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近午時,驕陽似火。黑衣人與黃衣人均是大汗淋漓,卻絲毫不敢懈怠。有些人鼻尖上已經滴落下汗珠。
紅衣人忍不住問道:“閣下可考慮好了嗎?”
傅龍羽笑道:“此刻離盞茶時候還有些時間,不忙着答覆閣下。”一頓道:“還未請教閣下尊諱。”
紅衣人略一猶豫道:“在下祁連。”
傅龍羽道:“原來是祁兄。在下關外鏢局傅龍羽。”
祁連道:“久仰。”這是一句客氣話。他先前既然已經知道含煙等是傅龍羽的子侄,應該已經知道傅龍羽的身份。
傅龍羽道:“祁兄不是中原人士?”
祁連道:“我久居關外。”傅龍羽道:“祁兄誤會了。我是說祁兄並非宋人。”
祁連一驚,轉移話題道:“傅兄,盞茶時間已到,不知道傅兄作何打算。”
傅龍羽微笑道:“祁兄大概不知我中原武林規矩。鏢局若是棄鏢,則不能在江湖道上立足。”
祁連臉色一變道:“在下雖然初見傅兄,卻不願意傅兄與三位小英雄平白送了性命,故此好言相勸,傅兄何必一意孤行。”
傅龍羽笑道:“祁兄的弩陣、毒陣,威力雖然巨大,不過卻未必能對付得了在下。”
祁連道:“傅兄即便武功蓋世,也不可能破得了此陣吧。”
傅龍羽道:“擒賊先擒王。在下有把握在祁兄下令前,將祁兄擒獲,此陣將不破而破。”
祁連不信道:“傅兄若是擅動,在下立刻下令發動陣勢。只怕傷亡的是傅兄一方。”
傅龍羽道:“如若祁兄不信,儘可試上一試 。”
祁連略一猶豫道:“傅兄,在下雖然心怡傅兄人品,但是紫貂寶藏,家師矢志必得。還請傅兄慎重考慮。”
傅龍羽道:“多謝祁兄厚愛。只是祁兄奉有師命,在下也身銜兄令,必要保護這位宋姑娘安全。”話音一落,誠懇地道:“在下看祁兄並非大惡之人,也不願意爲難祁兄。此次,還是請祁兄退走吧。”
祁連聽了,不悅道:“傅兄好象錯估了當前形式。當前做主的不應該是傅兄吧。”
傅龍羽道:“並非在下虛言恫嚇。如若祁兄一定要發動陣勢,你的這衆手下,都將不保。”
祁連見傅龍羽言辭誠懇,不禁有些猶豫,一名黑衣人忽然道:“總管快請下令吧。”時間越長,這些弩手體力消耗越大,在不動手,已經支持不下去了。
祁連飛快地往傅龍羽身後看了一眼。一咬牙,手一擡,一個“射”字還未出口,眼前銀光一閃,喉間一涼,再說不出一個字。
傅龍羽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右手平伸,手裡一根銀線如鋼絲般平直,銀線的另一端是一柄長僅尺長的銀色小劍,劍極薄極細,卻通體流動着光芒,劍鋒抵在祁連的咽喉處,一動不動。
傅龍羽的劍,便是傳說中的銀絲飛劍。這劍殺氣極重,傅龍羽很少使用。
傅龍羽道:“祁兄,如果祁兄現在停手,在下絕對不爲己甚。”
祁連心一橫,忽然後移,同時喝道:“射!”因爲銀線長度有限,祁連突然後退,當可擺脫銀劍攻擊。
傅龍羽一聲嘆息,手一動,銀線忽然劃出萬點銀芒。含煙也同時出手。含煙使用的居然也是銀絲飛劍。
三十六名黃衣人正待按下彈簧,才發現持弩的手不見了,三十六人七十二隻手全都齊腕斷去,可是斷手並未落地,這些手全都打向十二名黑衣人手中竹筒。
但聞嘶嘶聲響,竹筒中噴射出的黃色液體被這些手掌所迎,手掌固然是被燒的焦黑,可以並不能立刻燒化,都打中竹筒,竹筒橫飛,手持竹筒的黑衣人都遭了秧,無處躲閃,被毒液腐蝕的慘叫連連。黃衣人這時方因斷腕之痛慘叫出聲。
只有紅衣人祁連因爲先退出一丈開外,才免受池魚之殃。
這一幕情景實在出乎衆人意料。宋玉兒固然是張着口說不出話來,環兒更是嚇得淚落漣漣,渾身顫抖不已。
銀絲飛劍本是一對,相傳是三百前,名震江湖的銀劍山莊莊主所用的兵器。山莊莊主是一對孿生兄弟,兄弟二人憑藉這對飛劍縱橫江湖,無人能出其右。也結下數不盡的仇家。
後來兄弟二人突然銷聲匿跡於江湖,一對銀絲飛劍也下落不明,多少武林人士百般尋找,都無所獲。想不到三百年後,卻出現在傅龍羽和含煙手裡。而且銀絲飛劍經過傅龍羽的改造,威力更強。傅龍羽所用爲銀絲天劍,將銀絲地劍傳給含煙。
祁連早知傅龍羽武功高強,也知銀絲飛劍妙用。只是,他認爲,銀絲飛劍再厲害,也不能瞬間毀掉三十六人弩箭,故此喝令出手。
他沒有想到的是,含煙居然也能用銀絲飛劍。天地飛劍沒有極深的內力根本無法控制。含煙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居然能駕馭銀絲飛劍,任誰也是想不到的。
傅龍羽毀掉二十四個黃衣人,含煙毀掉後面的十二人。然後傅龍羽先將斷手打向竹筒,含煙將斷手打向黑衣人。這些動作在極快極短暫的時間內完成。叔侄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
傅龍羽已將飛劍收起,嘆口氣道:“給他們止血。”月冷、隨風答應一聲,兩人一左一右,展開身形,在衆黃衣人中一閃一轉,已經將那些黃衣人上臂穴道點住,不禁止血,也可減輕疼痛。
祁連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望着傅龍羽等,半天說不出話來。可憐那些黑衣人凡被毒液噴到者,掙扎一會便告氣絕,不一會工夫,連屍身也都化去。
那些黃衣人雖然斷腕因震驚與疼痛慌亂了一陣,如今也安靜下來。祁連長吁一口氣道:“傅兄好毒辣的手段。”
傅龍羽面色沉重地道:“祁兄如今可相信在下所言了嗎?”不殺敵,就被敵殺。其實毒辣的哪裡是傅龍羽,如若傅龍羽心存殺念,這些人斷去的就是腦袋而非手腕了。
祁連一抱拳道:“多謝傅兄手下留情。”帶着一衆黃衣人匆匆撤走。
宋玉兒才長吁一口氣道:“天地飛劍,果然驚人。”一副大開眼界的模樣。環兒又驚又嚇,幾乎站立不穩。隨風看了二女模樣,心中對宋玉兒更是討厭,越發憐惜環兒。
傅龍羽心情似乎不太好。沉聲道:“上馬。”含煙將一匹馬遞給宋玉兒。隨風扶環兒上馬。宋玉兒還想挑剔幾句,看了傅龍羽臉色,卻沒說出來,也跳上馬背。
傅龍羽縱馬馳騁,衆人縱馬相隨。含煙師兄弟三人當然沒事。宋玉兒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當然也沒事。難得的是環兒也堅持了下來。 此時夜色已暮。宋玉兒有些堅持不住了。
宋玉兒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先是被從馬車上拋下,接着又差點從轎子上掉下來,又被隨風頂撞,還被兩夥蒙面人追殺,如今又在馬上顛簸了幾個時辰。
雖然隨風曾給大家發了水和乾糧,可是宋玉兒哪裡吃的下。根本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肚子早都餓得呱呱直叫了。
傅龍羽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宋玉兒大聲喊道:“停一下。”傅龍羽停下馬來。含煙迴轉馬頭,問道:“宋小姐,可有什麼事情嗎?”
宋玉兒狠狠瞪了傅龍羽的背影一眼,才賭氣道:“當然有事。”隨後一怕坐騎,趕到傅龍羽面前道:“你這算什麼?是在懲罰我嗎?”
傅龍羽道:“宋小姐何出此言?”
宋玉兒道:“你這樣縱馬狂奔,有多辛苦,你知道嗎?而且現在這麼晚了,卻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人家都餓死了。”說着話,忽然覺得無限委屈,眼淚都掉了下來。
傅龍羽看着宋玉兒,心裡一軟,道:“是我失察。現在就找地方休息吧。”
宋玉兒這才破涕爲笑,道:“你這個人真是。看人家不是奶奶,便以爲我是鐵打的不成嗎?”又笑道:“可惜被你識破身份。想想你當我是老人家時那般服侍的感覺,可真好。”
傅龍羽看着臉上猶掛着淚珠,又天真無邪的宋玉兒,不由一笑。
宋玉兒臉上一紅,立刻收了笑容,換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麪孔道:“現在這裡荒無人煙的,要去哪裡休息。”
傅龍羽道:“前面有一處民房,我們去借宿一晚吧。”宋玉兒依言望去,黑黑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大家又上馬前行,果真行了不多久,就見一處民房,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中。宋玉兒不由佩服龍羽內力深厚,強自己不知多少倍了。
這處民房居然極大,竟有三四間之多。籬笆牆上有一扇柴門。中有石子道,道左側是小菜地,右側居然是花圃。
何人在如此荒涼地地方建造如此的住處呢。月冷上前,高聲道:“主人在家嗎?在下等是過路之人,想要借宿一宿,請主人行個方便。”
院子內悄無聲息。月冷提高了聲音道:“屋內有人嗎?”
宋玉兒道:“一定是沒有人了。要不準是聾子了。”
含煙道:“月冷進去看看。”月冷應了一聲,推開柴門。柴門未鎖。
月冷進了院子,行至正門前,輕輕拍了怕。裡面沒有響動。用力一推,門居然上拴。想必屋內有人。於是輕喝道:“屋內可有人嗎?”
宋玉兒看得十分不耐煩。正想說上幾句,屋內忽然燃起燭光,不一會,門開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站在門前,疑惑地看向月冷。
月冷微笑道:“這位老人家,我們是路過之人,錯過了宿頭,可否在府上借宿一晚。”
老婦探頭看了一眼,道:“這許多人,恐怕不方便。”說着就想關門。
月冷笑道:“老人家,我們同行之人,有兩位女眷,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
老婦猶豫了一下。開門道:“請進。”
傅龍羽等進了屋內。這是一處正堂,裡面套着兩間小房。屋內陳設極爲簡單。一隻八仙桌,兩邊是兩把木椅。下排並列放着四把椅子。桌上一套茶具。牆壁上掛有一幅水墨畫。
老婦大約六十多歲,粗布衣裙,卻十分整潔合體。老婦請大家落座。
傅龍羽謝了座,在客位坐下。宋玉兒自顧自地坐了下首第一把椅子。環兒侍立在宋玉兒身後。
老婦自稱夫家姓李,先夫曾做過刑名師爺,喜歡清靜,故此在此安家。家中只有老婦與兩名女兒相依爲命。見傅龍羽等人相貌堂堂,舉止有禮,故此才放心讓他們進入。說着話,喊兩個女兒出來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