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對那些黑衣人似乎很好奇,不停張望。忽然腳下一絆,啊的一聲往宋老夫人身上倒去,本能地想要抓住宋老夫人站穩。
宋老夫人卻猛然將環兒往外一推。隨風見了,不及多想,單手擡轎,去扶環兒,環兒被宋老夫人推得往後倒去,又拽着隨風的手。
月冷雙臂用力,將轎子穩住,宋老夫人在轎子上晃了一下,纔不至於摔落。
隨風已經扶穩環兒道:“你不要緊吧?”
環兒滿臉通紅,道:“我沒關係的。老夫人,都是環兒該死。”
傅龍羽和含煙停步望了過來。宋老夫人道:“你過來些。”
環兒似乎十分害怕,也不敢不聽,走上一步。宋老夫人啪地一揚手,狠狠打了環兒一個耳光,環兒的嘴角立刻破了,流出血來。卻不敢躲。
宋老夫人又揚起手來,正準備再打,轎子一歪,隨風忽然雙手扔了轎子,移步過來,用手擋住了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住手。”
好在月冷力灌雙臂,以一人之力,將轎子支穩。
宋老夫人萬沒想到隨風居然敢出面攔阻。不由怒道:“大膽。還不放手。”隨風道:“老夫人,環兒並非有意衝撞你,你已經打了她一掌,就停手吧。”
宋老夫人怒道:“她是我的丫鬟,我想怎樣就怎樣,哪裡輪到你說話。”左手忽然拍向隨風。隨風往後一退,幾乎將老夫人帶倒。
含煙皺眉道:“隨風放手。”隨風聽了師兄吩咐,才鬆開雙手。宋老夫人見隨風收手,一翻掌又往環兒臉上打去。
隨風一拽環兒,將環兒帶開。宋老夫人用力過猛,幾乎從轎子上倒下來。傅龍羽一把將她扶住。宋老夫人想也不想,向傅龍羽打去。傅龍羽略一揚頭,剛好避開,傅龍羽微笑道:“老夫人請息怒。”
宋老夫人看着龍羽英俊的面龐,心裡一跳,哼了一聲。道:“落轎。”
月冷將轎子放下,老夫人從轎子上走了下來。環兒見了,忙想上前攙扶。隨風看了不由大爲不平,道:“環兒,你對老夫人這樣好,她還那樣對你。”
含煙瞪了隨風一眼。隨風不敢在說。
宋老夫人冷聲道:“傅鏢頭,你們鏢局的夥計未免太沒有規矩了。”
傅龍羽微笑道:“隨風年輕,不知分寸。老夫人見諒。”
宋老夫人道:“老身承蒙傅鏢頭一路照應。剩下的路不勞傅家鏢局操心,就此別過。”宋老夫人竟然負氣想獨自上路。
傅龍羽道:“宋老夫人請慢。”
宋老夫人道:“怎麼傅鏢頭還有話說?”
傅龍羽道:“有一件事情請問宋老夫人。宋老夫人的藏寶圖是從何而來?”
宋老夫人冷笑道:“怎麼,傅家鏢局也對寶圖起了覬覦之心嗎?”
傅龍羽道:“傅家鏢局是受人請託護送宋老夫人。宋老夫人是在下一位長輩的好友,她的安危,在下不敢掉以輕心。所以請問一句,芳駕到底何人?真正的宋老夫人人在何處?”
傅龍羽此言一出,衆人皆驚,最爲吃驚的當然是宋老夫人。宋老夫人怒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不是你一路護送老身到此的,還問老身人在何處?”
傅龍羽笑道:“芳駕的確是在下從京城一直護送到此。可是你並非真正的宋老夫人。難道讓在下動手爲你除去易容之物嗎?”
宋老夫人輕笑道:“不必。我的確不是宋老夫人。”說着話,將頭上的假髮及面具一同摘下。竟然是一個年約二十的短髮女子,正是環兒稱爲“郡主”的女子。
傅龍羽看看眼前這個女子。女子皮膚潔白,晶瑩,眼睛很大,很明亮,頭髮短短的,帶着卷。小巧的鼻子。微笑道:“姑娘到底是何人?”
女子笑道:“我叫宋玉兒,是宋老夫人的孫女。”說着話,將身上臃腫的衣服也一把拽掉,扔到路邊。臃腫的衣物裡面,粉色的勁裝包裹着婀娜的身形,少女更見嫵媚。
傅龍羽道:“宋老夫人無兒無女,哪裡來的孫女?”宋玉兒道:“是義孫女不行嗎?”
傅龍羽微微一笑。宋玉兒道:“你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和你回到京城宋家,去問奶奶。”
傅龍羽道:“如果我相信姑娘所說。紫貂寶圖一事,宋姑娘又如何說?”
宋玉兒道:“這寶圖也是真的。”然後解釋道:“這寶圖是在我爺爺的遺物中發現的。奶奶曾經聽關外唐奶奶說過紫貂寶藏一事,就寫了信去問唐奶奶。
唐奶奶便請奶奶拿了寶圖去關外。因爲奶奶不是武林中人,即便帶着寶圖上路,也不會有人想到。
可是奶奶最近身體不好,我也擔心發現寶圖的事情傳出去,奶奶在路上會有危險,所以就假扮奶奶,上路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傅龍羽道:“姑娘所言倒也沒什麼問題。”宋玉兒道:“我有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發現我不是奶奶的。我這一路來,話也不敢多說,路也不敢多走,自問並無什麼破綻啊?”
傅龍羽微笑道:“姑娘的易容術的確精湛,只是言行上頗有破綻。在馬車破裂之時,在下開始有所懷疑。”傅龍羽說到此處,宋玉兒想起自己曾被傅龍羽抱在懷中,臉色一紅。
傅龍羽也一頓住口,隨後道:“既然姑娘身懷寶圖,更應該言辭謹慎,避人耳目,爲何要將寶圖之事大肆傳揚呢?”
宋玉兒道:“你以爲是我將寶圖之事說出去的嗎?”忽然一手扣住環兒手腕道:“你敢背叛我?”
環兒穴道被制,眼淚也掉了下來道:“環兒冤枉,請小姐明察。”
宋玉兒哼道:“不是你,還會是誰?寶圖之事我不說,當然是你了。我就先殺了你這個奴才。”右掌揚起,就待劈下。
環兒眼中精光一閃,隨風忽然出手,一指點向宋玉兒胸前,隨風出手奇快。這胸前部位,哪能給人隨便點中,宋玉兒無封擋把握,連忙後退。
隨風這招只是虛招,右手已經將環兒帶到自己身後。環兒立刻如受傷的小鳥般,在隨風身後瑟瑟發抖,哭泣起來。不過,她剛纔眼中神色,卻沒逃過傅龍羽的眼睛。
剛纔隨風出手,實在出乎衆人意料之外,不過,傅龍羽,含煙和月冷都能阻擋,三人卻都未出手。
隨風道:“環兒就算是一個丫環,你也不能隨便取她性命。”
宋玉兒道:“她將寶圖一事傳揚江湖,引來這許多江湖人物,以後也是永無寧日了,難道不該殺?”
隨風道:“即便是有人泄露了寶圖的事情,你也並不能證明是環兒所爲。即便是環兒不小心說出去了,也不過是個江湖傳言,當着青天盟的人說出紫貂寶圖一事的,可是你宋小姐。”
宋玉兒聽了隨風的話,又氣又惱,卻無從反駁,看向傅龍羽道:“這就是你們傅家鏢局的規矩嗎?”
傅龍羽道:“隨風舉動雖然無禮,不過所說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
宋玉兒怒道:“怎麼,你也幫着他說話嗎?若是寶圖給人搶去,那又如何?”
傅龍羽道:“宋小姐不必擔心。傅家既已接鏢,自然保護宋小姐人圖平安。”
“閣下好大的口氣。”忽聽一陣呼嘯聲,從周圍林中涌出幾十號人來。確切地說是三十六人之多。
這些人立刻將傅龍羽等團團圍在當中。每個人都是一身黃衣,黃巾蒙面。每個人手上都握着精緻的鋼弩,弩箭在弦,弩箭的箭頭上都泛着藍光,對準衆人。
先前那十二個黑衣人這時也圍了過來,每個人手中都多了一個黑色尺長的竹管,也對準衆人。傅龍羽眉頭一皺。
剛纔說話之人是一身紅衣,紅巾蒙面。如今正站在十二個黑衣人之前。人數雖多,卻絲毫不聞人聲。顯然是受過極嚴格的訓練。
紅衣人道:“你們留下這個人。其餘的人可以網開一面。說話一指宋玉兒。”
含煙道:“閣下的口氣也不小啊。”紅衣人道:“這些精緻鋼弩,每隻能發射千枚以上。最遠可達十丈,如今的距離是弩射最佳的位置。”
一指那些黑衣人手中之物:“至於這種嗎?我們稱之爲火龍。能噴射出劇毒的腐蝕性液體,而且稍遇熱就會燃燒。如果衆位想用內力阻擋,會立刻引火燒身。”
含煙道:“哦。難怪閣下如此自信。”紅衣人道:“咱們不願在中原武林多樹敵人。所以纔對各位好言相勸。這種陣勢如若發動,在下也不能控制。所以還請幾位三思。”
轉向傅龍羽道:“閣下武功雖然高強。可是這些機關設計絕非人力能敵。你的三個侄兒都還年輕,閣下不爲自己考慮,也該爲他們考慮纔是。”
傅龍羽微笑道:“多謝尊駕美意。我們需要考慮一下。”
紅衣人手一揮道:“好,就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考慮。”紅衣人退後一旁,黃衣人和黑衣人可是不敢懈怠,仍然保持姿勢嚴陣以待。
宋玉兒大爲不滿地看着傅龍羽道:“我雖然不是奶奶,也是你們鏢局護送之人,你莫非想自砸招牌不成?”
隨風接道:“你剛纔不是還要自己動身去關外。”
宋玉兒狠狠瞪了隨風一眼,怒道:“你再敢對我無禮,我就殺了你。”
隨風一笑,絲毫不放在心上,正準備反脣相譏,含煙輕喝道:“隨風。”隨風聽師兄喝他,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看向別處。
宋玉兒哼了一聲,心頭火起。右手小指輕輕一動,啓動腕上機關,向隨風腿部,射出三支細小的銀針。隨風想不到宋玉兒會突下毒手。毫無察覺。
月冷忽然一探手,三支銀針改變方向,滑落在地。
宋玉兒臉色一變道:“引劍珠。” 原來月冷右手尾指上戴有一枚精緻的金環。金環上鑲嵌有一枚白色的珠子。
月冷皺眉道:“隨風就算言語上對宋姑娘多有得罪,也罪不至死,宋姑娘居然使用鑽心刺,手段未免太過歹毒了。”
鑽心刺乃是天下暗器之首,只要接觸人的皮膚,就會鑽入肌膚,沿經脈直入心臟,神仙無救。
此針靠機關巧力發射,不懼掌風衣物,能穿透兵刃,故此一經發出,不能改變方向,百發百中。只有傳說中的引劍珠纔可改變鑽心刺的方向,將其引落地面,而不傷人。
宋玉兒想不到名動天下的引劍珠居然會在月冷手裡。引劍珠是鑽心刺的剋星,一定要想法子毀去,對月冷的責備之言卻未聽得進去。
隨風聽了,怒道:“你這人心地果真歹毒。”宋玉兒道:“你敢罵我?”揚手就打。隨風心想來得正好,不退反進,一掌拍出。
傅龍羽一伸手,隨風掌力立刻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宋玉兒這才避免一掌之痛。
隨風欠身道:“四叔。”傅龍羽冷聲道:“你們能安靜一下嗎?”
隨風忙欠身應是,退後幾步。宋玉兒哼了一聲,忍了忍,也退後幾步。
紅衣人見傅龍羽等人自顧爭吵,似乎並不把自己的威脅看在眼中,心裡有幾分焦急,表面卻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