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呆住了,她囧囧的看着周氏,周氏笑着搖搖頭:“還是年輕,連這個都不注意,也是我那大妹妹不在,否則怎麼也不會讓你這麼疏忽的。”
安姐繼續囧着,她懷孕了?懷孕了?她纔剛爲可能生不出孩子同朱抵吵了一架,然後就懷孕了?這、這……
“正巧,你姨父就在前面,他醫術雖不能說怎麼好,這個還是能看出來的,讓他來給你把把脈,你心中也有個數。”周氏笑着站了起來,扶着她的肩道。安姐雖然同周氏叫姨娘,但畢竟不算是至親,爲了避嫌,李氏父子就沒有露面。不過要是把脈,就沒這些顧忌了。安姐心中鬧不準,她的小日子是過了幾天,但這段日子她的小日子已經不像過去那麼準了,雖然經過調理比早先好了不少,來的時候已經不怎麼疼了,但時間卻不再像過去那麼固定,總是往後拖。
她記得早先在現代看過一個什麼文章,好像小日子往後拖是好事,可她這拖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候是一兩天,有時候是三四天,她也不知算好算壞,只有盡力調養再看了。
而現在,她就這麼懷上了?安姐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肚:“那就麻煩姨父了。”
“麻煩什麼,不過前後院的事,你在這裡坐一下,我親自去叫他。”李家的鋪子,就是那種傳統作坊,前面是李郎中與人看病拿藥的地方,後面就是住宅,周氏平時來往是從旁邊的院門過,但鋪子裡也有後門,現在她從這邊過去,同李郎中說話也便意。過了片刻,李郎中就同她一起過來了,安姐與他見了禮,按照他的要求伸出了胳膊,先伸了右胳膊,又伸了左胳膊,最後李郎中起身笑道,“你姨娘說的沒錯,你這,果真是喜脈,看樣子,應該有差不多兩個月了。”
雖然已經做了思想準備,但真聽他這麼說,安姐還是愣住了:“兩個月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日子,我在婦科上不是太精通,看的不是太準,具體的日子確定不了,但看這脈象,是要有兩個月的。”李郎中一邊捋着鬍子一邊笑道,“姐兒的身體是沒什麼,不過這個月份正是該注意的時候。最好呢,這段日子就不要坐車出門了,吃食上也要當心些,寒涼的最好不要吃,待再過兩個月胎徹底穩當了,也就便意了。”
“什麼便意,這女人懷孕從頭到尾都要仔細!”周氏甩了李郎中一個白眼,摟着安姐道,“安兒,你那邊也有有經驗的媽子,你可多聽聽她們的,大妹妹不在你身邊,你萬萬不要任性,這第一胎是一定要注意的!”
安姐雖然還是濛濛的,但知道她說的是實在話,因此連連點頭:“讓姨娘操心了,我、我知道了。”
“有什麼事,你以後儘管派人來叫我,我雖沒什麼本事,到底總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可以幫你把把關,何況,還有你姨父呢。他醫術雖不是多麼好,到底也有些名聲,也不會有外心。唉,我這麼說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就是……”
“我知道的,姨娘,以後免不了要麻煩你們。”沒等她說完,安姐就拉住了她的手。她知道周氏是想同她更親厚些,這裡面免不了有一些世俗因素,但這又有什麼關係,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是吃五穀雜糧的,除了父母子女這種至親,一般的總免不了要些世俗的考量。比如她同朱抵,她爲什麼會對朱抵動感情,他對她好是一方面,可從世俗的角度來考量,何嘗不是因爲他容貌俊秀能力出衆?若他長相醜陋,能力一般,不說有什麼惡習,就一個紈絝,她能這麼快的就動感情?反過來說,若她是一個刁蠻大小姐,沒事總找朱抵的麻煩,不說多麼拖後腿吧,只是給不了任何幫助,朱抵會哄着她、讓着她?
想到這裡安姐又囧了起來,她覺得自己這一懷孕,好像就容易想的多,過去不會糾結的東西都出來了。
而在她在這邊糾結的時候,朱二公子也在糾結。一大早,禁衛軍的人就發現他的臉色不對,一個個都小心了起來,果然原本定的二十里,到了朱抵嘴裡就成了二十五里,雖然禁衛軍已經習慣了高強度的訓練,但這一路跑下來也把他們跑的閃腰岔氣,一上午什麼都沒幹,光跑步了。但就是這樣,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有一些體質差的沒能回來。
朱抵一直要求全隊共進退,哪個小隊的人沒能完全回來,哪個小隊就全體都不能用餐。過去大家已經習慣二十里了,雖然也會有人掉隊,但一來時間不長,二來也沒幾個人。而這一次突然多了五里,雖然只是多了五分之一,可跑過長跑的都知道,在已經達到極限的時候,是一步都不想多跑的,所以這一次不僅掉隊的人多,而且拖的時間還長,這也造成了很多人都只能幹看着別人吃飯。
禁衛軍活動量大,飯食卻是真不錯,朱抵手裡經費充足,在這方面從不吝嗇。今天的主菜就是燉牛肉,大塊的牛肉先醬了,再在鍋裡煮燉,味道也許比不上精緻小炒,吃起來卻份外過癮,而且這牛肉是不限量的,也就是說只要你能吃,就敞着供應。除了這個就是青椒炒雞蛋和蛋花紫菜湯,主食是饅頭,大白的圓饅頭冒着熱氣,一股股的面香迎面而來,這些全部是隻要你能吃都可以敞着吃的,當然,要是浪費也自有懲罰。
有那全隊歸來的此時就吃的香甜,旁邊那缺人的,只能乾嚥口水。對這種情形,禁衛軍本身是比較習慣的——他們就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但有個人看不過去了,禮部的馮郎中,是,今天禮部來的人就是他,當然,原本也還有別人的,但見朱抵他們出去跑步也就都走了,只有這位馮郎中留了下來,此時還同朱抵坐了個對臉:“朱將軍,我冒昧說一句,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什麼?”
“兵士們累了一上午,還不能吃飯,這有些太過嚴苛了吧。我知道將軍治軍嚴謹,但一張一弛方爲文武之道,將軍如此,說不得就會被人多嘴呢。”
“馮大人說的有理,看來馮大人也是知兵的啊。”
馮郎中心裡一喜,他早先是在戶部任山西山西清吏司的郎中的,誰知那一年不走運從馬上栽了下來,等他養好傷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沒了位置,一開始還是這邊代理那邊代理,後來乾脆給他轉到了禮部。這禮部聽起來怪不錯,其實卻是個清水衙門,他呆的實在沒意思,就總想能露露頭,不說再轉回戶部吧,起碼也要再升升。
朱抵脾氣不好他是聽說過的,但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朱抵脾氣再差,隨便能到什麼地步?還能直接把他給哄出去?而只要他做不到這種程度,他就能賴下來。本來嘛,這禁衛軍就該歸他們禮部管!
但現在看來,朱抵還是很諳官場之道的。當下他就捋着鬍子道:“知兵不敢說,不過幾本兵書都是看過的,一直深恨沒能生在太、祖早年,否則也能爲他老人家衝鋒陷陣一把。”
“其實大人現在還是有機會的,不若我向陛下請旨,將大人調到我禁衛軍如何?”
馮郎中一怔,他現在是五品文官,整個禁衛軍最高的朱抵也不過是從四品,這也就是說他調過來最多也就是個正五品,但弄不好就是從文官變成了武官!要是這樣,他以後都不要出門了!
“看來大人是不願意了?”
馮郎中乾笑了兩聲,朱抵臉一變:“既然大人不願來這裡,那管我禁衛軍如何?這牛肉大人愛吃就吃,不愛吃還是早些回去吧!”
馮郎中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朱將軍,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話裡的意思。我禁衛軍拱衛的是陛下安危,領的是軍部的軍餉,同禮部又有什麼關係?大人若是以禮部官員的身份前來卻是跑錯了地方,若是私自過來,我看也很沒有這個必要。不說別的,我這裡的牛肉也是有數的!”
馮郎中的臉已經紅成了關公,此時他們就坐在飯廳裡,雖然周圍沒有其他兵士,但並沒有離的很遠,所以兩人的對話頗有一些人聽到了,剛纔馮郎中還很爲這個安排暗喜——不管怎麼說,這周圍的兵士總能聽到他爲他們出頭了。而此時,接觸到四周若有若無的目光,馮郎中簡直驚怒交加,吃了朱抵的心都有了。
他站起身,瞪着朱抵,嘴脣哆嗦:“朱抵,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你就等着彈劾吧!”
他說完,站起身氣沖沖的走了,朱抵掃了一下週圍:“看什麼看?還是想加練?”
這麼一說,周圍的人紛紛收回目光,該吃的吃該發呆的發呆,再不敢多看一眼。趙旭輕聲道:“馮郎中在朝多年,卻是有很多故交的。”
“那就讓他找那些故交彈劾我好了。”
朱抵冷哼了一聲,趙旭不敢再說。又等了一會兒,越來越多的人回來了,終於所有人都能吃上飯了,後回來的人本來還想說兩句,一見廳中的氣氛也紛紛低下了頭。朱抵又坐了一會兒,站了起來:“今天下午就做一些隊列就可以解散了。”
這話一出,一片歡聲,其實每次他們長跑完下午基本都是休息,但今天朱抵的心情明顯惡劣,誰知道他會怎麼樣啊,要知道他們從演習回來可沒少受折騰。
本來演習贏了,他們上下都高興,特別是一早下了重注的,還發了筆或大或小的小財,所以那是人人歡喜,個個樂呵,本以爲還能再從朱抵這裡得到兩聲嘉獎,誰知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陣狂風暴雨,朱抵先是把他們批的一文不是,又加大了訓練量,到最後才象徵性的誇了兩句。如此一來,他們不僅不敢得意了,對朱二公子更多了幾分敬畏——早先他們也怕朱抵,但這種怕是建立在他的手段上的,而現在卻更多幾分尊敬,因爲他能帶給他們勝利,因爲他能帶給他們榮耀。
當真正的打贏一仗,哪怕只是演戲,衆人心中的滋味也是不一樣的,早先他們也是驕傲的,可那種驕傲是建立在他們的家世、底蘊上,就像八旗的沒落子弟,說出來一個個也牛哄哄的,可不管再外面吹的再厲害,大多數心中也還是發虛的,因爲他們十分清楚,除了那點過去,他們本身是拿不出什麼東西的。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贏了,他們真的打贏了!雖然贏的只是一個地方軍,但他們是實實在在的在惡劣的條件下勝利的!而且他們勝的那麼輕鬆如意,就彷彿在做一場訓練,也的確就是訓練,就是把他們往日做的事情再做一遍,只要他們不違規,只要他們服從,他們就能勝利!
所以此時的禁衛軍要說形成了戰魂還有些誇大,但的確有了不一樣的精氣神。
不說禁衛軍這邊的歡喜,朱抵那邊卻是直接殺到了宮裡,他話說的硬,但到底不傻,總不能讓人告黑狀。他去的時候固安帝原本正在一個妃子的陪同下用餐,說起來固安帝是否英明還要再看,勤奮卻是一定的,平時的午飯不是招呼朝中大臣,就是看公文,這樣招美人相伴的時候還真不多,那妃子本也是萬分欣喜的,誰知這飯還沒吃兩口,朱抵就殺到了,頓時那是什麼歡喜都沒有了。
“十三弟來了,我要去看看,愛妃先一個人用膳吧。”隨口打發了妃子,固安帝就出來了,看到朱抵他就笑了,“我想着你就該來了。”
“陛下!”朱抵很是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固安帝一個激靈,“好好好,是朕的不是,你別來這一套,吃了嗎,沒有的話就陪朕一起用些。”
“是沒吃,但臣也沒什麼胃口,陛下今天要不把事情給我解決了,臣以後可能都沒有胃口了。”
“好好好,我給你解決,給你解決,以後都不許人再去了行嗎?”其實這事固安帝早有耳聞,對於那些參觀團他也不是多歡喜。但一來這不是什麼大事,二來那些人去的時候總會找着種種藉口,朱抵又沒來說,他也不好直接插手,現在朱抵提了,他就直接來個禁止就行了。
“那要有人彈劾我呢?”
“……你又惹着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