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妍猶豫着指了顧秦暮,他似乎看不到別人,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凝眸深處,雲浮霧繚,迷離得讓人看不清。
眼前的顧秦暮,一點沒有他這個年齡段的成熟穩重,迷茫的像孩子。如果第一次見面他發病像瘋子,那麼這次發病更像自閉症的孩子,與世隔絕。
顧朝夕冷酷的看着那個神情迷離恍惚的哥哥,眼睛裡有着複雜的憤怒的情緒,縱使顧秦暮就像個迷途般無比茫然的孩子,他的脣角揚起冷酷的弧度,絲毫沒有同情。
“顧家有這麼多人,照顧個病人算什麼,何況……”他頓了頓,“心心還這麼上心,不會有事的。”
……
再次踏入頂層的酒會,看着各色面具在明滅的燈光中鬼魅般出現,清妍有些頭暈。她和顧家所有的糾葛,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人頭攢動,使得午夜顯得如此妖魅,光怪陸離彷彿另一個世界。
她是一個人來的,現在的駕駛技術沒有老駕駛員帶她也不要緊,只要不是出遠門。舞會已經有人開始翩翩起舞了,什麼樣的面具都有,她看了看手裡的熊貓頭像,感覺自己好土。
這時,從廳外走進一個男人,帶着京劇臉譜的面具,即使看不到臉,也擋不住他的氣勢,氣度不凡的男人往哪裡一站,都是條風景。
清妍張大眼睛,用手捂住了嘴,是顧朝夕,還以爲他不會來了呢。下午會議結束他就出去了,按他的性子是對這些舞會不感興趣的。
人羣中有些騷.動,好像有人舞跳的特別好,吸引了很多人圍觀。他戴着假面,目光向她這邊移過來。她連忙扭過身子,將臉偏過去。
淡漠的眼眸四下看了看,貌似毫無焦點,他的脣緊抿着,形成一抹沉默而倨傲的弧度。
有人走向他,邀請他跳舞,舞會的人實在太多,不乏那些優質的美女。清妍神思恍忽,視線朦朧,他們隔得那麼近,但又那麼遠。人不斷的從她面前閃過,她上身穿着白色蓬蓬裝的上衣,帶粉色蕾絲花邊的下襬一下垂到膝蓋,下身穿着黑色長褲,上身的白色上衣讓她精美的像只洋娃娃,而黑色長褲又讓她身上流露出一股淑女的味道。
周凌落很會打扮她,知道怎麼把她的有點襯托出來,視線在空中劃過,眼看着他腳步越來越近,終於立在她身邊,“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禮貌地邀請她。
清妍搖搖頭,眼睛不敢看他,也不敢說話。
“讓這麼美麗的熊貓落單是很傷心的事情,國寶。”他脣邊逸起熟悉的笑意,手向她伸過來,溫和的目光直視着她。
她緊張的看了看舞池,每個人都帶着面具,很難猜測誰是誰,燈光飄搖的舞池裡找不到平時熟悉的同事。在外人面前她還是很避諱他們的關係,清妍有些無助,但顧朝夕的手仍向她伸着,溫和的眼睛裡流露着鼓勵。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幾分鐘後,清妍終於不忍再忽略他的邀請,她站起身,隨他走入舞池。
外面有人在放煙花,遙遠的在空中散開,一朵朵五顏六色的隨着聲響絢爛的開到極致。顧朝夕舞步熟練,輕輕牽着她隨音樂旋轉,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她的心緩緩放鬆下來。
“公司有業務在雲南,我可能要去幾天。”他的長腿在舞池中滑動,帶她轉遍了大半個舞場。彷彿天生那就是他的地盤,他根本無視於自己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魅力,這卻讓他的魅力更加吸引人。
她本能的搖搖頭,爲什麼會是這時候離開,難道讓她一個人住顧家嗎?
“你是不會說話嗎?這麼漂亮的熊貓,竟然是啞巴。”顧朝夕輕笑,“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女孩,”他接着說,“跟你一樣,喜歡逞強,口是心非,自以爲無所不能,無所不知,自以爲是。其實,就是個傻子,就像你的面具一樣,呆而傻。”他輕輕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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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妍身子一振,她擡起眸子看向他,這傢伙故意的吧,竟然說她傻。
他黑眸一直看向她,如藏色的寶石,“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總覺得很孤單,沒人陪我說話,就會看星星。你呢?”
“我會悶在被窩,數羊。”她帶着幾分羞澀,“說實話,我對過去的記憶不是很多,那些片段總是抓不住。”
跳舞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擠的很難動彈了,顧朝夕細心的把她摟緊了,熟悉的氣息把她包圍,清妍靠在他懷裡,享受着暫時的寧靜。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對大哥很無情。因爲一個女人,兄弟都不要了。”
清妍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率,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好,呆愣在那裡。她正想着怎麼回答纔好,顧朝夕緩緩把頭靠在她肩上,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鑽進她的鼻孔。他的臉離她好近,順手摘下了面具,顧朝夕俊美的無一絲瑕疵,他一直都是佼佼者,即使清妍每天都能看到,還是會驚豔他的顏值。
“顧秦暮並非我親生大哥,他和心心纔是親兄妹。”
怎麼會這樣?她眨巴着大眼睛,還以爲聽錯了。
“他們是我阿姨的孩子,當年因爲飛機失事,父母去世後我母親很擔心他們,從國外接回來當自己的孩子撫養。心心那時候還小,幾乎是沒有記憶的,所以她一直認爲我們是親兄妹。我記得,顧秦暮第一次來我家的情形,那樣的無助,只是緊緊抱着心心,孤單的像只迷路的馴鹿。”
原來是這樣,不過心心如此維護她大哥,大概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了。清妍想,也許她心裡只有顧秦暮一個親人,纔會對他這樣的上心,就連婚姻大事都希望能安排好。
“我們從小到大,關係都一般,我父母很寵愛他們,儘可能的把所有的關心都給了他們。特別是顧秦暮,他不愛經商,我父親就由着他學醫,他不愛留學,就由着他每天揹着畫袋出去畫畫。心心就更加不用說了,公主一樣養。”
“對不起。”清妍也摘下面具,“我不知道你藏了那麼多心事,你大哥的病,是不是父母也怪你?”
“是,所以纔會去國外,大概是不會再原諒我了。”燈光照耀下,她只見那個俊美的男人,眼神冰涼,他是完美的,麥色的膚質,狹長瞳仁,線條明朗,完全就像一個顛倒衆生的偶像。可他也是孤獨的,寂寞的,高高在上不見得快樂。
“我在上學的時候,曾經犯過大錯。”清妍艱難的開口,也許今天很適合說出心裡的秘密,既然顧朝夕信任她,肯把事情告訴她,那麼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時候已經搬到夏城了,我轉學到這裡的一所中學,很偶然的認識了一位學長,幫我補課。後來,我對他很有好感,可他認識了社會上的一個不良少女,好好的優等生,課都不上了。我和他之間,並非是戀愛關係,從沒開始哪來的結束。只是,他後來打算和女友私奔,有些事我瞞住了他。”
說到要緊的地方,清妍不得不深呼吸,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穩定了情緒才能繼續說下去。
“他的女友不想拖累他,沒有按他們說的地點去匯合,走之前來找我,當時我覺得不對勁了,可是鬼迷心竅,竟然沒有告訴學長。沒過幾天我才知道,那個女孩子跳河了。如果我當初說了,也許結局就不一樣了。這些年,我對他很內疚,學長打那以後也失蹤了,報應吧,我連說對不起的機會都沒有。”
顧朝夕耐着心聽她說完,感覺到懷裡的女人身體幾乎僵住了,安撫她冷靜下來。齊放去調查的結果他早就知道了,他隱忍着不說,就是想等她主動的說。
“我們回去。”他摟着她,穿過層層人羣,大手包着小手,所有的喧譁都不重要了。他知道,清妍在他身邊,幾乎天天都能見到她,他願意等,等她成熟,等她慢慢忘記心裡的那個人。
出了門,顧朝夕依然拉着她的手,清妍心裡漫過一陣感動,這麼柔情的男人沒有女人不感動的。他肯說出心裡的秘密,是說明她不一樣嗎?有時候她也說不清對顧朝夕到底是什麼感情,時候像個很有分寸的兄長,有時候又像伯樂,然而無論哪種情感,都讓她捨不得鬆手。她多希望,他們就這樣安靜的過一輩子。
“我車還在地下停車場呢。”
“放着,明天來取。”顧朝夕放開她的手,先過去取車。門口的燈突然暗淡下來,周圍一片黑暗,清妍突發奇想,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躲了起來。
沒多久她看到顧朝夕把車停了下來,找不到人就四下張望,後來乾脆停好車到處找。看他焦慮的樣子,她用手撫着胸.口,突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一個高大的身影靠過來,華麗的面具在她眼前一閃,他按住她的肩膀,“我不是說過讓你乖乖等我嗎,怎麼跑來這裡?”聲音裡有慣常的霸道。
清妍忽然就拉住他,踮起腳尖,將脣靠了過去,顧朝夕好不容易找到她,剛鬆口氣,對她的主動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開始享受她柔軟的脣瓣。
“傻丫頭,”好半天,他才放開她,粗重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多大了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