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不存在公平，需要書的讀不起，需要房的買不起，需要結婚人的娶不起。有的人考個證，五年都過不了，不吸菸的得肺癌，不工作的做老闆，不愛國的當大官。世上不平的事情太多了，你能管的了那麼多嗎？有文化的留不了學，有能力的找不到活，有良知的賺不了錢。我搞不懂你鑽牛角尖幹什麼？”
“我想回去……”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極端了，但是思來想去卻總是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去哪？”
“青武，我的老家。”
“那不可能！”
開什麼玩笑，那麼遠，沒事回老家幹什麼。
“我不想住大房子。”
“好吧，”顧朝夕退步，“我可以換一間小的房子。”
“我想去看那個農民工，他的家人……”
“行了行了，宋清妍你剋制點行嗎？”顧朝夕實在是受夠了，他弄不明白是不是女人懷了孕都會這麼神經兮兮的。宋清妍很嚴重，非常嚴重，她已經處於極端的邊緣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但是思來想去卻總是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最麻煩的就是，因爲她自暴自棄的關係，甚至出現了落紅的跡象。醫生檢查下來很不樂觀，建議她保胎。心病加上身體的迅速透支，宋清妍臉色蠟黃，彷彿一朵凋謝的花，隨時都會被徹底衰敗掉。
楓林苑是沒法再住了，顧朝夕一時間也沒用其他合適的地方可以安排她，沒辦法只好回到了顧家的別墅。顧秦暮見到他們回去，先是一愣，隨後看到了宋清妍的氣色，大吃一驚。
不管怎樣，顧朝夕姓顧，他要回來是天經地義的。顧秦暮找了個時間約他在客廳談話，開門見山就來了一句：“那孩子保不住。”
“你找我就是說這個？”
“別，我不想和你打架，那孩子肯定不行。母親的身體直接關係到孩子的健康，宋清妍這個樣子，只怕孩子生出來是殘缺的。當然我不是金口，也許好好調理還能有改變。不過，她那個樣子……”
他兩手一攤，肩膀一聳，意思是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的。
“我知道，醫生換過好幾個了，沒用。”顧朝夕也很無奈。
“而且她如果這胎是因爲身體的緣故流產，那麼以後想再懷，就要看天意了。很難，看來你不行啊，連個女人都照顧不好。”
頭一次，顧朝夕沒有和他爭辯，顧秦暮說的是事實，宋清妍的情況不容忽視。
“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人留下，我怎麼說也是權威，調理她的體質是沒問題的。”
“你，呵呵……”顧朝夕冷笑，“我怎麼聽着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意思。”
顧秦暮也不生氣，細心地抿了抿茶，沒看那個急的上火的弟弟。只是淡淡地丟出來一句，“隨便你，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有些事可沒有後悔藥。我不待見你，但是和宋清妍沒仇。當初我媽咪生心心的時候，也是這麼痛苦。我總想有朝一日做了醫生，家裡人生病可以有照應。可惜沒等到……”
正說着呢，清妍扶着牆壁下去找顧朝夕，陌生的地方她根本不敢睡，何況曾經顧秦暮還裝神弄鬼過。
老實說，她現在往樓梯口一站，慘白着臉，披頭散髮，比女鬼也好不到哪裡去。
顧朝夕坐不住了，顧秦暮在醫術上是非常有名的，實在不行就讓他看看？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望着門口，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清妍離得遠，只聽到響亮的女聲，“哈羅，兒子們，想死你們了，來，媽咪親一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客廳裡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
“媽，爸，你們怎麼回來了？”
顧秦暮意外地看着風塵僕僕的顧氏夫妻，自打顧朝夕接手了公司，他們就沒再回國過。這……
“還不是你二弟，說要帶女朋友給我看看。好嘛，我跟你爸在泰國等了好久，死活不見人影。沒辦法啊，你們不去，我們回來唄。”
這一開始，彷彿就完全沒了停止。清妍耳朵邊全是呱噪的女聲，吧啦吧啦，等她反應過來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未來的公婆回來了。她還是有點傻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這個樣子怎麼出去見人啊……
“哎呀，別走！那是誰的，快說！”
蘇菲亞這麼一喊大夥都看着想遁逃的宋清妍，搞得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是老大的女朋友還是老二的？”
“媽……”顧朝夕頭疼不已，“你在泰國好好的，回來幹什麼？泰國沒有神醫治療你這話嘮的毛病。”
“滾蛋！沒良心的臭小子，養兒子都是替別人忙活。”
蘇菲亞熱絡的上去牽着清妍的手，感覺到她的害怕和拘束，對着下面又是一通吧啦吧啦。冷清的顧家別墅一下子熱鬧起來，說話間已經被她帶到了客廳。
“叫人啊。”
見宋清妍只是盯着表情嚴肅的顧父不說話，蘇菲亞包容的提示了她一下。
“爸……”
如夢初醒的反應過來，她紅着臉叫了一聲。
“……”
“別這麼急，我們還不熟。”
顧亦城看上去很是嚴肅，不苟言笑，和蘇菲亞的性子是天壤之別。他板着臉就連顧朝夕都會怕三分，更別說沒見過世面的清妍了。
“你看你，嚇着孩子了吧。我看叫爸挺好，早晚的事情啊。不管老大老二的，都是這麼叫，遲早一家人。哎呀，我說這麼投緣呢，小丫頭就是自來熟，一見面就知道對着主心骨叫人。”
清妍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她是腦子抽了纔會叫爸，眼角偷偷地瞅了眼顧朝夕，他也是滿臉不自在。
“兒子大了翅膀硬了這個道理我懂，不過把女孩子帶回來家來，這麼自作主張是不是該有個說法？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由着性子來嗎？”
顧亦城低頭打量着這個雖然漂亮，卻看上去沒有一點見過世面和大家閨秀風範的陌生女人，只是冷漠的點了點頭。
“看你，別把我兒媳婦嚇壞了。”
蘇菲亞特別不待見他這一套，她孃家便不是特強勢的出身，只能算是動亂年間一個沒落貴族的後代。那些年打仗沒有戰死就算不錯了，要不是家裡家底頗豐，父母也不可能送她出去留學。嚴格說起來自己也不算千金小姐，嫁給顧亦城也不是聯姻。顧家之前也只是三流的家族而已。
“來來來，我介紹一下，我兒子這麼英俊瀟灑，都是因爲像他爸爸，就是這個古板的老頭子，叫顧亦城。他們的氣質呢遺傳了我八分，我叫蘇菲亞。哦哦，對了，剛纔你管我老公叫爸，得包個紅包給你。”
說着立馬刷刷刷從錢包裡掏錢，清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趕緊擺手搖頭，“阿姨，你誤會了，剛纔是我太緊張叫錯了。”
“哐當！”
蘇菲亞錯愕的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那表情完全可以用石化來形容。
“阿姨……”
清妍這下真不知道該怎麼叫了，求救的看着顧朝夕，不叫阿姨難道叫嬸嬸？
“你管我老公叫爸，管我叫阿姨？”
“不是，我叫錯了，抱歉，我……”
“我很老嗎？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叫阿姨，天啊……”蘇菲亞顯然打擊很大，她還在那糾結，顧朝夕已經悄悄地帶着宋清妍準備上樓。
“等下！”
“媽，你有完沒完，你也不嫌累……”
“這個是你女朋友？”蘇菲亞又來勁了，“你小子行啊，藏的這麼深，我問了這麼多遍你都不說。原來你要帶過去看的就是她啊，不錯不錯，就是太瘦了，這臉色一點血色都沒有，屁股也不大，怕是不好生養。胸倒是挺大……”
“……”
“……”
宋清妍彷彿聽到了幾隻烏鴉從頭頂飛過，顧朝夕這麼冷酷，寡言少語，高冷，怎麼會有這麼接地氣的媽媽……
“小丫頭你放心好了，我替你做主啊。什麼門第觀念沒那麼重要，咱們學學西方人，種子最重要，繁衍下一代……”
顧朝夕實在忍不住了乾脆抱着清妍上樓，那速度快的，跟後面有人*似的。回到房間都心有餘悸，那種驚慌失措的樣子清妍還是第一次見，偷偷在一旁樂，原來他也有怕的時候。
“來，秦暮，咱們娘倆說說話。”
顧秦暮頭皮發麻，“媽，我還有學術報告還沒寫，你們早點休息吧。”
“站住！好啊，你也嫌我嘮叨是不是……”蘇菲亞假裝要哭，顧亦城反正是習慣了，哪天老婆不抽風還不習慣呢。
“那個女孩子什麼來歷？認識多久了？”他最關心的是兒子的終身幸福，至於美不美是其次。
“這個，您問他吧，戀愛是他們的事情，我不好插嘴。”顧秦暮眼神一閃，“哦，對了，應該要結婚了，孩子都有了。”
“什麼？”“什麼？”
蘇菲亞和顧亦城同時喊了起來，面面相覷，這消息也太勁爆了。
“胡鬧！未婚先孕，不管再怎麼說，結婚這大的事總得跟家裡商量一下吧？朝夕主意就這麼正，給家人和外人一個待遇，都是先斬後奏。你是大哥也不勸勸。就好像結婚真的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兒一樣，不行，絕對不行！”
顧亦城血壓都快升高了，氣得最好馬上找顧朝夕上課。反過來，蘇菲亞看上去倒是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