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情還是被如劍給救活了,如劍說的對,在她的面前想死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人雖然醒了,神智卻有些不清,每次睜開眼看到她,都激動萬分飽含深情的喊:筱如妹妹。
又或者扯着她的袖子,興沖沖的往牀下跑,光着腳回頭衝她頻頻放電:如兒,師兄帶你去摘桃花去!
甚至對着一旁不知所有的蘭玉麟一頓大眼瞪小眼:“你的臉怎麼又圓了,琴操?”
如劍扶額,她知道,這是人昏死之後多日的後遺症,但凡像段無情這樣在鬼門關徘徊了數日的病患,醒來大都會沉迷於往事之中不能自拔,而將現實中的事暫時忘卻。
而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隨着他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會漸漸的找回自己,儘管這對他們來說未必是件幸事。
所以如劍並不着急,自從那次夢魘之後,她的身世就像一幅隱在薄紗之後的畫幅,一點一點被揭開,一點一點的露出它原本的面目,現在就剩最後那痛快的一扯了,她反而鎮定了下來,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去迎接它的真面目。
如劍所料是正確的,段無情沒過幾天便清醒了,經歷這一番生死,他仿若蒼老了許多,看到她的那一刻,眸子也比以往沉重了許多,語氣卻像一個相識許久的長輩一樣:“如劍,你來了。”
段無情說,在無情谷的二十多年裡,他最常做的事情是迎着出谷口處漫天的狂風,看着滿谷滿谷的桃花隨風起舞,飄落,凋零……她的師妹,曾經的未婚妻,她此生唯一所愛的女人,夏筱如,最喜歡的就是桃花,他爲她在無情谷裡種滿了漫山遍野桃花,爲的就是有一天,她能回心轉意,回到他的身邊。
一旁的蘭玉麟驚奇的張大了嘴巴,心想一代殺人狂魔也可這麼文青麼,卻被戰歌一眼瞪過去,示意他閉嘴。
“難道這麼多年了,你……你不知道我娘已經……故去了麼?”如劍驚訝的出聲。
段無情,又或者叫他段谷一,聽到這話,沉默的點點頭,望向窗外:“這麼多年了,我始終沒有筱如的消息,我一直都以爲,她是在躲着我,不願意見我而已,沒想到……”
段谷一將目光移向戰歌,這個穿着青衣,溫潤如玉的年青人,是如今玉茗山的大少主,這是他二十幾年前的位子,在江湖上,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沒想到……師傅那天見我……告訴我……筱如原來在十八年前就去世了,這些年我之所以查不到她的消息,只是玉茗山有意封鎖了而已……”說道此時,段谷一痛苦的閉上眼睛,額角的青筋一根根的突出出來,半響不能說話。
如劍在一旁安靜的看着他,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無情谷的谷主,退此時退卻一身的戾氣,不過也只是個爲情所困了二十幾年的老人,過早斑白的兩鬢,滄桑的眼神,顯得他越發的像一個末路英雄了。
“而筱如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在如劍的目瞪口呆在,段谷一擡起渾濁的雙眼,神情複雜的望向如劍,像是沉醉在一個短暫的夢中,癡了一般。
故事的開始,正如江湖上所傳說的一樣美好。
他跟夏筱如還有小師妹寧琴操,是當時武林盟主玉老的入室弟子,也就是堂堂玉茗山的三個少主,夏筱如是玉老的親生女兒,與他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人人都說他是使劍的奇才,可是沒有人知道那背後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玉老從一開始便對他寄予了厚望,愛之深,責之切,因爲對他的嚴苛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當別的同齡的孩子都還在家人的懷裡撒嬌時,他便得數九寒天,頂星冒月,風雨無阻的起來練功,稍有差池,便是一頓毫不留情的懲罰。
而筱如,從小心便向着他,每次玉老的鞭子雨點般的甩到他的身上,那時剛會走路的筱如就知道擋在他的身前,哭着求情:“不要打師兄”;每次他練功受了劍傷刀傷,又倔強的不肯言語,都是到了晚上,筱如偷偷的拿着藥箱,在無人處給他上藥……
那些練功求學的日子,若是沒有了筱如,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堅持下來,當然也就沒了後來人人敬仰的年少英雄,筱如就在那樣一天天的相依相伴中,漸漸的走進他的心中,便再也沒出來。
筱如一天一天的長大,出落的越來越動人,動人的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那是什麼感覺呢,只要她站在角落裡微微一笑,就是一副輕輕流動的畫……
而她的美又不只是外在的,從小學醫的她,身上自帶着一種溫暖人的力量,無論對誰,無論傷者是貧是富,是強是弱,她都對他們溫柔體貼,輕聲細語,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對對方尊重,關心。當時江湖上幾個少數的窮兇極惡之徒,經過她的治療,都被她漸漸感化,及時回頭,棄惡從善了。
“所以,如劍”段無情回憶道動情處,轉過頭來對她說:“你的孃親是一個偉大的人,當時江湖上都叫她“妙手仙子”,那是她受之無愧的稱號,即使到了現在,這個世上能像火種一樣溫暖感染世人的人,誰也比不上他。”
是啊,身出名門,美貌無雙,妙手仁心,上蒼似乎將所有的優點都集中到她的身上,當時江湖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的青年才俊足可以用過江之鯽來形容了,玉茗山的門檻都快要被要求婚者的腳印給踏平了,筱如不厭其煩,在玉老一次次的引見那些所謂的名門公子之後,她一跺腳,說,嫁給這些人,還不如嫁給師兄呢。
當時他正在練劍,聽到這句話一個劍風沒收住,便劃傷了自己的手,可他全然未覺,心內被突如起來的驚喜,興奮,甜蜜充滿,這些年來他雖然心繫於她,可都念她年齡小不諳世事,沒有點明,所以當他聽到筱如說出那句話時,內心的激動可想而知,就彷彿一個轉瞬間,全世界都被你握住了那種感覺,讓他頓時幸福的飄飄欲仙。
後來的事順理成章,玉老對自己的大弟子本來就甚是滿意,更樂得促成他與女兒的百年之好,便做主讓他們兩個定了親事,說等到筱如十八歲時便讓兩人成親。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事情發展,可是,事情出就出在筱如即將年滿十八的那一年。那年玉劍山莊廣發英雄帖舉行論劍大會,師傅爲了不讓他參加將他禁足在了思過崖上,筱如爲了成全他的心頭所好,偷偷的跑下山爲他踩路子,可是半路卻被一羣身份不明,來歷極深的人劫了去,爲他們的性命垂危的首領治病,從此下落不明。
那段時間,他就像瘋了一般,從思過崖上下來,集結了三千多手下上天入地的找筱如,可是她卻像人家蒸發一般,與那一夥人不見了蹤影,這時候江湖上的傳說越來越多,有人說她被侮辱了,有人說她被殘害了……他越來越不安,越來越不安……在最後的那半個月中,他甚至不曾沾過牀塌,找累了,就坐着眯一會,然後被噩夢驚醒後,又匆匆帶着下人出發……
所以當他看到筱如安然無恙的回來時,他都要激動的暈厥過去,不過這份激動沒有持續多久,便被一舉打碎了,筱如當着他的面,跪在了玉老及各大長老面前,說要退婚,瞬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玉老當然不同意,可筱如竟下定了決心,在祖宗排位面前不吃不睡,長跪不起。當時他的感覺就是猶如一記悶棍迎面而來,將他徹底的打懵了。
他心疼最後都慘白成紙片的筱如,怕她因爲真的猶如傳說中的那樣失了潔,纔要與他退婚,於是信誓旦旦的告訴她,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別說是失貞,縱使是她嫁與了人婦,有了子女,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回心轉意都行。可是筱如卻哭着搖頭,說沒有失貞,也沒有受傷,只是此生怕要對不住他了,因爲她對他的感情,只是依賴,而不是男女之情。
當你從小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的人跪倒他的面前,哭着拉着他的衣角說求求他放過她時,段谷一直覺的瞬間體會到了萬箭穿心的感覺。
他放了她,卻又在半路之上反悔了,當他追了過去,看着他的小師妹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抱時,他抽出身後的冷血劍,嘴角一冷。
然而劍在刺向那個人的心臟之時,筱如卻生生的擋在了那人的面前,就像小時候擋在他的身前一樣,哭着說:“求求你,不要殺他,要殺殺我好了。”
在那一瞬間,他猶如墜入萬劫不復之地,因愛成恨,心瘋成魔。
他將心中的疼痛遷怒於世人,,第一個倒黴的便是玉劍山莊,如若沒有這個穿虹劍,如若沒有論劍大會,筱如也不會下山,也不會移情別戀,於是他心念一動,一夜之間將玉劍門上上下下八百餘口盡數殺了,將玉落秋等人的屍體盡懸於玉劍山莊的門口,上面都插着後院新出爐的新劍。
從此他便改頭換面,再也沒有回玉茗山,而是給自己起了一個新名字:段無情,自此踏上那條萬劫不復的無情之路。
所有所有的悲劇其實都起源他的一念之間,他曾經在見筱如最後一面時說,你不是心善麼,你不是感念蒼生麼,這所有的事都因玉劍門玉落秋老兒所起,你不回頭,我便先滅了玉劍門,你若再不回頭,我便滅了所有參加論劍大賽的門派,我說到做到,我手上的劍,直到你回頭那天停下來!
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二十幾年後她的筱如師妹早就香消玉殞了,而他這個人人懼怕的殺人狂魔卻還在無情谷心心念唸的等着她回心轉意……
“那…你怎麼說……我娘是你害死的?”如劍聽了段無情的敘述,太過震驚,久久緩不過神來。
段無情緊緊的攥緊拳頭,像是要將心頭萬千苦痛壓下去,他緩緩的擡起頭,仰天長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那時師傅玉老雖然對他要求嚴格,那也只是愛之深,責之切,他老人家在心裡一直都拿他當親兒子一樣疼愛,後來除了筱如退婚的事情,他老人家義無反顧的站在他的這一邊,狠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趕出了玉茗山,並且放出話來,在他有生之年,不許夏筱如踏進玉茗山一步,也不許玉茗派的人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那時玉茗山在江湖上的影響力有多大啊,玉老一言九鼎,擲地有聲,無人敢非議半句,這樣一來,筱如便在江湖上再也沒有立足之地,即便後來她……她懷着你走到活被棺埋的地步,她也沒有向玉茗山的人求助一聲,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死於棺中……
“那我爹……呢……他究竟是誰?”如劍險些有站不穩,蒼白着臉擡頭問他。
段無情似乎還沉浸在筱如拭去的悲痛之中,他擡起眼眸,萬千感慨的望向如劍,看見她額間的梅印鮮紅如血,手上玉鐲蒼脆如流,一切一切仿若筱如再世一般,彷彿下一秒便上來挽着他的胳膊,依然溫暖的喚他師兄。
他眼眸一閃,險些掉下淚來,他搖搖頭:“如劍,這我便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不是江湖之中的人,來歷背景都極深,其他的我便都沒來得及查下去便去了無情谷了……”
“我此生罪孽深重,深知對不住師傅的養育之恩,也對不住筱如的年幼相伴之情,更對不住小師妹……罷了”段無情搖搖頭,不願意再說下去了:“我去意已決,你何苦要救我呢……”
既然她已經不再這個世上了,那麼他對這個世界也再也沒有留戀了,唯此只願,如果還有來生,如果來生還有她的話,他一定爲她洗清萬千罪孽,好好做人,縱使她再投入別人懷抱,縱使她對他不是男女之情……
蒼山,靈隱寺。
朝陽初生,如血的朝霞將整個蒼山隴在一片看不清的紅霧之中,靈隱寺中幾聲清脆的晨鐘聲傳出,一聲一聲,扣人心絃,彷彿在訴說着某個亙古的傳說。
法顯主持便是在這晨起的朝霞中爲段無情剃度的,當灰白的青絲一縷一縷掉於佛前,這個功高無量,佛法無邊的主持雙手合十,面容無悲的說:萬千罪孽,皆由心起,自今日起,你便拋卻紅塵罪孽,入我佛門,法號:心空。
心空心空,自此以後,無論是段無情還是段谷一,伴隨着那些是非功過,前塵往事,俱已成空。
如劍在一羣灰衣僧人中轉身,看到身後的青色人影,寒露微起,已經有些水汽凝結於他烏黑的髮梢之上,看來,在她發呆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後。
戰歌見她轉了過來,溫潤如月光的臉上浮上一層笑,上前,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
“如劍,你有什麼打算……”戰歌從她是個嬰兒時邊看着她長大,此刻望着滿山蒼翠之中那抹單薄的身影,心內不免心痛,段無情口中的那些前塵往事,他聽了都不免唏噓不已,更可況是算做當事人的如劍。
“如劍,玉爺爺,也就是你外公的意思是讓你回玉茗山去,你轉眼就要到十八歲了,你身上的生死劫我們一定想法子給你解開,你……怎麼說”
“我能怎麼說,事到如今我還可以說什麼……我暫時還不想回去,我想找一個地方靜一靜”如劍垂着眼眸,上面依舊是一貫的沉靜,只是清靈的眸子中卻有種千帆過盡的豁達透了出來。
說話間,沐浴更衣完的段無情走了出來,他已經剃光了三千煩惱絲,此時換上了一套灰色的僧人衣裝,眉目如炬,神情肅穆,不得不說拋開別的且不說,段無情生的卻是極爲好看的,縱然現在已經上了年歲,可是眉眼之氣往日依稀的風華還是隱隱的透了出來。
如劍只覺得他的樣貌熟悉的很,卻隱隱的又說不來,見他跟在法顯主持的後面,隱在一羣僧人之中,已經完全的與他們無異了。
“如劍,有些話我想我還是得告訴你,在你刺葉楚天的那天,你沒回來時,葉楚天跟我說過,他之所以非要段無情的命,不僅僅是爲了穿虹劍,而是,他從小身心俱殘,就是因爲未出滿月時被段無情一掌打的。”
如劍擡頭,驚疑的望着戰歌,戰歌點點頭,將葉楚天告訴他的與段無情之間的孽緣說了一遍。
“這些都是葉振仲告訴他的,說他娘是被段無情所殺,而他也是被段無情所傷,而這些事情,我卻問過師叔,師叔卻說,當年與葉振仲決鬥時,他的的確確傷害個一個小孩,那個小孩只是在草叢中哭,被葉振仲突然拾起用來擋他的掌力的,而且他根本也沒有殺死葉振仲所謂的“夫人”……”
“什麼意思?”如劍越聽越不對勁。
“也就是說,葉楚天很有可能不是葉振仲的親生兒子,而只是當時他在草叢之中檢出來當擋箭牌的!而且師叔當年之所以隱回無情谷,並不是敗給了葉振仲,而是後來玉爺爺出現了,制止了他,他才發誓避回無情谷,而且永不再踏入江北一步。”
“不要說了!”如劍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咬緊嘴脣,制止住戰歌:“不要說了,師兄,這一切已經與我無關了……”
“經過師叔跟我孃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人的命都是自己一步步造成的,各自有各自的造化,誰也強求不得……”
“而他已經跟我毫無關係了。”如劍決然的轉身,不再去聽戰歌說的任何關於葉楚天的事情,她望着晨起的太陽,一點點將蒼翠的蒼山籠罩照亮,不知怎麼的,竟然有種瞬間解脫了感覺……
慕容櫻說,她根本不瞭解他,她與他朝夕相對十年,竟然不知道他爲何要做哪些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經過這些日子的痛苦體會,她卻似乎明白了一點。
法顯師傅說得對,萬千罪孽皆由心起,就像段無情一夜之間心魔成瘋將滿腔的痛苦怪罪到玉劍山莊一樣,葉楚天從小身心俱殘,遭受到那麼多陰暗,不公甚至是大人都難以承受的白眼跟唾棄,他對這個不公的世界懷恨在心,成爲生殺予奪不眨眼的冷血之人也是完全說的過去。
以前,只是離他太近了,所以不能接受。可是現在她懂了一些,卻再也不願將心思放在他身上一絲一毫了。
戰歌看着眼前如此心平氣和與他談論葉楚天的如劍,只覺得有些恍惚,仿若有些什麼東西從她的身上漸漸的透出來,讓他第一次覺得,當年那個白白嫩嫩乖巧無比的小女娃是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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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劍打馬離開的那天,天空正是萬里無雲,一片晴好。
如劍騎着渾身通紅的戰風,額間一梅梅花印,鮮紅如血,融在無邊的清風裡。當然後面還跟着騎着玉驄馬,渾身一身白衣的小王爺,此時他的一雙桃花眼笑的正是招搖,引來街上人山人海里無數少女婦人熱烈的眼光。
當他聽說如劍要開個醫谷的打算時,他趕緊拿出地圖,指着上面大片大片的土地,告訴她哪裡哪裡以及哪裡都是他的封地,並且還叨叨着比如哪裡氣候如春,比如哪裡風光甚好,看如劍不爲所動,又指出比如哪裡的人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亟待一位神醫去拯救他們。
總之目的很明顯,她走到哪他就要跟到哪,反正是甩不掉了。
如劍笑着打掉他手中的地圖,抿起臉說了四個字:隨遇而安。
是的如劍想通了,她要跟幽香一樣,去些別的地方,看看這個不一樣的江湖,還有,她要完成她娘當年沒有完成的事情,做一個懸壺濟世,妙手仁心的醫者。
當然護龍山這多出來的人山人海並不是出來看他蘭玉麟的,當如劍含着一抹淡笑同蘭玉麟還有一干侍衛離開護龍鎮的時候,身後正是條長長如龍,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
是的,今天萬民同慶,爭相觀賞的正是江湖上新晉的準盟主葉楚天及慕容櫻的大婚之日!千里紅妝,萬民相賀,縱使皇親國戚成婚也不過如此了。
如劍聽到後面成千上萬的歡呼聲,鞭炮聲,她神色淡然,莞爾一笑,一聲呼嘯,奔向遠方,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