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他目光閃了閃,沒有再繼續。因爲從她的眼睛裡,顧朝夕再度看到了熟悉的屈辱與驚恐,還有倔強。
一如他第一次看見她,也是被她的眼睛吸引了。
不過自己好像總是嚇到她,幾句話、一個動作,就能讓她怕的跟什麼似的。並且有上升的趨勢,很是恐懼他。真是可喜又可悲,有一天他也會這麼糾結一個女人的看法。
車裡恢復了安靜,彼此繼續保持沉默。
顧朝夕將手裡剩下的鑽石收好,擡頭望天,靜靜的點燃了一根菸。旁邊的宋清妍看着掌心裡的那些價值連城的寶石,也只是苦笑了一聲。她是手握幾座島嶼呢,富婆一個。隨後將這些東西聽話的放進自己的包裡。
蘇菲亞說的對,養孩子哪樣不要花錢,你留着錢總有派用場的時候。高傲有時候並不能當飯吃。有人把錢甩到你臉上,你要撿起來放進包裡,而不是和別人打架。
“謝謝顧少,老闆真大方。”
她平靜地說道。
語氣冰冷疏離,充滿叛逆。
他不懂的,他永遠不會懂。顧朝夕不明白,唐允也不明白,女人要的不是錢,不是權利,也不是你長得像什麼明星。
不會因爲你有價值連城的產業,就會哭着喊着來敲詐你的錢。也不是每個女人都是物質女人。
所以很多人不明白,馬克身家兩千三百個億,爲什麼開一輛破車,住公寓,娶個其貌不揚的女子。
顧朝夕他不能理解,不懂得什麼是愛。也許對他來說,習慣用錢打發問題了。能用錢解決的,既節省時間,又省去很多麻煩。他的童年那麼孤寂,一個從沒有被愛過的人,不會愛的人,你怎麼指望他能愛你?懂得你?
他更加不會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離不開他了。只能是因爲他讓自己愛上他,而不是些別的什麼。
她都記不清什麼時候動心的,可能是在海南,一塊潛水的時候。可能是去雲南,揹着她爬山的時候。也可能是被她砸了頭還寵着她,帶她在職場學習,跟進那些大項目的時候。他給了她最好的生活和學習的環境,要讀書就讀書。在她回老家查找過去的記憶的時候,千里萬里跟過去只是因爲不放心。
“這顆心,你要不要?”
顧朝夕,我就快要愛上你了,真的。看着你氣得要死又拿我沒辦法的時候,看着你喜歡吃我燉的牛肉。就快了!我們之間原來已經有這麼多快樂的事情,原來我記得那麼清楚。
即使你在訂婚宴上,說周瑾宣是你的兒子,把我活活凌遲了,我還是沒有恨你。想起你的好,我寧可相信那是你有苦衷的緣故。
清妍心裡五味雜陳,未來該怎麼走她根本沒有打算,也輪不到她做主。就好像一頁孤舟在海里迷路了,見不着陸地也見不着大船。
可是顧朝夕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英俊與才能。他比唐允更加的沒有安全感,他沒有意識到,不裝冷酷的時候,他時不時流露出的孩子氣與溫柔,足以令一個一直呆在他身邊的女人愛上他。
就好像他們去廟裡的路上,幫環衛工人倒垃圾那麼自然,絲毫沒覺得自己很高貴,那些工人很低。女人動心的時候,不是因爲你送了很大的鑽石,而是一個擁抱,一個笑,一個他不知道的理由。可他一心只想用錢來買她的愛情。
假如說,他一開始就用錢養着她,第一次那個後就白紙黑字關她起來。對於一個從未動心過的女人,這樣做興許是可以。可是對於一個已經快要愛上他的自己,這樣的行爲簡直就是對她一直以來想要壓抑卻壓抑不得的感情的羞辱。
他們之間難道只有錢嗎?
“你再說一次。”
果然,冷冰冰明顯夾槍帶棍的一句話拋出來。顧朝夕的眉一下子就擰了起來,將沒抽完的半根兒煙丟到窗戶外邊。
“謝謝老闆,謝謝顧老闆。……”
他一把就將宋清妍抓了過來,直視着她冷若冰霜的臉。後面的字沒說出口,她的脣就已經被對方狠狠的堵住了。男人野獸一般的碾壓了上來,帶着明顯的怒火和暴力。
該死的,他怎麼做都不對是吧。這個該死的女人,明明就是來折磨他的,爲什麼放不下她!這個女人一天不惹他生氣就渾身難受,他就更離譜,一天不被她虐和沒吃飯一樣不習慣。
沒有抗拒他的發怒,宋清妍報復性的抗議之後也覺得心裡苦悶。她忍不住要藉助某個出口發泄自己的委屈和壓抑,趁他不注意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還真咬。”
顧朝夕嚐到了血腥味,也不生氣,比起她裝作沒看見他冷戰的那副樣子,他更喜歡生氣的她。
“我不僅要咬,還要打,你這個混蛋,混蛋!爲什麼還要回來找我,我恨死你了……”
清妍邊說邊去拍他的胸膛,然而手掌心卻摸到了一片*的濡溼。
“怎麼回事?這是……血!顧朝夕你哪來的血!”
在看清自己手上沾着的不是別的,正是男人身上還在不斷冒出來的,卻尚未察覺到血液的時候。宋清妍睜大了眼睛,驚恐的尖叫了起來。
……
“好了沒事了,傷口不深,不過有點發炎,這傷口沒有好好的處理。有些人活的不耐煩呢,把自己當變形金剛了吧,受點傷不去管,以爲換塊鐵皮就好了。”
還是上次車禍後過來幫顧朝夕看病的醫生,戴着眼鏡,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幫他包紮好。
“你不是結婚去了,酒吧關門了沒有?”顧朝夕瞪了他一眼,遇人不淑,怎麼會交了這麼一個損友。
“哪有那麼順利,”男的眼神黯淡下來,“不提我了,你傷口不深,撒點藥裹上紗布養幾天就好了。不過你是不是找個廟拜拜,不是車禍就是受傷的。萬一鬧個半身不遂的,禍害家人。你這麼想死我給你打一針就行了,省事。”
清妍頭疼地看着兩個男人鬥嘴,都是高高大大的男子漢,碰到一起不吵嘴就難受。
“這話應該我跟你說吧,想死說話,我不介意幫你一把。就是可憐了你那個姐姐。”顧朝夕黑着臉,一雙黑幽幽的眼睛射出帶有殺氣的光芒。
要不是身邊還有女人在旁邊一臉擔心的看着他們,自己早抄起傢伙把這個江湖郎中給開了。
“醫生,他流這麼多血真的不要緊嗎?醫院都不用去?”宋清妍眼見他脫光了上半身的衣服,一圈又一圈雪白的紗布往腰上裹。她有些忍不住的眼睛發酸,爲免哽咽出聲連忙用手掩住了口鼻。上次車禍的傷疤還歷歷在目,真是觸目驚心。
“男子漢這點傷算什麼,當年顧少爺飆車的時候,玩的那叫一個瘋。你是不知道,每次飈完車他都會帶一個女人走,月黑風高的,躲進樹林裡就……”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枕頭劈頭蓋臉就砸了過來。顧朝夕臉更黑了,“行了,這裡沒你的事兒了,你可以滾了。”
“嘿嘿……”
安慰性的拍了拍清妍的肩膀,男人原本還想紳士一把,替美人抹去臉上的淚珠。卻在感覺到某人殺人的視線之後,硬生生的轉個彎,將伸出的手指頭又收了回來藏在了口袋裡……
“你還有力氣砸枕頭,看來死不了。過河拆橋的東西,下回再受傷,直接拉你去花山公墓去。”
“那個,醫生,我送送你吧,咱們有話外面說……”清妍沒好氣的瞪了撒潑的顧朝夕一眼,扭頭掛上溫和的笑容,將醫生客氣的請到了室外。
怎麼看都覺得這個畫面很礙眼,顧朝夕見女人似乎還有話想跟他說,掙扎着想起來。手摸到一個公仔看都沒看又丟過去轟雞一樣把醫生往屋外趕。
“用完了就扔,你都看到了,這樣的男人還跟着他幹什麼。乾脆你跟我算了,活活氣死他。”
“咳咳,”清妍乾笑了幾聲,“每次都麻煩你,我都不知道你貴姓,太失禮了。”
“叫我秦時好了,秦時明月那個秦時,嫂子……”(第二部的秦時再次出來打醬油)
“秦醫生,謝謝了啊。麻煩您了。”
“嗨,說這些幹什麼。”秦時也是有脾氣的,在無數次被顧朝夕暴力襲擊之後,也想給他小鞋穿,造造反,吐吐槽。
“那個臭小子,打小就不安分,惹是生非。也辛苦你了整天跟着他擔驚受怕的。你別看他裝酷,無理取鬧着呢。不過這一回他沒事兒,你真不用太擔心。”
“嗯,謝謝。”擦擦眼淚,清妍也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變得特愛哭。
“嘿嘿,沒事沒事。”兩人到了樓下,秦時也不再嬉皮笑臉了。見她的確是擔心得要命,便笑着安慰了她。
不知不覺就想起了另一個女人,哭起來也是這樣讓人揪心揪肺的。唉,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見女人明明哭着,也沒用化妝,但是在秦時看來,這樣的女子還是美得像盛開的鮮花一樣。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那麼與衆不同的一點勁兒,好像山茶花一樣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清雅。
腦子裡又想起了那個女人,趕緊甩頭,魔怔了他。此刻那個堅強的姑娘,不知躲哪裡療傷呢。
“對了,你來,我車裡有個好東西正好給顧朝夕用。”秦時神秘地眨眨眼,“不用客氣,跟他說我免費送他。”
清妍道了謝跟着去看,從車上拿下來頓時傻眼了,“這是……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