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看着龍晴,原本的滿腹相思、萬般柔情都被龍晴一句不冷不熱的“落姑娘,很久未見了”給噎了回去。眼淚在眼中轉了好久,終究沒落下來。
“傅公子,很久沒見了。”落月也控制住了自己。龍晴微微一笑,牽馬前行,緩緩地走過落月身邊。
落月沒有動,眼淚再也忍不住,無聲地滑落。
幾個弟子也不敢多言,抱拳爲禮,急忙去追龍晴。
“麻煩轉告燕雨。”落月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穩:“陰姑娘家好象出了些事情,有空去看看她吧。”落月說完,向前走去,她去哪裡都無所謂,只要和龍晴走的不是同一個方向。
“陰姑娘?陰魂不散的妹妹?陰小石?”燕文略皺了眉,心裡有些不快,燕雨怎麼和陰小石扯到一起,不知燕雲是如何管教的。
祿伯帶了燕雲正在鏢局門前相侯,見了龍晴來,鬆了一口氣,大家見禮完畢,祿伯請龍晴去大堂說話。
“龍羽呢?”看着祿伯面帶愁容,龍晴心裡嘆氣,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難怪連祿伯都不幫你。
祿伯面沉似水,搖頭嘆道:“老奴已經告訴四少爺,三少爺不日即到,四少爺依舊不顧勸阻,往軒轅臺去了。”
“軒轅臺?他去那裡做什麼?”
“能去做什麼?那位玉姑娘一紙書信相召,四少爺便不管不顧地走了。哎!”祿伯嘆息一聲,頗有些無奈。又冷道:“也是老奴多事,對四少爺與玉姑娘的事情多嘮叨了幾句,讓四少爺心煩,他的事情,也就不勞老奴操心了。”
龍晴看祿伯氣得不輕,想是龍羽脾氣上來,對祿伯多有頂撞。心裡氣龍羽不知分寸,難怪大哥接了祿伯的信,便先罰下三百鞭子。
“祿伯,龍羽性子擰,行事向來只由着性子去,思慮甚少,讓祿伯操心了。”龍晴欠了欠身:“大哥知道龍羽行事不周,十分震怒,特命龍晴帶了家法來,重懲於他。”
祿伯心裡對龍羽這段日子的作爲的確多有不滿,但是聽了龍城要“重懲”的吩咐,又轉替龍羽擔心起來,勉強笑道:“龍羽畢竟年輕,又受人鼓惑,一時行差踏錯,也是難免,並未釀成什麼大錯。”
龍晴知道祿伯心思,既惱龍羽不知分寸,又捨不得龍羽被重罰。
“祿伯放心,三百鞭子傷不了他,只是希望他如祿伯所言,並不敢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否則大哥那裡,只怕難以交代。”
祿伯心裡一驚,臉色有些發苦,悔不該給龍城去信。龍晴也有些好奇,不知祿伯在信裡到底寫了什麼,大哥連分辨的機會都不給,直接罰了鞭子。
祿伯嘆了口氣,道:“四少爺這一個多月來,在關外自是做了不少事情,就是含煙兄弟三個,也多有失矩之處。”
吩咐燕雲,“將月冷帶來。”
“這些事情,還是讓月冷說吧。”
傅龍羽去軒轅臺帶走了含煙和隨風。
月冷隨在燕雲身後進來時,臉色還有些蒼白,臉上瘀痕未腿,看走路的樣子,顯見是捱了板子。
月冷給三叔、祿伯見過禮,就垂首跪在那裡,等着吩咐。
龍晴有些心疼,看祿伯並未有讓月冷起身的意思,便微笑道:“月冷,你起來回話吧。”
祿伯知道龍晴一向體恤弟子,也沒什麼表示,待月冷謝了三叔,恭敬地站了,才道:“你將你們三個隨四老爺行鏢關外這一路來的事情,詳細稟你三叔吧。”
月冷答應一聲。將含煙師兄帶着自己和隨風,隨着四叔龍羽一同護鏢來關外的事情,逐一敘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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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開封西街上一座青磚碧瓦的四合院,門前兩側花卉芬芳,大理石的地面整潔乾淨,兩棵粗可懷抱的百年槐樹枝繁葉茂,門楣一塊黑底鑲金的牌子上書有四個大字:傅家鏢局,下行另有五個描金小字:開封分理處。
一陣馬蹄聲響,一輛篷車行了過來。篷車行到鏢局門口,一個青衣勁裝的少年已經迎了出來。
“小萬師兄。”趕車的將頭上的斗笠摘掉,躍下車轅。好帥氣的一個小夥子,身材頎長,玉樹臨風,帥氣而年輕的臉上,光滑乾淨,倒比女子的肌膚還要水嫩白皙,左邊臉上一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分外招人疼愛。
青衣少年也是個英俊的青年,臉有點圓,眉毛很黑,看起來分外英挺,年紀也略長些,不過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他笑道:“隨風,你也獲准去關外了嗎?”
隨風正是趕車的小夥子,聽了小萬師兄問話,有些得意:“是,師父讓四叔帶我和含煙、月冷師兄一塊去。”
車簾一挑,一個英俊少年也跳下車來:“小弟給小萬師兄請安。”說着話,欠身爲禮。
小萬笑道:“月冷不必多禮。四叔和含煙師兄呢?”
“四叔和含煙師兄上去了五叔那裡,我和隨風先來準備。”
“你們就好了。”小萬有些羨慕:“可以離家去關外辦事。”
“師兄,咱們傅家鏢局開封分理處只是關外傅家鏢局的落腳處,向不對外接單做生意的,這次爲何會接下這趟人頭鏢呢?”隨風有些好奇。(人頭鏢,指護送活人到指定地點。)
“這位宋老夫人是關外唐家唐老夫人的至交,唐老夫人之請,師父當然不便推脫。”小萬笑着答道,一面和月冷、隨風將一些旅途必備用品裝到車上。
一切準備停當,師兄弟三人在院子內坐着喝茶。
隨着一陣腳步聲,門外來了兩頂轎子。小萬三人忙迎出門去,第二頂轎子上的人,已經走了下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英俊少年,臉部線條明朗,有如石刻,嘴角輕抿,看着有些冷。
“含煙師兄。”小萬三人恭敬地欠身。
含煙走到第一頂轎子前,挑開轎簾,一個身穿藍色錦緞長衫的青年步下轎來。青年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嘴角輕揚,俊逸非凡。他,正是大明湖傅家四少爺,傅龍羽。
“侄兒見過四叔。”小萬、月冷、隨風一起單膝跪下,抱拳行禮。
“都起吧。”傅龍羽微微一笑。他的心情的確不錯,關外雄奇壯闊的景色讓他心慕已久,此趟行鏢關外,正可開闊視野,領略天山的漫天飛雪。
“宋老夫人何時會到?”含煙問小萬道。
“約定是午時三刻,現在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小萬恭敬地回答。
“午時三刻,這宋老夫人選的時辰還很特別。”隨風心中想着,卻沒說出來。
宋老夫人的孃家是江南望族,年輕時與唐老夫人交誼深厚,後唐老夫人遠嫁關外,宋老夫人也嫁入揚州宋家爲婦。雖然隔的遙遠,並不影響兩人情誼,每隔幾年都要聚會一次。只是這位宋老夫人卻不懂武功,每每都是唐老夫人來關內相見。
惟一遺憾的是,宋老夫人並無所出,丈夫過世後,宋老夫人一人難免孤苦。唐老夫人有意將老姐姐接到關外與她同住。唐老夫人膝下也只有一子,名叫唐禮,因爲近日練功不慎走火入魔,雖無大礙,但不宜遠行,故此才請託傅家幫忙,護送宋老夫人去關外。
午時二刻,宋老夫人的轎子就到了。宋老夫人體弱,不太愛說話。雖是夏季,仍是將轎簾捂個嚴嚴實實。隨行只帶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鬟,名叫環兒,人長得美貌聰慧,十分伶俐。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看看隨風,再看看月冷,再看看含煙,最後將目光落到傅龍羽身上:“小婢環兒見過幾位鏢師大爺。”
隨風不由微微一笑,“鏢師大爺。”這稱呼好怪。
“環兒姑娘不必多禮。”月冷抱拳笑道:“可否請你家老夫人出來見禮?”
“這位鏢師大哥,”環兒福了一福身子:“我家老夫人最近受了風寒,不易見風,我將轎簾挑起,簡單見過就行了。”說着話,伸手挑起轎簾,潔白的手襯在紅色的簾布上,分外好看。
宋老夫人臉色發黃,白髮蒼蒼,穿得很臃腫,大太陽底下的,竟然似乎仍有些怕冷。老夫人睜開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幾個人,眼眸中不由就透出一絲驚訝的神色來。
“晚輩傅龍羽見過宋老夫人。”傅龍羽抱拳爲禮,接着將幾個侄兒也引薦給宋老夫人。
含煙等都抱拳爲禮。
宋老夫人只是擡了擡手:“辛苦傅鏢師。”就示意環兒放下簾子:“午時三刻就出發吧。”宋老夫人聲音沙啞。
“宋老夫人似乎身體不適,用否歇息幾天再上路。”傅龍羽見宋老夫人面色不佳。
“不必,午時三刻出發。”宋老夫人在轎簾後發出命令。
傅龍羽應了一聲,請老夫人換乘了傅家鏢局的篷車,上路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