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瑩與凌秀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都聽得滿面通紅,低垂着粉頸裝作沒聽見。風荷不由愣了,這個大姑奶奶是不是王府出身的呢,怎麼連個市井的粗魯婦人都不如了,即便是故意要說給自己聽,也可以打發走了女兒再說啊。之前只是有些猜測,不過這回倒是證實了凌家的用意,只是杭四已經娶了自己,他們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難道想讓女兒作妾,不然怎們就一點也不顧及女兒的清譽呢。
王妃不及答話,六少夫人袁氏來了,大家敘過話,袁氏就道:“娘娘,我們夫人孃家有個侄女兒,過幾日就要出嫁了,夫人想尋幾匹上好的綢緞作添妝,偏我們那裡的都緊着過年用了。夫人叫我過來問問,娘娘這邊有沒有多餘的,借我們幾匹先使着,等有了再來補上。”
來得還真是時候呢,早不用晚不用,才一把火燒沒了他們就要用了。風荷暗自冷笑,二夫人對自己還真是看不順眼呢,那日早上逼迫,今兒又來催逼,不就想着早點罰了自己嘛。
王妃皺了皺眉,目光無意似得掃過風荷,應道:“幾匹綢緞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眼下卻有些麻煩。說不得,我叫人去咱們鋪子裡瞧瞧,若有好的先送些到府裡,讓弟妹能着用吧。”
袁氏大驚,雙眼瞪得圓圓的,誇張的問道:“什麼,綢緞都燒了不成,我記得庫房裡足有上千匹呢,這是多少銀子啊,還有許多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呢。哎呀,我說四嫂啊,你不會管家就不要胡亂應了,這下可好,我身邊幾個丫鬟的過年衣裳還沒得呢。”
袁氏的話不算很重,但以她的身份是不能教訓風荷的,尤其當着長輩的面,但她是二房的媳婦,王妃不好出面,只是靜默不語。
“有些人啊,以爲王府是什麼地方,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能管得了的。”大姑奶奶看着袁氏的眉眼裡全是笑意,說話刻薄了許多。
“大妹妹,別胡說。”王妃輕描淡寫的勸了這麼一句,就不再言語了。倒是杭瑩有些看不慣,張了張嘴終是說道:“姑媽,六嫂,若真是四嫂的錯,祖母自然會罰她,祖母不罰她咱們也少說兩句吧。”
“瑩兒,你是怎麼說話呢。快向你姑媽和六嫂道歉。”王妃迅速打斷了女兒的話,作勢板着臉。
這纔是王妃的真面目吧,賢良淑德慈母什麼都是假的,面上做得好看,心裡無時無刻不在希望着能扳倒杭四吧,自己倒成了替死鬼。風荷輕輕看了王妃一眼,任是你隱藏得太好,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只是似乎暴露的太早了。是不是因爲這些日子太妃對自己的格外不同,使得王妃心裡焦急起來,生怕哪一天太妃請下了聖旨,那時便是太皇太后都攔不住了。那太妃呢,她是真心喜歡自己還是爲了引蛇出洞呢。
“母妃,是兒媳的錯,庫房失火兒媳也有責任。三哥查清事情始末之後,兒媳自會向祖母認錯,該怎麼罰聽憑母妃吩咐,兒媳絕不叫母妃爲難。”風荷雙膝跪下,大大的眼裡有恐懼有擔心。
“這是怎麼說的,母妃從來沒有怪你的意思,論理母妃自己也有責任,與你什麼關係。快起來。”王妃驚愕,一面說着一面去扶風荷。
袁氏輕哼一聲:“娘娘,你太好性兒了。四嫂犯了錯自當該罰,不然府裡沒了規矩,娘娘日後以何服人?”
“這,這……”王妃頓住了去扶風荷的身子,吶吶的不能成言,歉意的看着風荷,王府有王府的規矩,不是母妃不幫你。
風荷心下了然,不就是想趁着太妃錯眼的空當定下自己的罪名嘛,至於這麼興師動衆嗎?你們越是要把罪名強加於自己身上,自己越是不能叫你們如了意,不然將來還不被你們揉搓了去。風荷清亮的目光直視着王妃,緩緩站起身來,語笑嫣然:“六弟妹,等到三哥查出真相之後,我自會去向祖母領罰,眼下卻還要等等。”
不是風荷相信杭天瑾,而是她相信杭天曜不會任由自己叫人欺負了,欺負了自己就是欺負了他,他派人去給杭天瑾絕不是出於什麼兄弟之情。何況沉煙已經做了安排,只要心裡有鬼的人一定不會無動於衷的。
“還能有什麼真相?老四媳婦,你不要爲了推脫自己的罪責而信口開河,這種話可不是隨便說的。”大姑奶奶很不悅的撇嘴,她是決計不會輕易放過了風荷的,這樣撞到槍口上來的好事不是每次都有的。
王妃亦是點頭:“老四媳婦,你姑奶奶說得對。”
話音未落,簾子被掀起,進來的是紫萱,她面上有些微的紅暈,福了福身說道:“娘娘,三少爺在外頭求見。”
“那是自然。外頭冷得很,快請了老三進來吧。”大姑奶奶附和着。
這個杭天瑾倒是個聰明人呢,知道哪些事該做哪些事該隱瞞,憑他這麼快的時間過來,必是將人審問到了關鍵時刻就住了,不願把自己牽連進去,推到了王妃跟前。這樣的人物,日後不得不防啊,風荷腹中暗暗嘀咕着。
紫萱打起門簾,高聲笑道:“三少爺,娘娘請你進來呢。”
這麼冷的天,杭天瑾沒有穿斗篷之物,只是一件黑色淺金暗紋的長袍冬衣,束着頭髮,嘴角含着溫和的笑,叫人一看就心生親切。他給屋中之人一一見了禮,纔對王妃說道:“母妃,庫房走水的事有了些眉目。祖母叫來回與母妃,讓母妃看着辦就好。”
“哦,你去見過你祖母了?”王妃挑眉,輕輕釦着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