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時,本不曾停歇的雪,下得就更大了。
唐珠兒、唐小寶、溫小豆正趴在桌子上,研究一枚小巧的暗器,怎麼讓它更靈活,又更美觀。
龐月月看着嘰嘰喳喳,沒有半分煩惱的三個小丫頭,有些嫉妒。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毫無芥蒂。
龐月月不由又想起李冰、李雪。她翻弄了一下炭火盆中的烤地瓜和烤土豆,已經有暖暖的香味散出來。
“吱吱。”一隻花白的小耗子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直接撲到龐月月的腳下。
“呀,老鼠。”三個小丫頭身法劃一的一躍上桌。
“沒關係,是我的朋友。”龐月月得意的一笑,伸手過去,小鼠跳上她的掌心,吱吱地說着什麼。
“真的嗎?太好了。”龐月月大喜。
小卿不告訴她李冰、李雪在哪裡,她只得拜託鼠王去查。想不到,很快就有了回信。
“月月姐,外面雪這麼大,你要去哪啊?”唐珠兒走近龐月月,拿手指頭輕輕捅捅小鼠軟乎乎的熱乎乎的小肚子。
“去見我的好姐妹。”龐月月噓了一下:“千萬別告訴你小卿哥哥。”
龐月月要出門,守門的弟子有些奇怪,這大風雪的夜裡,外面怕是不太安全。龐月月堅持要走,守門弟子已經找人請了含煙過來。
“這麼晚了,去哪裡?”含煙皺眉。
“出去走走,不勞柳少俠操心。”龐月月揚起小臉,瞄了含煙一眼,伸手推開門,往風雪裡去。
含煙沒有攔。微嘆了口氣,起身跟在她的身後。
官道上的雪已是及膝深,龐月月即便身負武功,行走依舊吃力。可是,她梗着小腦袋,並無後退之意。含煙便只悄悄綴在她的身後。
小莫急匆匆返回小卿的房間:“師父命師兄過去呢。”
小卿心中不由一喜。還以爲今兒要跪到天亮了呢,才兩個時辰,師父就赦了自己了。
雖是才跪了兩個時辰,膝蓋已是青腫了。小莫忙過來扶小卿起身,小卿緩了一下,不敢多耽誤,整理了衣冠,去見師父。
龍城房中,龍晴、龍羽、龍星都在,祿伯也在。
小卿給衆位長輩見了禮,傅龍城道:“耶律姑娘那裡可有什麼動靜?”
龍羽聞聽“耶律姑娘”四字,不由微驚,只盯着小卿。
小卿欠身,避開四叔的目光道:“耶律姑娘一切安好,只是不肯承認有玉佩在身。”
傅龍城臉色微沉,看了龍羽一眼,龍羽惶然低下頭去。
因他私將玉佩贈與耶律玉兒一事,已捱了大哥不少申斥、責罰。
“讓那位耶律姑娘自去吧。”傅龍城淡淡地吩咐。
小卿想要說什麼,卻是不敢,只低聲應是。
祿伯嘆了口氣,也有些埋怨龍羽:“雖是不能拿回玉佩,但是也只好如此了。”
如今宋遼和議,互爲友邦,遼以王子耶律固爲使,上書朝廷,稱和親西夏的公主途徑宋境時爲歹人所劫,下落不明。
如今兩朝既然議和,爲尋找長平公主之事自然責無旁貸。吏部限令霸州知府一個月內,查破此案,長平公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霸州知府雖是新任,爲官頗具廉名,接到此命,更是不敢怠慢,事關宋室顏面,無論如何也要在限期內交差。故此,霸州上下,無論是幫會門派,還是販夫走卒,都已接到協查通告,舉霸州之力,勢要找出長平公主下落。
傅家鏢局當然也受命協查。就在今日日落前,遼王子耶律固突然拜會霸州知府,說是打探到了確切消息,長平公主已然被傅家鏢局所救,故此受遼王之命,特來迎接公主回去,順便奉上白銀千兩,聊表謝意。
霸州知府一面安撫耶律固,一面派人來請祿伯前去。祿伯忙將此事稟請傅龍城定奪。
傅龍城已決意,任耶律玉兒離去,故此才吩咐小卿,撤回碧落十二宮的人馬。
只是那方玉佩到底還是在耶律玉兒手中,三日後,便是寶藏開啓之時,看來,遼人已是有備而來。
龍羽初聽耶律玉兒下落,不禁心喜,他知小卿雖是禁錮玉兒,卻絕不會傷害她,於她反倒是一種保護,可是沒想不到大哥竟命小卿將耶律玉兒交還遼國,不由又驚。
如今耶律玉兒在其父的眼中,惟一的利用價值不過是和親西夏,若是讓玉兒回遼國去,豈非還會逼迫她去和親。
龍羽手心發涼,只垂了頭,甚至祿伯和小卿都告退出去,他也未曾留意。
“龍羽。”直到大哥低沉的聲音響起,龍羽才悚然一驚,忙欠身道:“大哥有何吩咐?”
傅龍城焉會不知他的心意,冷聲道:“這些日子你挨的教訓已是不少,說過的話,我不想再說,你這記着自己的身份就好。”
“是。”龍羽頭垂得更低:“龍羽不敢有違大哥教誨。”
龍晴也欠身道:“請大哥相信龍羽,斷不會因私廢公,有辱國體。”
傅龍城揮手命退。
龍晴、龍羽告退出來,回到兩人的住處,龍羽看着三哥,幾番欲言又止。
龍晴徑直走到上首坐了,對龍星道:“你先回房去,我還有話吩咐你四哥。”
龍星最是怕三哥板了面孔說話,忙告退下去。龍羽看三哥嚴肅,也不敢坐,在龍晴身前站了,道:“龍羽恭聽三哥教誨。”
“當初,你既將玉佩贈與耶律姑娘,是不是想好了今日之事?”龍晴淡淡地,看着龍羽。
龍羽急忙跪地:“龍羽知錯。”當初他救了玉兒後,準備迴轉傅家鏢局請責之時,便將一雙玉佩之一送與玉兒。“龍羽絕非有心徇私,只是想,留一個再見玉兒的機會。”龍羽擡頭,對上龍晴的眼睛:“三哥當知龍羽,絕無棄祖投敵之念。”
龍晴輕嘆了口氣,“我自是相信你。便是大哥,也是信你,纔會任由耶律姑娘藏着玉佩。”
如果傅龍城真是下了嚴命,小卿也未必沒有手段讓玉兒交出玉佩。
“只是,遼在此時帶回耶律玉兒,想是已知玉佩的秘密。”龍晴過去,輕扶起龍羽。
龍羽這才站了起來,爲三哥奉上一盞茶,道:“所以,這幾日內,耶律翰也不會爲難玉兒。”龍羽雖然心亂,卻仍是思慮到了這些:“我只怕寶藏開啓之後,玉兒再無利用價值,又要被逼迫和親。”
龍晴端着茶,沒有說話。屋裡便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