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后對這個結果顯然十分滿意,拉着長公主的手難掩喜色。
“阜寧姐姐,你不知道,哀家這個弟弟脾氣古怪着呢,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真是讓哀家操碎了心,還好浪子回頭,總算哀家沒有愧對夏家列祖列宗。”
夏太后所指的荒唐事是什麼,大家都心照不宣,於是目光若有若無都往梅馥方向瞟去。
這異樣,細心的段瑩然怎麼察覺不到,她很快發覺了梅馥的存在,立馬顯出愕然神色來。
她確實沒有料到,梅馥今日竟會前來,心中卻是有些不快的,她既然已經嫁了白鶴軒,何必還要在夏雪籬跟前晃來晃去?是生怕他忘了她麼?
這樣想着,段瑩然擔心地望向夏雪籬,果見他目光定在梅馥身上,兩人目光一觸即分,各自移開看向別處。
陪着太后和長公主坐了一會,顧少元的賀禮到了,顧少元是除了大將軍戚煜外,唯一一個沒有到場祝賀的,這讓夏太后十分不滿,特意讓人把顧少元的賀禮傳了上來,打開盒子一看,夏太后與段瑩然雙雙變色。
竟是一柄水頭上好的斷如意!
夏雪籬卻搖頭笑了。
他一眼便認出那是他和梅馥成親時自己所送,其實他本不是這樣沒有分寸之人,但彼時不知爲何,究竟是惡作劇的心態,還是本來就覺得兩人不甚相配,用這不吉之物祝福他們,沒想倒應了真,如今顧少元將此物物歸原主,真是讓人感慨萬千。
夜宴開場,段尚書將愛女的訂婚宴操持得格外用心,還在夏府水榭備下戲臺,應邀而來的花漪紅粉墨登場,定的戲碼本是《百鳥朝鳳》,誰知花漪紅一身紅衣,一開腔唱的卻是那出以梅馥爲原型改編的《尋@歡記》。
這下包括梅馥在內,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小小戲子,竟敢在國舅訂婚之夜,唱這忌諱的曲目諷刺他?莫非是不要命了嗎?
梅馥下意識望向白鶴軒,只見他搖頭苦笑。
“國舅中毒之事,你要我保守秘密,我便也沒對漪紅說,我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做,你別怪他,畢竟他對你……”
話到此處卻住了,轉而一笑,摟住梅馥的肩,低聲道。
“他們來敬酒了,你要撐住。”
話音剛落,席上同坐的另外幾位都已經起身,梅馥忙跟着白鶴軒一同站了起來,眼見夏雪籬與段瑩然走至面前,白鶴軒上前一步,不着痕跡地將梅馥擋住,笑道。
“恭喜二位!盟結良緣,鴛鴦璧合。”
段瑩然含笑回禮,舉起酒杯正要飲,夏雪籬溫聲阻止。
“我來吧!”
說畢,與白鶴軒碰了碰杯,兩人俱是一飲而盡。
梅馥在旁邊望着,面上雖然在笑,心中卻十分悵然。
如今已近初冬時節,夏雪籬卻只着常服,以往絕不離身的狐裘大氅早已卸下,因爲飲酒,頰邊染上了一抹薄紅,雙脣也是淺淺水色,並非上次見時那般蒼白,這又讓梅馥略感欣慰,將傷感的情緒壓下少許。
許是看夏雪籬出了神,梅馥連段瑩然叫她都沒有察覺,還是白鶴軒輕輕拽了她袖子一下,梅馥這纔回過神來,同桌的客人多覺尷尬,都假裝看向別處。
段瑩然心中有些惱怒,卻依舊保持着風度,親手奉酒敬向梅馥。
“多謝梅淑人能夠前來!前幾日梅淑人與白公子大喜,瑩然未能前往,多有不敬之處,還望見諒!”
梅馥笑了笑,也同她客套道。
“段小姐言重了。”
兩人碰過杯,正要飲時,段瑩然擡手間羅袖滑下,露出藕臂上一隻光潤剔透的鐲子來。
梅馥雙眼猛然聚焦,盯着那鐲子再也挪不開目光。
段瑩然見狀,露出疑惑神色,梅馥自覺失態,忙勉強笑道。
“這鐲子……很美。”
“這個嗎?”
段瑩然對她粲然一笑,難得有些羞澀地瞟了夏雪籬一眼。
“雪籬送我的,乃琥珀所制,並不是什麼名貴材料,不過勝在樣式奇巧。”
梅馥下意識看向夏雪籬。
他的目光掠過梅馥,就着段瑩然的手腕,將那鐲子轉了轉,道。
“確實不是什麼好材料,還是褪下來吧,等你正式嫁過來,我再送你別的。”
那一日,夏雪籬還是終將摔成幾塊的鐲子帶了回去,找到全京城最好的匠人將其修復,拼接地方的裂紋,以及那朵嵌在琥珀中的梅花,都用銀質鏤空的鳳紋掩住,所以倒是看不出來,像只全新的手鐲一樣。
匠人修好後,送到夏府,夏雪籬端詳一陣,想起梅馥的絕情,本想將其棄於湖中,恰好此時段瑩然來了,對這鐲子大爲讚歎,夏雪籬乾脆便隨手贈予了她。
見夏雪籬有替她取下鐲子的趨勢,段瑩然忙奪手搶了過來,難得帶上幾分調皮任性。
“別的不好,我就喜歡這個,你休想要回去!”
梅馥看二人如此親暱,苦澀地牽了牽嘴角。
“段小姐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