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皇帝與皇后的相識,其實倒是與白易之和竹雲輕有幾分相似,當年水韻與澹臺宏認識的時候,澹臺宏只是先皇的衆多皇子中最默默無聞的一個,因有一次被皇帝派去邊陲的小國辦事,才得以與水韻相遇。
澹臺宏對水韻一見鍾情,水韻一開始卻是沒有看上他的,直到後來,澹臺宏不知怎麼得到了先皇的器重,竟是被先皇突然冊封爲了太子,對水韻許下此生只她一妻的承諾,水韻爲之感動,這纔將自己託付於他,成了太子妃。
到得後來,先皇病逝,澹臺宏順利登基,做的第一件事除了冊封水韻爲皇后以外,緊接着就是將朝中幾位大臣的女兒收入後宮。
那時候水韻剛剛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在聽聞了此事後,竟是瞞着皇帝一聲不吭地打落了腹中的孩子,其性子之烈,由此可見一斑。
澹臺宏知曉這件事後,自然大爲震驚,卻也不曾責怪於水韻,他心知自己先對她不起,在往後的日子裡不但沒有冷落她,反而愈發的體貼備至,水韻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深愛過他的女人,在澹臺宏鍥而不捨的柔情攻勢下,她最終還是妥協了。
在那之後,水韻接連又爲澹臺宏生了兩個兒子,第一個兒子取名爲澹臺宇,在出生之際就被皇帝立爲了太子,第二個兒子便是六皇子澹臺然。
好景不長,澹臺宇在澹臺然三歲那年,便在自己的屋子裡悄然死去,其死因莫名,皇帝將全京都的大夫都請了來,也沒能查出澹臺宇死亡的真相。
也就是在那一年,水韻將自己的心智永遠封鎖在了十六歲,或許對她來說,十六歲是她一生中最想回,卻回不去的過去吧?
“皇帝這算是什麼意思,佳人明明就在身邊,卻不好好珍惜,這滿屋子的癡情又表給誰看?”
白墨冉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張畫像看了一眼,又毫不在意的扔了出去,最初的動容過後,她想起皇后現今的處境,心中再也起不了半絲漣漪。
自打她接手軟紅閣之後,最先要求調查的幾件事中,其中一件就是關於水韻神智反常的原因。
“或許皇帝也有他的苦衷。”秦夜泠看着她的動作,眼底波瀾微動,聲音有些遲疑。
“苦衷?我想不出有什麼苦衷能夠讓他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在鳳儀宮一丟就是五年,甚至過宮門而不入,要是他還是皇子、是太子,我或許還能相信他有些難言之隱,可他都已經是皇帝了,難道還能有誰能威脅到他不成?”
白墨冉對秦夜泠說的話顯然很不贊同,說完後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神情中帶了些薄怒:“世間男兒皆薄倖,這話說的果然沒錯,也怪不得秦世子和皇上的想法一樣了。”
“我只不過多說了一句話,閣主你又怎能就如此給我定罪?在下實在是冤枉至極。”秦夜泠說着臉上露出一股無辜的神色,攤手道:“至少在下對閣主之心那是天地可表,若有一字虛假,儘可讓我天打雷劈罷!”
“天打雷劈怎麼夠?要我說,就該萬箭穿心!”白墨冉絲毫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沉着臉冷哼了一聲,邁步就走向玉璽的所在地,完全沒有注意到秦夜泠在聽到他那句話時,身形有多麼的僵硬。
他的阿冉,還能再字字誅心一些嗎?他負了她,最後可不就是……
突然有一聲細微的動靜入了他耳,他自幼就隨父親上陣殺敵,作爲帳中的主力,隨時都有可能面臨被敵軍刺殺的危險,這時候練就一雙敏銳的耳朵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事情,因此秦夜泠的耳力遠遠要超出常人許多。
他幾乎立刻就往白墨冉的腳下望去,整個密室中現在只有她在走動,如果會有什麼突變發生,那也只能是她的行走引發到了什麼開關了。
“別動!”秦夜泠立即出聲制止了她,可惜爲時已晚,白墨冉在聽到他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自己腳下像是被什麼絆到,她一驚,心知不好,想要閃躲已是來不及。
時間彷彿定格了一秒,白墨冉和秦夜泠在那一瞬間齊齊停了心跳,緊接着,掛着各種畫像的三方牆面上傳來“咯茲咯茲”的機關引動聲,不過是眨眼間,牆上的畫像齊齊落地,露出了藏在畫像之下的無數根細小的綿針。
剎那間,萬針齊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兩人襲來,從引發機關到現在,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
“阿冉!”
在機關啓動千萬根針飛出的時候,秦夜泠再也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慌張,擔憂的呼喚脫口而出。
可白墨冉此刻已經顧不得他對她是何稱呼了,在她看到無數支細如牛毛般的針孔向她飛來時,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倒下,可當她順勢倒下之後卻又發現,她頭頂牆壁的上方,竟然也有着同樣的機關!
她心下大駭,眼看着那些銀針離她已只有一尺之距,怕是萬萬都躲不過去了!
白墨冉閉上眼睛,面色絕望的等待着痛苦的到來,眼前卻忽地一黑,一道身影比那些銀針更快一步的撲倒在她的身上,將她整個人都遮擋的嚴嚴實實。
隨後她就聽到一聲低低的悶哼,心知他定是被銀針傷到了,想要掙開他,又怕反而加重他的傷勢,一時間只能被他壓在身下,心急如焚的看着他。
好不容易等到機關停止,白墨冉感覺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僵硬了,她不敢亂動,怕無意中碰到秦夜泠的傷處,只能等着他自己移開身子。
“你的賭咒應驗的還真快,只不過這下不是萬箭穿心,而成了萬針刺心了。”秦夜泠一隻手撐住自己的身體,讓兩人之間空出一點距離,卻沒有立即起身,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起來,讓我幫你看看傷勢!”
白墨冉見他連起身都困難的樣子,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催促着他站起來,若是銀針上有毒,他要再這般磨蹭下去,等到毒性進入心脈,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我沒事。”在她焦急的目光中,秦夜泠只是淡淡的吐出了這三個字,卻仍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白墨冉頓時急了,這人就算是要逞強也要挑對時候!這可是細如牛毛的銀針!先不談它有沒有毒性,就算是沒有,在身體裡呆的久了,也會造成極大的傷害的!
又等了一會兒,白墨冉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擡手,在秦夜泠詫異的目光下迅速的點了他的穴道,然後小心的扶他坐起身來。
“閣主這是要提前履行做妻子的義務?”秦夜泠看着她放在自己衣襟上的手,眉梢眼底間盡是戲謔的笑意,連帶着臉上的蒼白都退去了幾分。
白墨冉本來鼓起的勇氣微微一滯,替秦夜泠脫衣的動作停了停,卻不過一會兒,動作更快的解開他的腰帶,面色微紅的替他褪去了外衣。
也就在外衣落地的那一刻,白墨冉看着秦夜泠身上穿戴的金絲軟甲後,眼中的憂慮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愚弄的氣憤。
“早就說了我沒事,是你自己不相信……”秦夜泠似乎無奈至極,說話間見到白墨冉又對他瞥去憤怒的一眼,軟了話音道:“好,都是我一開始沒有說清楚,那閣主能不能替我再重新把衣服穿上?”
他要怎麼去向她解釋,他方纔的狀態並不是裝的,臉上的蒼白也純屬是被她驚出來的!
“我剛剛觸動機關的時候你叫我什麼?”白墨冉沒有理會他的話,緊張一過去,她丟失的理智也找了回來,很快就想起了他的那一聲“阿冉”。
秦夜泠只是低垂了眼簾,並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了?”白墨冉見到他的這個反應,心中已然是確認無疑,不由地更加氣惱了。
“阿冉……”秦夜泠知道這下是躲不過去了,低低的輕喚了一聲表明了他的答案。
“你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當着天下英雄和其他兩大少主的面,你就這樣對一個年逾古稀的老婦人求娶,是一件很榮幸的事嗎?”白墨冉沉聲質問,心中着惱的同時竟夾雜了一絲絲的喜悅,原來……他竟是認得自己的。
“的確不榮幸。”秦夜泠實話實說,雖然他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對一個輩分大他兩輩的人求娶,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人高興的事,“只是這老婦人是你,對我來說,便是最大榮耀。”
“若是我一輩子都是這副容貌,秦世子當真就不嫌棄?我實話告訴你,我是因爲中了巫蠱才變成這樣的,能不能解蠱迄今還是未知數,秦世子還是早些另作打算爲妙。”
白墨冉冷着臉提醒道,她現在的模樣她自己最爲清楚,連她看了都會覺得心中膈應,更何況是他?
“這又何妨?”誰料秦夜泠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容灑脫磊落,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彷彿要一直看透她的皮囊,刻進她的魂魄中去!帶着一種勢在必得的銳利。
“我說過,只要是你,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一副皮囊又算的了是什麼?總有一天,我也會老,到時候總該可以和你一起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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