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曦激動地衝過來,扳着她的肩頭道:“你爲什麼會在馬房?你不是皇兄的采女嗎?”
剛剛一到馬房門口,他便見到了這抹俏麗又熟悉的身影,心中的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若不是沐無憂說道她的着裝不妥,他還未曾注意,因爲他所有的視線都綿綿在這張紅豔豔的小臉上,彷彿怕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眼前一般地緊緊凝視着,不敢稍有鬆懈,緊張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可這會兒仔細將她上上下下端詳一番,才發現她高挽着袖子露出一小截粉耦似的玉腕,指尖上還有些微的灰塵,髮絲有些鬆散、俏臉上佈滿細密的汗珠,幾絲黑髮被汗水粘着貼服於額角,婉延出迷人的曲線,雪白細膩的小臉因勞動而染上絢麗的紅霞,粉嘟嘟的小嘴更是紅豔得令人想一親芳澤……
呃,這不是重點,沐晨曦趕緊搖頭,他實際上的意思是,看她臉上、頸上的汗水,想必已經勞作了挺長一段時間了,她明明應該是養尊處優的采女,卻在此勞作,必定是得罪了後宮中的某位嬪妃。這算什麼?欺負她品級低嗎?
沐晨曦立時失了往日的平常心,怒火騰騰地燃燒起來,一字一頓地問,“是誰?誰逼你做如此低賤之事?”
他看起來好象好生氣哦!爲什麼吖?誰惹他了?溫筱晚有點弄不明白,再者剛剛沐晨曦說低賤之事時,她明顯地感覺到何同瑟縮了一下,得罪了她的新朋友,因此她不大滿意他自詡高貴的語氣,這裡的皇族都是自以爲天生高人一等嗎?心底有些排斥他的關心,她冷冷地哼了一聲,“既然馬房低賤,王爺又爲何要來馬房呢?”
沐晨曦一怔,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纔想到她可能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倏地漲紅了臉,慌忙解釋道:“不是,我是問是誰逼你來這幹活,沒別的意思。”
溫筱晚皺眉看了會他眼中真誠的歉意,纔算領了他的情,罷了,在現代號稱平等的世界裡,都會人爲地將人和事分爲三六九等,何況在古代?於是,她慢吞吞地道:“沒誰逼我,是我做錯了事。”
沐晨曦根本不信,“你這麼柔弱善良又溫柔乖巧,怎麼會做錯事?”
沐無憂以扇掩面眸露笑意,溫筱晚滿臉黑線流下廬山瀑布汗,(她)我柔弱善良又溫柔乖巧?
沐晨曦平素溫和儒雅,可固執起來卻十分難纏,只怕十頭
牛都拉不回來。溫筱晚被逼上無奈,只好將自己所做的錯事告知。
沐晨曦聞言更是怒火中燒,“李妃太過分了!先祖皇帝立下這條規矩,原本是不意有人再落水喪生,可她竟然拿來當成爭風吃醋的棒子。不行,我要告訴皇兄去,怎麼能讓你受這種苦!你不必再做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讓廚房多給你做些補湯補補身子。”
他說完便一甩袍袖轉身離去。
沐無憂不懷好意地笑瞟了溫筱晚一眼,趕緊追上。留下溫筱晚還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道她打掃個馬房也能牽扯到朝堂上的權利之爭?想不通啊想不通。
也不能怪她腦筋少根弦,主要是沐晨曦將自己的感情掩飾得太好了。他怕皇上發覺溫筱晚與他在入宮前便認識,會對溫筱晚心存芥蒂,所以上回一起用膳之時,連視線都沒往她身上飄過,要她怎麼來自作多情地認爲沐晨曦純粹是在幫她出頭呢?
那邊沐無憂連喊帶跑地跟到小杏林才追上沐晨曦。他喘着氣拖住沐晨曦的衣袖不放,“我必需休息一會兒,你怎麼跑這麼快?”
沐晨曦還在生氣,“我要去找皇兄。”
沐無憂不放手,連喘了幾口平復了氣息,纔好笑地道:“你找皇帝皇兄告李妃的狀幫我小表妹出頭麼?憑的是什麼?正義?律法?還是純粹不希望皇上的後宮有這種惡毒的女人?”
沐晨曦被他拖住了片刻,這會已經冷靜了下來,自然聽得出他語氣裡的調侃。的確,這是皇兄的家務事,他憑什麼指手劃腳?後宮從來是是非之地,哪朝哪代的後宮少了紛爭?雖說溫筱晚被處罰得重了點,可李妃那個理由也非完全說不過去,只要沒涉及到皇嗣和性命,外人真的無法干涉。可恨的是,他的母后已經無權管理後宮中的事務,否則,他完全不必繞這個大圈子。
沐無憂見他聽進去了,又慢悠悠地道:“我這個小表妹自幼就是這般逆來順受(說到這裡暗自吐了一回),我這當表兄的,也沒辦法保護到後宮中來,只有讓她自己吃一塹長一智,她既已入宮,那就生是皇兄的人,死是皇兄的鬼,若她無法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又如何在這後宮中生存下去?”說着拍了拍沐晨曦的肩,“你肯爲我表妹出頭,這個人情爲兄領了,走,我請你到月馨樓喝花酒去。”
“去!正經不了一刻
!”沐晨曦笑着將他的手揮開,轉身又往馬房走,“先去幫你挑馬吧,你不是申時就要跟李少蔚賽馬嗎?”
兩人回到馬房時,發現溫筱晚和何同正圍着凌風的馬廄外轉,凌風顯然已經被惹火了,四蹄不住地重踏地面,不住地噴出響亮的鼻息。
沐晨曦嚇得一個健步衝上去,將溫筱晚拖到一邊,告誡她,“這匹馬可動不得,你若想騎馬,我幫……呃,讓你表兄幫你選一匹溫順的吧。”
溫筱晚搖了搖頭,“我要把它刷乾淨。”
這回連沐無憂都嚇了一跳,“你要刷它?”
凌風可是匹暴躁未訓的野馬,是沐銘天當皇帝之前外地官員進貢的。原本應當先由馬師馴服後再騎,可沐銘天知道這種千里挑一的良駒若不是自己馴服的,就不會真心當自己是主人,所以堅持由自己來馴……哪曾想還未來得及,先皇就駕崩了。他當上皇帝后每天忙於公事,兩個月前好不容易抽空出來馴馬,可凌風的確十分桀驁不馴,沐銘天又捨不得鞭打,直折騰了一個來時辰也沒成功。身邊的內侍和侍衛們怕皇帝有個意外,自己的腦袋不保,全體力勸,他也只好暫時罷了。所以這麼多馬匹中,只有凌風是沒有上轡頭,沒有馬繮的,也因此,它常常抽空逃跑,不知踢死過幾個人……
李妃居然讓溫筱晚來替凌風刷洗?沐無憂漂亮的鳳目微微眯了起來,半晌,風淡雲輕地一笑,道:“這事交給哥哥,小表妹不必管了。”
真的不必管了?溫筱晚疑問地看向沐無憂,得到確定的回答後,立即向二人福了福,歡快跟何同到馬房附近的涼亭等柯奕暘。她剛纔試了幾回,都沒法接近凌風,雖然她非常非常喜歡它,不過自虐的事還是不會幹的。
這廂沐無憂和沐晨曦找來了馬房主管伍誠,將這差事推了出去,挑了一匹上等黑雲駒,出得馬房來,沒走多遠就看到溫筱晚和柯奕暘、何同三個人,坐在遠處的涼亭裡,抱着個食盒吃糕點。
沐無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個女人也太不注意了!
沐晨曦顯然也注意到了,惡狠狠地盯着柯奕暘,恨聲道:“那個男子是誰,竟敢引誘當朝皇妃,做出如此不守規矩之事?”
深知溫筱晚性情的沐無憂在心裡道:這對她來說不算引誘,就算是引誘,誰引誘誰還不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