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盡於此,仁至義盡。
她白墨冉是放不下白素歌,畢竟母親在世的時候,她對她每一點一滴的好,都被她牢記在心上永不敢忘,但是這些並不代表,她就可以肆意主宰她以後的人生。
隨即她就看到皇帝和白素歌的臉色齊齊變了,前者黑如烏雲,後者蒼白如雪,站在一旁的澹臺郡更是反應極快的跪倒在地,對着澹臺宏道:“父皇,母妃並不是有意欺騙您,她也是一片好意,想要將墨冉表妹從歧途上給拉回來。”
說着,他還不忘回過頭扯了扯她的衣角,面上帶了幾分焦灼之色,“墨冉表妹,你還不趕快說句話?”
“皇上,皇貴妃娘娘如今身懷六甲,會心生憐憫愛惜也是人之常情,她此番的確爲我,還望皇上不要多家怪罪。”
此種情景之下,即使她不想說些什麼也不得不開口,她隨着澹臺郡拉扯的力度再次跪下,姿態謙卑,眉目間卻不乏堅毅,“皇上,民女知您早就對我心生殺意,雖不知緣由,卻着實叫民女惶恐,但民女從出生起到今日,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有損皇室利益之事,自覺對得起任何人,大概唯一有愧的,就是沒有遵從皇上的旨意,好好地做太子的未婚人……若皇上因此而震怒想要懲處民女,民女無話可說。”
她這番話一說完,澹臺郡立即轉過頭來看她,眼神裡極爲詫異與震動。
白墨冉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一定是覺得自己瘋了,這種關頭非但不趕緊和秦夜泠撇清關係,竟然還向皇上坦白,皇帝可不是其他人,他是一國之君,他的威嚴豈容他人冒犯?
澹臺宏的臉也卻是在剎那變得萬分陰沉,在那一瞬間,白墨冉感覺到巨山般的壓力朝她沉沉壓來,讓她難以喘息。
她在心中暗自警醒,想着澹臺宏能當上皇帝,也並非是平庸之輩,當真有着他的幾分本事。
“來人!”
澹臺宏看了白墨冉半響,突然開口對門外喚道,這一聲讓白素歌、澹臺郡,以及屋外正在等待的兩人,俱是心顫了顫,一臉緊張的看着他,白素歌更是不顧自己現在虛弱的身體,掙扎着想要起身爲白墨冉求情。
“皇貴妃娘娘請保重玉體!”她一動,從皇帝來時就進了內室隨身伺候的蘭裳立即阻止了她,眼神似有若無的瞥向了澹臺宏。
局面越緊張,白墨冉反而越冷靜,她看到蘭裳的這個小動作,心裡愈發瞭如明鏡。
“參見皇上!”
兩名自外面聞聲而來的侍衛走到離皇帝還有三步之遙後,齊齊跪下行禮。
“傳令下去,從即日起到皇貴妃娘娘臨盆之日,不許任何人踏入昭和宮一步,也不許皇貴妃娘娘走出昭和宮的範圍!”
“是!”兩個侍衛很明顯的愣了愣,沒有想到皇上叫他們進來是爲了白素歌的事情,在聽完這道旨意以後,兩人面面相覷,還是跪在地上沒有動。
想來,皇上還有其他的旨意沒有傳達吧?
“還不快去?”澹臺宏見他們兩人還跪在自己的面前沒有動靜,額上的濃眉豎起,眼看着就要發怒。
那兩個侍衛見此,一下子就從地上起身,踉蹌着跑出了門,臉上滿是鬱悶和不解。
“皇上……”
白素歌在聽到那道旨意的時候也愣了,此刻回過神來,猶自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
“愛妃你好好休息,在你平安的生下你和朕的皇兒之前,其他的事情,就不必你多操心了。”皇帝走近牀榻邊,臉上嚴厲的表情微緩,柔聲安慰着白素歌。
可是他的這番作爲表明了什麼,誰都看得出來,饒是白墨冉將所有的罪名一律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皇帝還是怪罪到了白素歌的身上,對她剛剛說的話充耳不聞。
這下白墨冉是真的不明白了,澹臺宏前一段時間是狠了心的要置她於死地,就恨不得她出個差錯纔好,怎麼現在自己送給了他一個這麼個大逆不道的由頭給他,他卻是含糊過了她?難道說,真的是祈福那日,寒衣聖僧說的話,對澹臺宏起了作用?
“姑姑還請自己多保重身體,等到姑姑誕下皇子後,墨冉會再來看您的。”白墨冉見皇帝沒有懲戒自己的意思,又打量了一下現在的局面,覺得自己不宜久留,便向白素歌請了辭,與她同時請辭的,還有一直跪在一旁的澹臺郡。
“退下吧。”
不等白素歌開口,皇帝早一步的替她做了回答,白墨冉便見到白素歌的臉色在瞬間又蒼白了幾分。
她的脣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和澹臺郡一起退出了內室。
“阿冉,你沒事吧?剛剛父皇叫侍衛進去的時候,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說了什麼,惹得父皇勃然大怒了!”
一直等候在廳中的澹臺羽見到白墨冉出來,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圍上去就在她的耳邊唸叨了起來。
澹臺君澤則沒有他那麼擔憂,只是將白墨冉從頭到腳的掃視了一遍,並沒有多說什麼,憑着他的功力,早就可以將剛剛內室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窺聽的清清楚楚。
“有些人真是白長年紀不長腦子,一點小事情都那麼一驚一乍!”澹臺君澤一邊向昭和宮外走去,一邊語帶諷刺的感嘆着。
“你說誰不長腦子?澹臺君澤,你別以爲我當真怕了你,不敢拿你怎麼樣!”被澹臺君澤壓抑半天的澹臺羽終於惱了,回過頭去就衝着他一陣怒吼。
“我說是你了麼?你這麼激動,可不就默認了自己沒有腦子?”澹臺君澤絲毫沒有收到他的影響,聽到他的話,向身後追來的澹臺羽投去不屑的一瞥,然後突然定了步子,雙手抱胸道:“不過有一點我的確是很好奇,你說,你能拿我怎麼樣?”
“我……”好不容易追上他步子的澹臺羽氣都沒喘勻,被他這麼一問,一口氣被堵在胸口,瞬間漲紅了臉,瞪了他許久之後,才憋出一句:“等我成年後,定代替你在京都的位置,讓全城的女人都遠離你,讓她們認識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的真面目!”
“好,我希望你早日能完成這個宏願。”澹臺君澤在這種時候突然大方了,對着他一攤手,再次不做停留的走出了昭和。
“六皇子,我也祝你早日完成心願。”白墨冉在路過澹臺羽身邊的時候,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勵。
“六弟。”澹臺郡走在最後一個,見白墨冉他們都出了昭和宮,也走到了澹臺羽的身邊喚道。
與先前不同的是,澹臺羽在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身子幾不可聞的顫了顫,有些僵硬的對上澹臺郡那雙明滅不定的眸子。
“你還是早些醒醒,不要總以爲……自己是這皇宮裡的霸王,不然早晚有一日,你會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說完,他的人如前面兩人一樣,不作一絲停留,掠過他的身側就出了宮。
而澹臺羽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臉上一貫的嬉笑之色全然斂去,有的只有十分的堅韌與沉思。
早晚有一日,我不會再生活在你的陰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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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泠他這輩子能有小師妹你陪在她身邊,也是圓滿了。”
出宮的路上,白墨冉和澹臺君澤一路同行,許久未見,兩人之間的關係卻不曾疏遠。
澹臺君澤的目光時而會在白墨冉的臉上停留一會兒,時而又看向別處,腦中響起的卻他用內力探聽到的那段話:我白墨冉喜歡一個人,從來就不會讓他遭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我這輩子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秦夜泠。
不知怎地,心裡突然就涌動起一股酸澀的情緒,明明在秦夜泠和他說開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放下,可事到如今,當他親耳聽到白墨冉承認對秦夜泠的這番心意時,又爲何會這般心潮翻涌?
有那麼一刻,他居然嫉妒了。
面對自己人生這些第一次出現的情緒,澹臺君澤有些無所適從,只能靠笑容掩飾過去。
“師兄你這話說的不對,應該是我這輩子有他陪在我的身邊,已是滿足。”白墨冉毫不猶豫的反駁他的話,等到看向他時,才發現澹臺君澤的臉色有些古怪,她又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像個大家閨秀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表現,不由狐疑道:“師兄,你不會是得了什麼隱疾吧?”
“勞什子的隱疾?你師兄我只不過是忽然看透了這世間美色而已!再說了,要說我真的有什麼事兒,也無非是腰痠、腎虛、操勞過度罷了!”
澹臺君澤說這後半句話本是爲了極力證明自己的確沒事,誰知道白墨冉卻會錯了意,登時想到了別處。
“腰痠,腎虛……在與納蘭王爺敘話過後?”白墨冉臉上的表情複雜莫名,最後爲了表達自己的關切,還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師兄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樣的選擇,作爲你的師妹,我都會支持你的,你也不用羨慕我們,畢竟天下之大,你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心靈相通的人,也是很幸運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