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龍羽閉目躺在牀上,劍眉緊鎖,俊朗的五官在燭光的映照上,顯得更加柔和。

龍晴坐在牀邊,看着沉睡中弟弟,微微嘆息一聲,右手掌心上有一粒翠綠色的蠟丸。他輕輕合攏掌心,微用力一按,一股淡淡的清香充盈於室內。

“傅龍羽,你與耶律玉兒的緣已盡,情已散,將她慢慢地塵封在你的心底,忘掉那些過往的悲傷,只留一絲溫暖在你的記憶深處吧……”

傅龍晴的聲音總是那麼溫和,那麼好聽。

沉睡中的龍羽輕輕地“嗯”了一聲,卻沒有醒,只是更沉地睡去,蹙緊的眉峰,也慢慢地舒展開了。

傅龍晴輕輕爲弟弟拉好錦被,緩緩站起,吹息了燈燭,緩步邁出了房間。

月色清明。傅龍城的長袍在夜風中霍霍飛舞。

“大哥。”龍晴欠身施禮。

“嗯。你也去睡吧。”傅龍城轉身而去。

龍晴的手上還有淡淡地香氣。

香名“前塵”。

進了臘月,風雪倒小了,一連多日都是晴天。

小卿的腿傷已養得七七八八,卻還是不願動,在軟榻上半躺了,閉目養神。

門外玉翎輕聲告進。門簾挑處,一襲白裘的陳玄衣先行了進來,瞧小卿那慵懶的模樣,旁側几案上氤氳着熱氣的香茶和盤盤鮮嫩的水果,忍不住嘟了嘟嘴,你倒是逍遙自在,大雪天地,倒讓我和玉翎跑來跑去。

“大人,屬下覆命。”陳玄衣說,卻是走到旁邊的軟榻上,將臂彎裡的一個個嚴實實的包裹輕放了上去,輕手輕腳地解開,輕輕掀開錦被的一角,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在熟睡,小臉白皙地粉嫩。

“好乖。”陳玄衣輕輕整理着襁褓:“仔仔好乖。”

小卿已經坐了起來,瞧着陳玄衣的臉色很不好。

“玉翎!”小卿輕喝。

“師兄。”玉翎連忙跪落於地。

“你小聲些,將仔仔吵醒了。”陳玄衣有些不滿。

“我與玉翎奉大人之命將這孩子還給耶律休,我和玉翎自然是奉命行事。只是大人不知,這個耶律休最近剛被封爲太子,又新娶了太子妃,所以對這個孩子很是忌諱。而遼王也因這個孩子的出身十分惱怒,很是不喜。雖然耶律休勉強收了這個孩子,卻只扔給下人照顧。若非我和玉翎在暗中照顧,這個孩子早被那個狠毒的太子妃給害死了。”

小卿不由蹙眉:“哪就那麼誇張。孩子怎麼也是耶律休骨血,他還能任人謀害不成。”

“哈!”陳玄衣冷冷地道:“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不是天下男人的通病嗎?何況這個孩子的娘已不在世上了。”說到這裡,陳玄衣忍不住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耶律休所娶的太子妃孃家很有勢力,耶律休頗爲忌憚,只是極力討好她,對這個孩子根本不管不顧的。而這個太子妃又十分善妒狠毒,哪會容得下這個孩子。不過幾天的功夫,就又是很乳母下毒,又是夜裡不給孩子的屋子取暖,還假裝失手將孩子掉在地上……”

“什麼?”小卿不由起身。

陳玄衣看着小卿的表情,不由暗中失笑,“不過,幸好有我和玉翎在暗中照顧,將那碗有毒的飯換掉了,晚上給孩子換了暖和的屋子,在孩子要落地的一瞬間將孩子給接住了。”陳玄衣洋洋自得地道。

“你們被遼人發現了?”小卿淡淡地道。

“這個不是重點。”陳玄衣忙道:“如果我們不將孩子帶回來,用不了多久,一定會被那個太子妃害死的。你難道忍心看這個孩子夭折嗎?”

陳玄衣看着小卿,輕咬着下脣。

小卿不語。他絕對相信陳玄衣的話。當初雪山之上,耶律休瞧着形勢不利,也沒有寶藏可搶,便與那幾個親衛偷偷地溜了,實在不是什麼大丈夫一類的人,這孩子若是留在那裡,就算不被他那個太子妃害死,長大了也不會有什麼出息。可是這個孩子也實在不宜留在傅家啊,真是難辦。

“師兄。”在窗邊跪着燕月忽然插嘴道:“不如將這個孩子留在天盟撫養吧。”

“你還敢出主意。”小卿瞧着他就火大:“你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完呢。”

燕月忙閉嘴,微垂頭,繼續做思過狀。

“你先出去,這事我稟過師父後再做定奪。”小卿輕揮手,命陳玄衣退出去。

“是。”陳玄衣過去包裹好小孩,轉身欲走,瞧見玉翎還跪在屋子當中,就又停下來看小卿:“是我非要留下暗中看着孩子幾天的,你不要怪他。而且,也正因如此,我們才發現那太子妃非欲置這個孩子死地的。”

小卿瞄了一眼玉翎,也沒甚心思罰他,“你也滾出去吧。”

玉翎忙謝過師兄,給陳玄衣挑了簾子,一道出去了。

小卿便踱步道太師椅上坐了,命燕月道:“你滾過來。”

燕月早就跪得膝蓋發軟,聽了老大吩咐,卻是半天挪不動雙腿,強忍了痠痛一步步膝行到老大身前跪好:“師兄教誨。”

小卿道:“我也沒什麼教誨你,我只問你一句,天盟盟主之位,你坐還是不坐。”

燕月微抿了脣。

小卿微微一笑:“你只管擰着,只是我今兒問了你這次,便要出門去,總得三四天後方能回來……許是那時候,你便想明白了。”

燕月心裡叫苦,等到那時候,我這腿怕是都跪折了。

“師兄。”燕月小心翼翼地道:“天盟如今分盟穩定,盟務理順,異己安分,紅利極豐,事態大是良好。而且小杜、阿布、小九在小弟的培養之下,亦能分擔盟中要務,師爺聶秋聲及長老杜威更是將盟中事物處理得井井有條。”

小卿點點頭:“不錯。天盟如今卻是算得上是固若金湯。又有如此多的得力屬下,你這盟主也是做得輕鬆自在。”微微一頓:“既是不需你勞心勞力,你又爲何一定要將這盟主之位讓與他人呢?”

燕月囁嚅道:“那個,小弟也不是非要讓與他人,只是燕傑是堅決不肯做,所以小弟纔想讓與小聶坐,如今在他師叔杜威的訓練之下,日漸成熟老練,足可擔此大任啊。況且,況且,小聶本就是天盟原老盟主之子。”

小聶就是聶秋聲,天盟的師爺,燕月、燕傑不在盟中之時,盟中事物上下打理得十分周到,各處分盟及盟中大小事情也能分出輕重緩急具簡請稟燕月,從無半絲差錯。

小卿看着燕月,微笑:“聶秋聲原來就是天盟老盟主之子,你將他留在盟中,還依爲臂膀,蓄意栽培,是不是就等着今日……”

“師兄明鑑。”燕月一咬牙,乾脆就認了。

小卿點頭:“燕少俠果真是有膽色。”

燕月隱隱就覺得身上的某個部位怕是要遭殃了。

“聶秋聲雖是原天盟老盟主之子,只是卻是義子,而且他十分不喜經商,而且常與一個教坊女子廝混在一起,將老盟主氣得差點吐血,並與他斷絕父子關係。天盟內亂之時,他藉機逃了出去,與那教坊女子私自成婚,後傳言被仇家所殺。”

小卿端了茶,不急不緩地說道。

燕月不由臉色發白。

“你在關外,也不安生,私自修習了浣血神劍,並化身浣血游龍,四處惹是生非。”

燕月心道,浣血神劍劍譜乃是天賜,難道我要暴殄天物不成,再說,我那哪是惹是生非,明明就是鋤強扶弱,替天行道嘛。

“巧的是你誤打誤撞地救了天盟老盟主,又年輕氣盛地平了天盟內亂,接任了天盟盟主之位。”

燕月微垂頭,心裡也不無後悔,師兄這話也是沒錯,自己的卻是意氣用事啊,被那老頭一激,便什麼都敢做了。唉,當初都是自己年輕不懂事,考慮不周,在關外閒得無聊,纔會去理那些破事。哪知是越當越煩,還綁手綁腳的,不能肆意而爲。

尤其是得了小卿的準信,知道自己即將被師父赦回大明湖、又遇到了蕭蕭之後,燕月就更顯儘早從天盟脫身了。

像自己這般英雄俠少,還是該領着蕭蕭遊山玩水、四處逍遙爲好,哪個還去處理那些堆積成山的文牘案牒啊。

“所以,無論聶秋聲怎麼懇求你,說他無法當此大任,只願意做一任師爺爲你效犬馬之勞,你都不肯答應,還威脅聶秋聲,若是他不肯接任盟主之位,你就將他的娘子賣到什麼回鶻去,是嗎?”

小卿淡淡地問話,倒驚得燕月一身地冷汗。

“師兄,那個,是小弟,小弟的策略而已。”燕月心中恨恨,定是這個聶秋聲,向老大告狀,看我不回去扒了你的皮。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該擔的責任呢,就一定要擔,自己說過的話,也一定要算,”小卿走過去,用食指擡起燕月的下頜:“小月兒,這些道理是不是要讓師兄重新教你。”

“師兄。”燕月嚇得,便是手心也出了一層冷汗:“師兄恕罪,燕月錯了。”

“有些人,生來便是領袖之資,有些人,便只能做幕僚之臣。”小卿緩緩地走到旁側的八寶架上,取下一根柔韌的藤杖,“好比小月兒你,本就是有做盟主的福分,卻偏不惜福,師兄要是不好好教誨於你,倒是愧對你喊我一聲師兄了。”

“師兄。”燕月看着老大手中的藤杖,背脊發涼,“師兄,您,您……”

“後園去吧。”小卿將藤杖扔給燕月。

燕月接了藤杖,知道今日這一頓好打是在所難免,也不敢求饒,忍着腿上和膝蓋的痠痛站起來,跟在老大身後往後園行去。

鏢局的後園內也是一片肅殺之色。光禿禿的樹枝在雪中虯立。小卿走到一株樹下,淡淡地道:“衣服褪了。”

雖是已知必要如此,燕月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暗中咬了牙,屈膝跪在雪地上,將藤杖放在身側,伸手一件件褪去身上衣袍,光潔緊實的肌膚漸漸□於風中,也不知是冷風所侵,還是心中懼怕,燕月雖是強自忍耐,仍不是有些微微戰慄。

小卿目光森冷,伸手。燕月將藤杖雙手舉起,奉給小卿。微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樹枝,縱身一躍,伸手握住一根較粗的樹枝,垂頭不語。

小卿手中的藤杖掄圓了,“啪”地一聲,重重落在燕月的臀上,燕月繃緊的身體,忍不住一晃,巨痛立刻襲來,一條青紫的檁子隨即鼓起,小卿手中的藤杖已經又掄了下來。

“啪、啪”地清脆的責打聲,在寂靜的後園中很是清晰,燕月暗咬了脣,忍,不一會,地上就開始滴滴滴落血珠。

小卿手上的藤杖便又往燕傑的背上、腿上抽去,看着燕月光潔的肌膚上佈滿一道道青紫,而後漸漸腫脹,重疊的傷處便滲出血絲來。

燕月終於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又立刻嚥了回去。

小卿狠狠地又是一下,打在燕月早已青紫不堪的臀峰上,燕月一抖,樹枝咔嚓而斷,燕月滾落在雪地上,又立刻惶恐地跪了起來:“師兄。”嗓音已有些沙啞。

“掛上去。”小卿終於只說這三個字。

燕月勉強再次躍起,將自己掛在樹枝上,聽任小卿杖責。

啪地一聲,樹枝折斷,燕月滾落於地。

小卿不做聲。

燕月全身已經血紅一片。他再次躍上去。再被打得掉落地上,再躍上去,樹下已滿是斷落的樹枝。

再一次,燕月幾次也爬不起來。

小卿耐心地等着燕月跪好:“是不是這幾次教訓得不疼,打得你不夠重?”

說了這些,便又將他踹倒,喝道:“手撐好。”

燕月用手撐了地,盡力撅起,這本是捱打中最不堪的姿勢,可是燕月此時卻不敢有半絲遲疑。

師兄是真怒了,那一聲“小月兒”叫得燕月心裡直髮抖,這次少說也要躺個十天半個月的了。

柔韌的藤杖在空中呼嘯着風聲,肆虐着燕月的皮肉,燕月先是咬了脣,實在痛不過,只得咬了手,幾次被打倒在地,又勉強着撐起來,眼睛中已是升騰起水濛濛的霧氣,也不知是淚還是汗水。

小卿終於停了手,燕月強忍了痛,跪好,盡全力跪直,腿和胳膊卻顫抖着,嘴邊的鮮血和身上鮮血將膝下的樹枝染得斑斑血痕。他最怕的就是小卿這般不訓不責的打法,便只剩一波接一波的痛楚。

良久,小卿蹲□子,抹去燕月嘴邊血跡。燕月也不知是嚇還是痛還是羞,渾身忍不住地顫抖。

小卿又站起來,拎了藤杖,走到燕月身後。燕月終於忍不住顫聲求道:“師兄饒了月兒吧……月兒疼了……知錯了……也記住了……下次不敢了。”

小卿舉起的藤杖終於扔了,轉身走去。

燕月看着小卿背影,晃了一晃,撲倒在地,昏了過去。

小卿掠回,看着血肉模糊的燕月,終於揀起地上散落的長衫,捲起了燕月。

月上三更。

含煙、月冷站在後園門前的甬道上。含煙微沉肅着臉,月冷難掩憂心之色,園內傳來並不真切地藤杖打在肉上的聲音,每傳來一聲,月冷都忍不住暗暗地哆嗦,也不知過了好久,那令人驚心的責打聲,終於停歇。

月冷暗暗舒了口氣。

小卿已抱着燕月走了過來,含煙、月冷忙搶步上前,欠身道:“師兄。”

小卿將懷中的燕月交給含煙,面色冷冷地:“帶回去,給他上藥。”隨後,徑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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