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第一天認識他,就預知了他們的結局。他們的愛情比綻放的煙花還要短暫,她根本沒有時間計較這麼多。既然愛上了他,她就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心心和你聊那麼久,都談什麼了?”
“齊放,她對他還是有感情的。他家裡是不是不肯?你看,能不能勸一下……”
話一說完,她就後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顧朝夕一向公私分明,他怎麼會拿上司的身份壓制下屬和妹妹談戀愛。
好在他也不生氣,只說了一句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然後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而清妍更加憂慮的,是那個瓶子的圖案。心心照理說不會認識律的,那麼給她瓶子的就只有顧秦暮。聯想起他曾經畫過的畫,跟自己那麼相似。她有種直覺,會不會顧秦暮和璽族的人也有關係?
假如說有,那她和顧朝夕……一個族內的,可能嗎?
又是一個星期一,清妍已經適應了新的環境,工作可以讓自己忙一點。心心那裡有醫生幫助治療,心理醫生也是國內很有名的。她也沒去找齊放談,只希望他們自己可以想得通。
“喂?”
“我要去工地上看看,一會彆着急下班,去我辦公室喂下魚。”
顧朝夕很忙,那塊地談下來了,一連幾天見不到人都是常事。
“好。”
到了六點半,她一忙就忘了這件事。都走到路上了,看到賣氣球的手裡舉着五顏六色的卡通氣球時,猛然想起來他交代的事情。
顧朝夕告訴她那些魚兒是她離開後特意去買的。因爲他去之前的廟裡祈願的時候,解籤的告訴他可以養魚來化解他們之間的心結。這些所謂的風水學他從前是不屑一顧的,但是爲了等她,仍然按照大師的意思,買了很多。
那些魚或許真的有用,沒多久他就找到雲南去了。也成了辦公司裡的一道風景,都非常美麗可愛。雖然晚一天餵它們也未嘗不可,不過清妍覺得這樣會破壞他的運氣,還是再回去一趟吧。
回程的出租車開到中途就下起了大雨,本來她還可以改變心意立刻打道回家,但她沒有。打開出租車門,看着外面瓢潑般的雨簾,她略微遲疑,便闖入雨中,全力奔跑中,她的手還下意識地擋在頭頂,但無計於事,一走出來,立刻全身溼透。
天已經完全黑了,車燈強烈的光線穿透雨簾,顧朝夕透過車窗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暴雨中衝進大門向廓下跑去。
“怎麼淋回來了?”
正要到廓下的時候,一把傘遮在她的頭頂,衝擊皮膚的雨水立即止息。她驚訝地轉過頭,看到顧朝夕一身黑衣打着一把黑色的傘立在她身後。
他有點不悅,“不是讓你在辦公司等我的嗎?淋成這樣要感冒了。”
“我忘了餵魚……”
“一根筋,明天再喂不行啊。你回來是爲了餵魚?”他的眼裡好像多了些什麼,看她牙齒在打戰,他把她拉到了懷裡。
“你說過那些是轉運的魚。”
天色陰霾,傘外大雨如注。她和他目光相接。
她已成了落湯雞,米色的衣裙裹在身上,幾縷溼發貼着溼漉漉的臉蛋。面色卻襯得極爲白皙靈透,看着他的烏黑眼眸透着驚訝,水從她身上發上不斷流下來,連眼睫上都沾着水露。因爲穿着單薄,她有點輕輕地抖。
“你生氣了?”她聲音很輕細,好像有點不相信看到的是他。
“大笨蛋,魚有你的身體重要嗎?”
“可是那些魚萬一有什麼事情,對你的運氣或許有影響。我走的時候忘了,因爲我的疏忽,讓它們忍飢挨餓了。”她邊說邊往樓上辦公室走去。
顧朝夕取來了乾毛巾,辦公司後面就有起居室,住人都沒問題。就看見她正細心地給魚兒們喂着魚食,好像並沒意識到自己全身還溼透透的。她站的地板上積了一小灘水,水還不斷從她身上向下滴嗒。
他把大毛巾從後面裹住她,“你這麼一根筋,一個人在外面怎麼生活的?沒有餓死都是奇蹟了。”
“是特殊情況好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清妍嘴巴一撅,喂完魚,她纔看到腳下的地。“呀,又把地弄髒了……”聲音很是懊惱。
顧朝夕不說話,只是看她的眼神熱辣起來。黝黑的眼珠亮的就像夜空的繁星,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她心裡奇怪,接過毛巾正想擦拭,擦胳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狼狽。裙子溼了以後變得透明,連裡面的文胸顏色都透出來。怪不得他用那種眼神看呢,敢情是吃了冰激凌。
清妍臉紅着乾咳了一聲,用毛巾擋住自己,但這個動作好像更此地無銀三百兩。
顧朝夕不禁莞爾,但臉上卻沒顯出來。
“我們進去洗澡,着涼了會感冒的。”他很誠意地說。
她騎虎難下,只得點頭。但是她忽略了,他說的是“我們進去”。等她顫抖着雙腿好不容易從浴室裡出來,不禁暗暗腹誹這個腹黑男,真是會見縫插針。
顧朝夕忍不住笑了出來,打橫把她抱起放到沙發上,他則去書桌前工作。
“你還沒忙完?”
“是啊,工程趕的很緊。等我一會吧,我先叫外賣,你不介意吧。”
清妍搖頭,只要跟他在一起,吃什麼都無所謂。
身上裹着寬大的浴袍很是費事,看本書都不方便。這裡沒有她的衣服,找了一圈,只有顧朝夕的衣服鞋子。沒有看到其他女人的東西,她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這樣算不算查崗,她自嘲地笑笑。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顧朝夕擡起了頭,看到她有些侷促地站在門口。穿着他的襯衣、褲子還有拖鞋,襯衣不用說了,像睡衣,褲腿捲上去半筒,拖鞋走幾步就會掉。
“呵呵……”他低聲笑出來,這樣子就像女兒偷穿爸爸的衣服。虧她走的過來,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這樣是不是挺滑稽的?”
低頭又看自己的這身打扮,清妍擡起頭時,他已經走過來。她張眸看着他,或許是剛剛淋過雨,她眸子裡有層水氣。
顧朝夕有些想笑,卻極力壓抑。但她肯定覺察到了,低頭看自己,擡起頭時臉上已經浮上淡淡紅暈。
他沒有說話,眼睛卻看着她。她明顯在他注視下有點慌了。
“我……我去看看衣服烘好了沒。”剛要轉身,左肩一沈,他的手輕輕按住她。
“很漂亮……”
“嗯?”她沒聽清他說什麼。
“一點都不滑稽,而是很漂亮。”他輕聲說。
她一怔,擡眸看他。他的聲音真的好聽,特別是在稱讚人的時候,還沒有男人這樣直白地誇獎過她。特別是這樣的男人,她只覺得有點震憾,心裡暖意叢生。
“油嘴滑舌,你肯定在心裡笑話我。”
顧朝夕輕輕拉過她的身子把她攬進懷裡,俯下頭吻住了她的嘴脣。他的脣異常的柔軟、溫熱和溫存。帶着蠱惑人心的魅力,如同夢裡那般甜美。她幾乎有些沈溺於他的美好之中。
“真的很美,就像我的寶寶,偷穿我的衣服。”
她的身子被他轉過來,她看到了他的眼睛,像黑沈沈的夜色。顧朝夕宛如吃不飽的豹子,一次又一次的掠食。等到吃外賣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的事情了,宋清妍又餓又累,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分公司的業務被其他公司搶了好幾單,每次都是搶先那麼一點點,顧朝夕猜測是出了內鬼,親自去了一趟。
他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下午清妍就覺得頭暈鼻塞。撐到兩三點的時候眼皮都快擡不動了,果然,淋了雨就會感冒的。
她臉色有些蒼白地躺在牀上,手腕上吊着點滴,手機鈴聲響起來。是周凌落的電話,她用另一隻手翻出來,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
“怎麼了,病了?”女人爽朗的聲音傳過來。
“嗯,有些感冒。”
宋清妍咳了幾聲。
“家裡有人嗎?有沒有吃藥?”
“有人,我沒事,小感冒。”
“我還想約你喝茶呢,你乾女兒現在皮的很,整天想往外去,家裡待不住。”
“我也怪想樂樂的,過幾天吧,我感冒沒好怕傳染給她。周姐,掌櫃的好點了嗎?”
周凌落看了眼坐輪椅上的丈夫,護工在幫着料理。她嘆口氣,“挺好的,我們現在過的很平穩。”
“對了,有件事情……”清妍把在心心那裡看到的圖案跟她說了,自己的疑慮也說了。那邊猶豫了一會,“我跟顧心心沒怎麼打過交道,不過顧秦暮和唐幽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這樣吧,等你好點我陪你去個地方,也許會對你有用。”
清妍還想問什麼,正開個頭,房門一響,她以爲是護士。沒想到擡頭卻看到了唐允捧了一束花進來。
她連忙把電話掐斷,他把花籃放下笑着說:“姐,怎麼病了也不多休息一下還打電話?”
她嗯了一聲臉上有些不自然:“我請假說一聲,你怎麼來了?”“聽開說你病了,不放心,就過來看看。”唐允很自然地坐在她牀邊,察看藥物名稱。
清妍一看到他,心裡就涌上來內疚,滋味很是難受。網上常有那種很小白的選擇,你要愛你的人,還是你愛的人。其實被一個不愛的人這麼掏心掏肺的對待,真是良心莫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