉情緒挑動憤怒的東西，你們想想，能不惡毒嗎？
但是他也沒轍，都到這兒了，順其自然吧。
最後反而是他去安慰陳阿姨：“沒事，以後他們接受不了的東西會更多，我寫爽了最重要。”
“你可真是……”
陳丹婭嘆了口氣，隨後轉開話題：“算了，不聊這個，你去沒去看看其綱和老趙？”
“沒，不打算去了，那倆老頭煩得厲害。”
“哈哈哈，小赤佬，氣人你第一！”
“但我倒是很想去看看另外一個人。”方星河勾起嘴角，在陳丹婭疑惑的眼神中挑了一下眉，“聽說阿拉上海的中學開學早，都快到9月份了，松江二中開學沒有呢？”
陳丹婭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差點流出來。
“你可真是壞到家了……你等等，我現在就打電話幫你問！”
電話撥過去，好巧，松江二中已於前天開學。
“看來他是該着被我堵住啊……”方星河笑吟吟起身，揮手作別，“那您忙着吧，我去看看我的好大哥，敢在報紙上黑我，是時候算算賬了。”
陳丹婭把助理買來的一兜子水果塞在他手裡，笑盈盈叮囑道：“去吧，好好聊，可別動手揍人家。”
“好想法，我看看他的態度再定。”
方星河忽然覺得，如果好大哥的態度讓自己不爽，削他一頓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男人的感情，不都是打出來的嗎？
他16，我14，他體育生，我練過武，公平，實在太公平了。
不久之後，揣着一顆不服就乾的心，方星河開開心心的站到了二中大門口。
此時是下午4點，距離放學還早，校園裡一片安靜。
二中的大門鎖着，小門旁邊是門衛室，裡面有個表情嚴肅的大爺正在低頭看報。
鐺鐺鐺！
方星河輕輕敲響窗玻璃，等到大爺擡起頭，他把口罩稍微拉下了一點點，同時高高舉起手裡的口袋。
“爺叔，阿拉是今年高一的新生……”
大爺慢條斯理的打開窗口，操着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問：“幾班的？”
“10班的。”
方星河乖巧一笑，就感覺南方學生的內向氣息被自己拿捏得標準極了，百分之百能搞定。
結果大爺繼續慢條斯理的問：“10班的，姓方？”
“對對……噯？”方星河眼珠子瞬間睜圓，“您怎麼知道？”
大爺把手裡的報紙攤在桌面上，拿手指頭敲了敲上面的彩頁，一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一邊嘆了口氣：“我又不瞎！”
方星河低頭一瞅，頓時哭笑不得。
新民報，教育板塊，大彩頁上自己的臉至少佔了8開！
真特喵的慘烈，心血來潮想搞一把特工潛入，正好撞人家槍口上了……
“哈哈！”方星河干笑兩聲，再次舉起那袋蘋果橘子，“我跟韓涵是好朋友，特意來看看他，能放我進去不？”
“去吧去吧！攔誰也不可能攔你啊……好好參觀，喜歡的話可以轉學過來！”
大爺擺擺手，電門緩緩拉開一條縫，方星河急忙掏出來幾個橘子蘋果，往窗口裡一塞，趕緊一溜煙的跑掉了。
麻蛋，出師不利啊……
但是問題不大，在門衛大爺那裡受的氣，待會兒讓二中學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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