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吃了點東西,去與太妃請安。偏逢着太妃高興,拉了幾個孫媳一起抹骨牌玩兒,直玩到午飯時辰,用了飯才把幾人放回去。
外男一般是不許進內院的,但下人是可以例外的,主子若有事總不能讓主子去二門外,都有婆子領着進去。周勇已經在凝霜院倒座門房裡等了一個多時辰,一見風荷忙上前請安。
風荷擺手,喚道:“周大哥哥,叫你久等了。咱們進去坐。”
周勇一直低着頭,這點規矩他還是懂的,在綢緞莊時他偶爾也會去一些大宅門裡拜見女眷,王府的規矩當然比外頭更加多了。
“周大哥哥請坐。家中生活可還如意?”語氣親切,卻不失上位者的威嚴。
“小的不敢。小的父母、賤內問少夫人好。家裡一切都好,全虧少夫人照應。”他生得高大,皮膚偏黑,舉止言行不比他父親謹慎也不像他母親般粗魯,看着像是個能幹的。
“再有一個月就是年節了,想來過幾日半夏莊那邊會送些年貨來,我這邊也用不來了多少,都讓他們送去你們那裡就好。浮雲他們幾個都在,到時候,就由周大哥哥看着分了,大家好歹歡歡喜喜過個年。”浮雲是董家陪嫁的四個小廝之一,風荷一時也沒有要用他們之處,留在王府多有不便,就把他們都打發去了臨江院。
周勇連連應是。
風荷吃了一口茶,對周勇的寡言少語很滿意,越是這樣的人心內越有城府,不是那等只會溜鬚拍馬的人。她便笑着指了指廊下小丫頭搬來的一口箱子,說道:“那裡邊是些綢緞,我也用不到,你正好帶回去,給大家做兩身新衣裳。還有五十兩銀子,院裡不拘大小老少,每人賞二兩,餘下的你們過年使喚。”
“小的遵命。”他真是惜字如金。
“每年臘月,莊子裡的管事都會來京裡結清一年的賬目,你是知道我的,身在內院多有不便,我如今就把南邊和西北來的兩個管事交給你了,你好生招待了他們。周大哥哥是能幹人,也是我信任的,那兩個莊子到時候怕是還要周大哥哥奔波呢。”院子裡很是安靜,只有風荷清澈圓潤的聲音,舒緩的語調沒來由的叫人安心。
少夫人雖沒有明說,但他也不是愚鈍之人,話裡的意思還是聽清了幾分。南邊西北的兩個管事原是老太太的人,少夫人必然不信他們,這是試探自己有沒有那等本事,若有希望或許把莊子交給自己打理。男兒漢的,誰不想做出一番事業來,不然他也不會聽了母親建議偷偷去綢緞莊做活,少夫人這樣信任他,他自是高興不已。
當然,關鍵還要看自己的本事了,這次管事到來,自己如果能想辦法摸清了莊子裡的實際情形,多多習學莊子裡庶務打理,才能真正得到少夫人的賞識。不然一切還是空的。
周勇也不說破,鄭重的回道:“少夫人放心,小的明白。”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風荷很滿意,周勇比他父親敏捷伶俐,又懂得藏拙,這樣的人才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送走周勇,都是申時了,風荷欲要趁着這回空閒歇歇,不料前頭傳來消息,五少夫人生病了,她只得作罷。
風荷纔要去流鶯閣,卻想起太妃應該也會去看五弟妹,與其自己去,不如服侍着太妃一起去。想畢,她快步趕了上去。
的確被她料準了,一大羣人正簇擁着太妃出院門,要去看蔣氏。風荷笑着迎上去:“祖母,可是去五弟妹那裡?我聽五弟妹身子不適,正心焦着要去探望,又想起祖母必是比我還要着急的,是以過來問問祖母有什麼話要我帶去沒有。”
這話說得叫人心下舒坦,太妃對風荷的喜愛越發加深,扶着風荷的肩,與她一同走:“好孩子,你是個孝順的。咱們一起去看你五弟妹,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愛病。”
“還不是因爲祖母貼心,連我都想病一回呢,好叫祖母去看我。”說得衆人都是笑起來。一行人沿着東西甬道向東,越過安慶院,繞過臨湘榭,就是流鶯閣的院門了。
流鶯閣大小與凝霜院相似,只是更見精緻些,院子裡種滿了各色花卉,猶以牡丹居多,卻獨獨不見這個季節最應景的梅花。當然十一月的天氣裡,只有幾許稀疏的樹葉。丫鬟婆子們紛紛行禮。
王妃正在流鶯閣,聞報太妃來了,忙忙帶着賀氏迎了出來,口裡嗔道:“母妃怎麼過來了?大冷天的,叫孩子心裡過意不去。”
“我成日也是閒悶着,就當出來走走。太醫來了嗎?小五呢?”別看太妃六十多呢,身子很康健,極少病啊痛的。
“請的顧太醫,進去一會子了,小五在裡邊陪着。”王妃攙扶着太妃向大廳走。太醫院離杭家不過隔着一條巷子,來去很便宜,常常一句話之間就到了。
太醫們都是時常在杭家走動的,大家也都熟識了,平日來看脈也不是很守着規矩。
大家不過問問如何得的病什麼的,只有半盞茶功夫,裡邊就快步過來一個高挑身材、五官清秀的丫鬟,歡喜的跪下:“恭喜太妃娘娘、王妃娘娘,少夫人她有喜了。”
“什麼?可是做準了?”王妃一向端莊,從不會搶在太妃面前說話,這也是太高興了的緣故,一時忘情。說完就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的退到太妃身後。好在太妃也是高興,渾然不覺。
“顧太醫說都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這是再沒有錯的。”她是五少夫人孃家帶來的丫鬟,最是貼心,名喚春如的。長挑而又豐滿的身材,健康的皮膚中泛着淡淡的粉紅,挺翹豐滿的胸部。或許五爺和蔣氏的感情確實非常好,蔣氏進門近一年,五爺房裡從來沒有第二個女人,即便身邊有個這麼美貌的丫鬟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