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安靜地躺在牀上,臉上的腫脹已經消褪,只是還青紫的厲害。
龍晴收了針,示意燕雲將那些外服內用的瓶瓶罐罐、湯湯水水盡數收了。
燕雲揮了揮手,燕雷、燕電立刻手腳麻利、動作輕微地行動起來。很快將屋子收拾得清爽乾淨。
龍晴站在窗前,微凝着眉。他臉上的腫脹也消褪了,雖然他未曾用藥,只是凝氣爲小卿療傷時,真氣自然運轉,乾坤心法的威力的確驚人。
燕雲雖知三叔因何心情沉重,但是見三叔沉肅了臉色,依舊是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懼。
燕雷和燕電收拾妥了進來。燕雷手上的托盤裡,放了潔白的手巾,他欠身奉給龍晴:“三叔,您擦擦臉吧。”
龍晴轉過身來,取過手巾,輕輕擦拭了一下,脣邊的血跡印在手巾上,他苦笑了一下,將手巾放回托盤,燕電又將自己手上托盤裡的手巾奉了過來。
龍晴淨了臉和手,燕雲一邊示意燕雷、燕電告退,一邊奉了熱茶過來。
龍晴沒有接,只是淡淡地道:“你看看你們老大,是不是醒了。”
小卿正是剛剛醒轉,正想要動什麼心思,聽了三叔的話,忙睜開眼睛,道:“謝謝三叔,侄兒醒了。”說着話,掙扎欲起。
燕雲忙過來相扶。小卿示意燕雲扶他下地,龍晴冷冷地道:“你牀上跪了回話。”
小卿便在牀上跪了,沒等龍晴再開口,已經請責道:“侄兒錯了。侄兒該死,讓三叔和師父擔心。”
龍晴冷冷地道:“你一心迴護我與你四叔,有什麼錯?倒是真的想得出來如此的好手段,敢在尊長眼前自損身體,端得是好膽量。”
小卿見三叔真惱了,急得忙膝行上前,直從牀邊栽了下來,龍晴只得上前一步,將他接在懷裡。
“三叔,侄兒冤枉。侄兒卻是曾動了那不孝的念頭,只是剛提起氣來,才發覺經脈裡已存了一股極強的氣息,一觸即發,侄兒想控制時已來不及了。”
龍晴不由薄怒:“你還敢說謊?”待要拂袖而起,小卿卻一把拽住龍晴的衣襟:“三叔,卿兒真的沒有說謊,若是三叔您都不信,師父那裡,卿兒真是沒有活路了。”
小卿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龍晴看着小卿忽閃忽閃的眼睛,其實已是信了,面上卻依舊冷肅道:“就算你所說屬實,但是動了那念頭已是不孝,便是你師父真要打死了你,三叔也絕不求情。”
“三叔。”小卿還是拽着龍晴的衣襟不放:“三叔,你這話可是說了要算,就是小卿給師父打死了,也是小卿不孝,罪該如此。小卿寧可三叔好好活着,也不願三叔因了小卿而獲罪師父,再惹了師父氣怒。小卿去了,三叔總還在師父身邊,可以替小卿盡孝。”
龍晴看着小卿急切的目光,心中忽然一暖。小卿這話,分明是求自己不要再因爲龍羽觸怒大哥,卻繞瞭如此的周章,難怪大哥疼這小畜生比自己兄弟幾個還甚,單單這份心思,確實可人心疼。
將小卿抱到牀上,輕輕嘆氣:“你要做個孝順孩子,就不要總動那些花花心思,哪次能瞞過你師父去,沒得惹了板子,也讓你師父生氣。”
忽然看到小卿的身軀一僵,又拼命使眼色。龍晴偏不讓他說話,一面按了他躺下,一面淡淡笑道:“你師父最是疼你,還是留了你的小命好好侍奉於他吧。我和你四叔便總是惹他生氣,這次若是一堆清理了,也免了總累着他拿了鞭子、板子沒頭沒臉的教訓!”
小卿真想再暈過去。今天三叔怎麼了,明知道師父進來了,還敢說這樣的話,您就是真想要救四叔,也得先給自己留口氣吧?若是你先就躺了,那四叔可還活得過來嗎?
龍晴回身,跪下:“大哥。小弟已經應命,將這小畜生弄醒轉了來。小弟這就去領責。”
小卿已經爬下牀來,哆嗦地在地上跪了,卻一聲也不敢吭。
傅龍城只看着龍晴,強壓着怒氣:“你以爲你現在去受庭杖,龍羽就不用受刑了嗎?”
“龍晴不敢這樣想。龍羽違逆家規,大哥乃是一家之主,既已下令懲處,自然不能輕易饒過。龍晴只是想請大哥許小弟先去殺了耶律玉兒,總算是爲龍羽盡些心意!”
“啪”地一掌,龍晴被打撲在地上。好不容易消腫的臉,有一半立刻又腫了起來。
“你也不必說這些混賬話來氣我,待處置了龍羽,我必定如你的意,拿了鞭子、板子教訓你。”
“滾回你的屋子跪着。”龍城冷冷地道:“你若敢妄動一下,我現在就先處置了你。”
龍晴咬了脣,終是不敢妄動。
龍城又看小卿:“從現在起,你若敢多說一字我便割了你的舌頭去。”
小卿立刻噤若寒蟬,連“是”字也不敢應了,只“碰”地一聲,一頭重重磕在地上,待師父走了好久,纔敢擡起頭來。跪在旁邊的燕雲忙把小卿扶到牀上。
小卿卻一擺手,將頭往院子中點了點,燕雲立刻受命而去。
龍羽第三次昏死過去,終於杖足一百之數。被迫觀刑的弟子也終於獲准起身離開。
含煙和燕月幾乎是同時擠進小卿的屋門。
“白霆師伯回來了。”隨後趕到的小莫叫。含煙、燕月同時回頭,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玉雲從兩人身邊擠過,一下撲到小卿身上,小卿正勉力坐在太師椅上,差點被玉雲砸得一口氣上不來,玉雲已經哆嗦着哭出聲來:“師兄,師兄,怎麼辦,四叔要給師父打死了,師父變得好凶好凶,雲兒嚇死了,師兄救命。”
燕雲忙過去拉開玉雲,小卿這才喘上一口氣來,心裡直罵,這個蠢東西,看不出來你師兄我受了這麼重的傷,便連推你的力氣也沒有,又不能開口說話,差點給你活活壓死了。
燕月和含煙立刻發現小卿似乎受了重傷,燕月已經伸手拽了小卿的胳膊,手指搭上脈門,臉上一驚:“老大你如何惹了師父,竟用如此重手傷你?”
小卿一用力想抽回胳膊,要不是實在沒有氣力,真想給燕月一巴掌,又是個沒眼色的蠢東西,問這沒七沒八的。
“師父有令,老大被禁言了。”燕雲終於將這關鍵的一句及時說了出來。
“師兄放心,白霆師伯剛一回來,就去找師父求情去了。”小莫急忙欠身稟告:“四叔雖然傷得厲害,但是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
玉雲卻已又蹭回小卿身邊,用手握了小卿的另一隻手道:“師兄,你傷得重嗎?雲兒幫你療傷。”這邊說着話,他手上的鐲子已經溢出縷縷白光,順着手腕,往小卿手腕上踱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