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龍顏怒

“昭容!你胡說什麼!”蕭琰勃然大怒,冷喝道。

“臣妾今日本想提前告知皇上,可是皇上因爲王妃之事已然大怒,臣妾怕皇上氣急,故而沒敢說。”李昭容側首冷笑,“而如今皇后娘娘死不承認,臣妾沒有辦法只能據實相告。周氏一族目無王法,暄化王迎娶先帝嬪妃,皇后周氏於內私通。皇上,如此奸險之流,您還要容忍麼?”

方由見她言辭激烈,忍不住出聲:“昭容娘娘莫不是失心瘋了,方纔誣陷妾身是先帝嬪妃,如今又說皇后與旁人私通。今夜這戲一出接着一出,可真熱鬧。”

李昭容冷喝道:“你閉嘴,你的事皇上追查下去,早晚水落石出。但是皇后娘娘和近襄侯的私情,天下人人皆知,王妃還想讓本宮拿出證據來麼?”

蕭琰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陰鷙冰涼,他薄脣微動,重複道:“人人皆知?”

李昭容滿面得意,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轉而對蕭琰道:“皇上,當日在暄化皇后與魏侯毫不避嫌,同居一室,已惹來非議。十三年春皇上召娘娘回白帝城,魏侯竟然指使手下扮作山賊把皇后劫走。可惜沒過多久,魏侯被圍困在孤山兵盡糧絕,皇后爲了救他,這才返回白帝城搬兵。皇后與魏侯私通的故事早已在西北傳遍,皇上不防派人去打聽打聽。”

我俯下身子,看着蕭琰的眼睛認真道:“臣妾回宮後已向皇上解釋,臣妾迫於戰事緊急,不得不挪居於舅舅府中。但是臣妾與魏侯分屋而居,絕非昭容所說同居一室。至於魏侯將臣妾劫走更是子虛烏有,”我肅容對李昭容道,“昭容,你不要以爲郭氏已死便可以死無對證任意誣衊,當心遭報應。”

李昭容冷笑連連,不以爲意:“臣妾不比娘娘心大,做不出私通的事,何來的報應。”

魏瑾此刻也跪下,靜靜道:“啓稟皇上,當年大遼兵臨城下,微臣日夜駐守城防,縱然竇將軍安排了住處,卻也無暇回去。更兼知道皇后與敏肅皇貴妃居住在內,微臣不敢冒犯。皇后娘娘被劫持之事,聽聞事發時娘娘人已在蜀地。微臣若動兵馬千里追襲,怎可不被人察覺?”

如此解釋,卻並沒有打動蕭琰。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魏瑾,毫無反應。

殿中一片冰涼,哥哥見事態不妙,連忙爲我開脫:“暄化與白帝城千里之遠,人人口舌相傳難免有誤,昭容娘娘也不過聽人嚼舌根,當不得真。”

李昭容蔑笑,涼涼道:“本宮聽人嚼舌根,王爺恐怕也不是親眼所見。當年王爺在涼河和王妃卿卿我我,哪兒還記得皇后?”

“住嘴!”蕭琰忽然大聲道。

李昭容被呵斥,略有訕訕。蕭琰挪動步子,順着臺階一步一步走下高臺,走到了魏瑾面前。

我跪在地上,看不見蕭琰的神情,只聽他輕輕開口,嗓音冷徹而清晰:“朕記得十二年夏是你護送皇后去的暄化。”

魏瑾亦清楚答道:“正是。”

蕭琰頭稍微一擡,越過了魏瑾看見了蕭琳。蕭琳接觸到蕭琰的目光,連忙低下去。蕭琰邁步走到魏瑾身後,望着蕭琳道:“琳兒是被你的部將所救,送去了劍南。”

魏瑾淡淡道:“是。”

蕭琰驀地輕笑,伸手拍了拍魏瑾的肩膀:“難爲你在兵荒馬亂之際,心中還有君臣之分,不顧自己的妻室,替大齊保全了國母。”

冷意透骨,額上卻汗珠點點,我情不自禁喃喃道:“皇上……”

蕭琰並不理我,神色逐漸嚴肅起來,對魏瑾說道:“朕一直忘了你這份功績,該好好嘉獎你纔是。”

魏瑾恪守着君臣之禮,如常恭謹:“微臣不敢。”

蕭琰哂笑道:“昭容,魏侯一直不曾忘了皇后是國母,處處保全。而你目無尊卑,任意誣衊皇后,該當何罪?”

蕭琰的意思十分古怪,李昭容不敢大意,連忙跪下:“皇上恕罪,不過臣妾想問皇后幾句話。娘娘若答的坦蕩,臣妾便認罰。”

蕭琰聞言,疲倦地閉上雙眼,道:“你問吧。”

“娘娘恕罪,臣妾冒犯了。”李昭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蕭琰,又看向我,目光中逐漸聚起一份決絕之意,“敢問皇后娘娘,當日被劫之事您是怎麼確定是郭氏所爲呢?”

我淡淡道:“起初本宮不知道,後來郭氏被縊殺,劫持本宮的人嚇破了膽,這才全情告知以圖保命。”

李昭容聞言輕笑一聲,譏諷地看着我:“臣妾好奇,郭氏既然敢命人綁架娘娘,爲何要留下娘娘性命,難道她不怕事情敗露麼?”

我冷冷道:“這個你該去問郭氏,不該問本宮。”

“好,這個暫且不問了。不過臣妾更好奇的是,娘娘回宮時紅光滿面,精神煥發,想來在郭氏手中數月也未遭受一絲一毫的虐待。”她的笑意更深,燈光下硃紅的脣色如同染了血,美的妖冶,“郭氏待娘娘真是不錯。”

我無言作答,她也不深究,只輕緩地繼續問下去:“最後一個問題,娘娘失蹤數月,那麼娘娘到底是什麼時候到的白帝城,多久之後被迎回宮中的呢?”

我深知她的話中必有陷阱,故不敢輕易回答,只含糊道:“本宮被拘於黑室不見天日,無法確定究竟有多久。”

她開始掩飾不住地興奮起來,目光如同兩道利箭直直瞄準我,聲音也有了幾分蠱惑迷離:“那麼大概的時間還是有的吧。幾天?半月?一月?還是兩個月?”

我後背冷汗涔涔,不敢輕易開口。因爲她越是窮追不捨,越是證明這背後必有能將我一擊擊倒的證據,讓我回天乏術,再也無力招架。

一場精心策劃的晚宴,她押上了一切,我也以全部爲賭。

所以我輕輕道:“時隔太久,本宮也不記得了。”

她冷毒地看着我,嘴邊的笑如同鬼魅。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蕭琰,蕭琰忖了忖,道:“皇后,昭容問的是大概,你估摸着說便是。”

蕭琰開了口,我再不能回絕。心底隱隱約約沒底,我不敢把時間說的太長,恐有陷阱,便說:“大概半月。”

李昭容聞言,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似是十分滿意我的回答。她一邊笑一邊對着門口大喊:“來人,快把姓胡的帶上來。”

沉重的殿門再度開合,一個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被推了進來。他低着頭神情莫測,倒是很懂規矩的撩起前擺從容下跪。

李昭容看着他笑眯眯道:“把頭擡起來。”

那灰衣男子擡頭,一張臉平淡無奇,神情不露悲喜。他藉着擡頭之機一掃殿中的人,然後慢慢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同他對視的那一霎那,我心驚肉跳。

是胡郎!是謝之桃的胡郎!

怎麼會是他,他不是和謝之桃隱居了麼,爲何會在此出現。

冷意更深,謝之桃乃是死了的人,李輕菡抓住了胡郎,那麼謝之桃還活着的秘密,是不是也被她捏在手心,身份隨時會被揭露。

她好容易逃了出去,竟然因爲我又被拉回了後宮的鬥爭當中。原來一日踏入後宮,真的如同夢魘隨行,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我的錯愕震驚擺在臉上,蕭琰看在眼中,死死地盯着我,道:“皇后認識此人?”

我回過神來,連忙道:“臣妾不認識。”

“那何故震驚?”

“此人從容不迫,眉宇間似乎看淡生死,故而好奇這樣的人,也要和李昭容沆瀣一氣誣陷臣妾麼?”

李昭容輕笑:“臣妾不與任何人串通,說的都是實話。娘娘方纔說不認識他,可是五年前把娘娘送到白帝城的,就是這個姓胡的賤民。”

冰涼的寒意通過龍飛鳳舞的鎏金地磚傳遍我的身體,心也涼到了極點。

她果然查到了,什麼都知道了。可是就是這樣的情況,我依舊不能退縮半步,不能讓自己的言語露出任何馬腳。我狀似疑慮,認真盯着胡郎打量幾番,道:“他可是郭氏的手下,可惜本宮對他並無印象。”

“娘娘真會說笑,這個人怎麼會是郭氏的手下。”李昭容笑得天真無邪,走過去腳尖踢了踢胡郎的腰,“你是什麼人,五年前做過什麼,自己說吧。”

胡郎看了看我,磕頭道:“五年前,草民因戰亂逃至暄化附近,恰好看見有好心人在城外施粥,便去討了一碗。”

李昭容聽到此節,手中把玩着絹子曼聲問道:“好心人?誰啊?”

胡郎不得不擡手指向我:“便是這位貴人。”

李昭容得意一笑,悠悠然道:“繼續說下去吧。”

胡郎深深舒了一口氣:“這位貴人見草民無家可歸,便留草民和草民媳婦兒住了幾日。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貴人急着要去白帝城,而草民也正好要去川蜀投奔親戚,便一同出發。感於貴人施粥之恩,草民先把貴人送去了白帝城,然後才帶着自己的媳婦回了老家。至於其他的,草民什麼都不知道。”

蕭琰面部肌肉一抽,隱忍着怒氣:“你是說你從暄化帶着皇后到了白帝城。”

胡郎又磕了一個頭:“草民不敢撒謊。”

“那麼你再仔細說說,你是哪一日從暄化帶着你的貴人出發,多早晚到的白帝城。”

“娘娘趕路着急,抄近路日夜不休,大概走了三日就從暄化趕到了白帝城。到的時候,是鴻熙十三年七月三十日的清晨。”

方由眯着眼睛:“時隔五年,你怎麼記得這樣清楚?”

“因爲分別那天,草民媳婦恰好說了句還有十五日就到仲秋節,故而日子記得清楚。”

“七月三十……”蕭琰擡頭看向我,“朕也記得,七月三十是你回宮的日子。”

我輕輕道:“真是巧啊,臣妾清晨到了白帝城,上午就被徐晉迎回宮中,時間一點兒也沒耽擱。”

蕭琰略有遲疑,冷峻地目光投向胡郎:“朕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敢欺君罔上,朕滅你九族。”

胡郎朗聲:“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屬實。”

方由嗤笑一聲:“啓稟皇上,這謊話也編的太假了,當年戰亂幾十萬百姓流離,皇后娘娘怎會獨獨收留你。難不成皇后娘娘在城外有廣廈千萬,能大庇天下寒士?”

“王妃不必替本宮多言,皇上自有聖裁。”顧忌謝之桃,我連忙出聲打斷,並對蕭琰道,“皇上,清白自在人心,臣妾不願辯駁。”

“清白,皇后還好意思要一個清白。當年娘娘回宮,不及半日便求皇上出兵北上,甚至將老定國公請了出來。天下大亂那麼久,老定國公一直安然不動,怎麼魏侯剛剛被圍,你們父女兩個就按捺不住了呢?”李昭容撲通一聲跪下,對着蕭琰言辭激烈卻異常鄭重,“方纔臣妾問的話皇上也全部聽見了,皇后娘娘哪裡是被郭氏劫走圈禁,分明是被有心人帶回了暄化。後來出了事,娘娘從暄化慌忙趕回白帝城,急急忙忙調兵救了誰,還要臣妾說個明白麼?!”

一種逼人的氣息在大殿中流淌,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神經繃到了極點。唯有蕭琰遲鈍地轉身,擡腳走上高臺。

我跪在高臺上,他的衣襬輕輕停頓在我眼前。我看見他緩緩蹲下,感受到他的手指輕挑,逼着我直視他。

“當年,劫走你的是否並非是郭氏?你回宮是否另有目的?你父親肯出兵是不是爲了救魏瑾?”他波瀾無驚,“還有,郭氏的死,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

眼中一熱,兩行清淚落下。我道:“劫走我的是庶人郭氏,臣妾回宮沒有任何目的,父親出兵也是爲了大齊的天下,郭氏的死臣妾事先並不知情。”

蕭琰輕笑,笑得不帶任何感情。我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手指越來越重地捻着我的下巴。

末了,他笑夠了,遂輕嘆一聲:“罷了。”

李昭容氣急疾呼:“皇上!”

蕭琰驀地起身大喝:“你住嘴!鬧到了現在,你還沒有鬧夠麼!”

李昭容滿面震驚,歇斯底里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屬實,而皇后躲躲閃閃支支吾吾,皇上爲何不信相信臣妾?”她急的四處張望,忽然看見了披頭散髮的方由,猛撲過去道,“那王妃呢?皇上求您細想,周曄是定國公府長子,他怎會與一婢女有這樣深的感情。臣妾聽說十幾年前方家早有與周家結親之意,眼前這個王妃分明就是當年的方家小姐。再說她已驗明正身,一定易過容。皇上縱然不信臣妾所言,也該相信侯夫人的話吧。”

哥哥護住方由,戰戰兢兢望向蕭琰。蕭琰一掃他們夫婦,道:“皇后之事盡是誣衊,至於暄化王妃,”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冷硬,“身份徹查!”

方由掙開哥哥:“妾身清白,謹遵聖旨。”

方由話音未落,殿外忽然嘈雜起來。所有人一偏頭,都望向殿門不知發生何事。唯有我冷了的心肺剎那間滾燙,伸手拭去了眼淚。

一晚的心驚膽戰,終於走到了頭。

殿外傳來徐晉的聲音:“啓稟皇上,充儀娘娘和宮中其他嬪妃有要事求見。”

蕭琰冷道:“不見!”

殿外的徐晉安靜了一會兒,片刻又道:“她們說事關重大不能拖,皇后又不在後宮,一定要見皇上才行。”

蕭琰煩悶地來回踱步,想了想道:“那叫她們進來。”

徐晉一開門,呼啦啦涌入一羣花枝招展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女子,正是蕭琰的所有嬪妃。她們本以爲今夜蕭琰回去凌波殿赴宴,自然個個着意打扮,唯恐落了人後。而清陽宮氣氛正尷尬,被她們一攪反倒鬆快不少。

她們烏泱泱的,七嘴八舌道:“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后。”

蕭琰見了此情此景,自然怒從心起。他壓着火看向領頭的趙充儀,問道:“你不是在凌波殿擺宴慶祝定兒開蒙麼,什麼事非要現在見朕?”

趙充儀擡起頭,面色頗爲凝重:“回皇上,今夜臣妾在凌波殿擺宴,宴請宮中所有嬪妃。本來皇上和皇后也答應來的,結果皇上在清陽宮又設宴,所以二位沒能來。”

蕭琰聽到此節已是按捺不住怒氣,揮手掀翻了用膳大案,上面的杯盞碗碟摔得米分粹。伴隨着這清脆的巨響,他暴喝道“你莫不是來請朕和皇后的?!你放肆,朕和皇后想去便去,有別的要事便不去。清陽宮什麼地方,容得你隨意過來廢話,還不趕緊滾回去!”

趙充儀不意蕭琰發這麼大的火,嚇得連連磕頭:“臣妾萬萬不敢打擾皇上和皇后,方纔說的囉嗦,請皇上恕罪。”

李昭容見狀,開口道:“皇上息怒,充儀不是這樣沒分寸的,先聽她說完吧。”

我心內冷笑,目光同趙充儀一個交錯,便別過頭去靜等好戲。

而蕭琰聽了李昭容的話,狠狠瞪了趙充儀一眼:“你長話短說。”

“冷宮裡的胡芬儀出逃了。”趙充儀簡潔道。

蕭琰咬牙切齒:“出逃便出逃,捉回來亂棍打死!”

趙充儀眸子一亮,昂首道:“可她,可她黑夜中迷路,闖到了飛羽殿附近,撞到了一陌生男子。”

李昭容聞言錯愕,迷茫地望向趙充儀:“飛羽殿?”

蕭琰已是怒氣稍減,探尋問道:“什麼陌生男子?”

趙充儀朗聲道:“回皇上,那男子不是宮中戍守,也不是御醫,天色這樣晚出現在宮中委實詭異。且說當時,他把胡芬儀錯認成了旁人,一把拉住就要……胡芬儀害怕,高聲喊了起來,這才驚動了侍衛。因爲各宮姐妹都在凌波殿赴宴,值夜的御林軍統領便以爲皇后娘娘也在,所以捉着胡芬儀和那男子去了臣妾那裡。然而臣妾是知道皇上和娘娘在清陽宮宴請皇親國戚的,故而叫那統領先不要去打擾。可是姐妹們你一句我一句議論紛紛,都覺得有男子出沒情形不對,便押着那男子審了半天。誰知道他竟然……竟然……”

蕭琰聞言已然急了:“竟然什麼?!”

趙充儀面上大有爲難之色,輕輕道:“竟然說在宮中住了好幾年了,一直由昭容娘娘藏着,以備不時之需。”

我聽到後幾乎忍俊不禁,以備不時之需這樣俏皮的話都能說出來,也虧得趙充儀嘴巧。

哥哥火上澆油地重複道:“不時之需?”

蕭琰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鐵青地面孔重重出着氣。李昭容這才察覺大事不妙,連忙哭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心都在皇上身上,這一定是別人冤枉臣妾的。”她看見了安靜地我,當即衝着我大喊,“皇后,你爲何要陷害我!”

我冷冷轉過頭,一字一句話音鏗鏘:“昭容你胡說什麼,今夜你處心積慮栽贓本宮,本宮爲自己申辯都來不及,哪兒還能陷害你。”

李昭容恚恨,幾乎欲把我生吞。她又轉向蕭琰,道:“皇上臣妾沒有,快讓他們把那人帶上來,臣妾要跟他對質,問問他爲何要陷害臣妾。”

蕭琰一揮手,徐晉點頭哈腰連忙讓人把那男子帶了上來。那是個面容十分清秀,約二十出頭的青年。他一身暗紫色的蜀錦衣袍,頭上戴着上好的和田玉冠,燈火地下細看,越發姿容翩翩。

如此美男子絕世難尋,若說李昭容養着他數年不曾做什麼,想來無人會信。

蕭琰看清了那男子,怒意更盛。而那男子看見了地上跪着的李昭容,竟然爬過去一把抱住她顫抖的問:“菡兒救我,他們發現了我,我們該怎麼辦?”

李昭容手忙腳亂地掙扎着,站起來口中大喝:“你是誰,你放開本宮!你再敢拉拉扯扯,本宮讓人剁了你的手!”

“是我啊,今早你還來給我送了一天的食物,說中午和晚上要陪你的姐妹吃飯,就不能陪我了……”那男子問聲細語,說到此處幾乎都要哭出來,十分惹人憐愛。

“姐妹?”蕭琰冷笑,“朕是你的姐妹?”

李昭容無暇顧忌蕭琰,急着爲自己開脫:“你說是本宮把你藏起來的,那麼你說說本宮如何藏匿你這麼大一個活人的?”她冷笑地看着我,字字如來自地獄般惡毒,“本宮不是皇后,沒有通天的本事。”

那人眨眨眼睛,道:“幾年前你隨皇上回宮,我跟着你一起入宮。你把我安排在無人居住的宮室當中,每次來看我都帶不少吃的用的。後來你有了自己的宮室,便高高興興讓我跟着你住。”他膽怯地看了蕭琰一眼,道,“聽你的聲音我知道你是皇上,這個月你常來菡兒的飛羽殿,害得我躲躲藏藏,好久都見不到她。”

蕭琰怒極反笑,大殿裡的嬪妃也是議論連連。趙充儀順勢道:“方纔臣妾等已經提問過飛羽殿的宮人了,有幾個說只要皇上不來,昭容常常去飛羽殿的後屋休息過夜,他們也覺得很奇怪。只要稍微露出好奇的意思,昭容不是打便是罵,嚇得他們都不敢言語。”

莊妃大着膽子道:“臣妾也以爲這人說的可信,宮中戍守多麼森嚴,平日若想帶人進來難如登天。可是當年皇上回京時確是大好機會,昭容隨便安排一下,他便可以混在隊伍裡面,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

莊妃入宮近十年,好容易熬到如今的資歷。而李昭容年紀輕輕便越過了她,她自然肯落井下石。

“臣妾記得皇上孝中曾傳出李昭容有孕的消息,後來說是誤診,可是會不會是昭容和這個男子……”照妃也忍不住湊上一句。

李昭容氣急敗壞:“你們……”

蕭琰一步步走到李昭容身邊,而她看見他的臉色,便只剩下了滿面絕望和無助:“皇上,臣妾沒有。”

蒼白的辯解已不能打動蕭琰,我聽見蕭琰問:“你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

李昭容銳利的目光襲向我:“皇后如何證明她的清白?”

我斂衣而起,肅容道:“本宮無需證明。你找到的這個人證所說的一切都是一面之詞,你的種種分析縱然咄咄逼人,但也不過是你的臆想。”

她狡猾一笑:“這個人也一樣,他所說所言也都是一面之詞,爲何一定就可信?”

“不一樣!這個姓胡的是你找來的證人,你的證人的一切指證,都有你教唆的可能。如你所說,本宮是由這個人送去的白帝城,然後便一拍兩散。那麼茫茫人海,你是如何尋到的他?”我痛快道,“而這個不知名的男子卻是由胡芬儀意外發現,供詞由宮中妃嬪羣審而得之,一切皆在光天化日之下。”

李昭容聞言十分慌亂,忙道:“或許是你一早找來這個人,就等今日栽贓給我。或許是別人安排,她們嫉妒我的恩寵。”她眼珠轉的飛快,忽然大喊,“我知道了,你今日來清陽宮前去了一趟凌波殿,你定是在那個時候安排趙充儀陷害我!”

“啪”,蕭琰一掌打在李昭容臉上:“朕聽你猜測已經聽了一晚,你該消停了。”

李昭容被打的踉蹌幾步,跌在地上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蕭琰:“皇上,臣妾肚子裡還有您的孩子。”

蕭琰冷笑:“那是朕的麼?”

話音未落,那紫衣男子飛身撲過來護住李昭容,衝着蕭琰大喊:“你竟然打女人,難怪她說你薄情,果然是個混蛋!”

說罷,那男子不管不顧,竟然幾拳衝着蕭琰肚子打過去,邊打還邊說:“等日後宇兒即位,看你還敢打她不敢。”

我見狀心中好笑,卻不得不疾呼護駕。哥哥上前拉住那人,魏瑾一腳踢向那男子腿彎,他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侍衛聽到我高呼,連忙闖入殿中。彼時蕭琰捂着肚子雷霆大怒,指着那個紫衣男子道:“把這個人拖出去,即刻打死。還有李昭容,拖去冷宮,朕明日再發落。”

侍衛答應,那男子和李昭容即刻被拖走。莊妃眼尖,指着李昭容跪的地方道:“這裡有血,莫非李昭容要小產?”

一向依傍李昭容的褚良媛和賀才人見狀連忙道:“皇上,事情還未查個水落石出,萬一是有人陷害呢?昭容畢竟有身孕,皇上還是趕緊請御醫去看看吧。”

“御醫?”我聞言冷笑,“的確要請御醫,但也該來看看皇上傷的如何。你們是皇上的嬪妃,怎麼擔心李昭容多過擔心皇上!”

她們嚇得訥訥,蕭琰目光如箭,冷道:“這兩個人也拖去冷宮,朕不要再見她們。”

侍衛再次涌了進來,拖走了哭喊連連的褚良媛和賀才人。大殿登時安靜,唯餘蕭琰粗重的呼吸聲。

事情至此已全然大亂,我相信李昭容今夜的全部揣測,蕭琰不信十分也信七八分。對於方由,他下定決心要徹查,那麼方由早晚不保。對於我,或許是因爲皇室顏面,他還是選擇保全。

而如今李昭容的“姦夫”這樣一鬧,瞬間摧毀了蕭琰對她的信任。蕭琰自然會重新看待今夜發生的一切,而李昭容的私心更會被無限放大。

此刻魏瑾在側道:“皇上,方纔那男子直呼七皇子之名,又提及七皇子即位之事。可是天下皆知,皇上早已立嗣,這昭容娘娘莫非有謀逆之心?”

哥哥此刻上前一步,面色凝重道:“昭容今夜先是誣陷王妃,後來又誣陷皇后娘娘私通。宮中只有四個皇子,太子和二皇子是皇后所出,五皇子是趙充儀養子,剩下的七皇子是昭容所出。她肚子中還有一個,將來或許還有無數個。若扳倒了皇后和兩個嫡子,那麼來日皇上另立太子……此中關節微臣不敢深想。”

照妃聞言赫然一拍手,狀似恍然大悟:“五皇子不爲皇上所喜,她多生幾個勝券在握。”

蕭琰聞言大怒,冷喝道:“什麼不爲朕所喜,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揣測朕的心意。”

照妃嚇傻,連忙跪下。我一掃趙充儀,她會意,當即鄭重道:“皇上對定兒的疼愛與其他皇子公主都是一樣的,並無偏私。不過,”她大着膽子道,“昭容既有姦夫,那麼七皇子到底是誰的孩子還未可知。畢竟事關皇室血脈,皇上還須慎重。”

蕭琰今夜連番暴怒,已經十分疲倦。他閉目道:“朕知道了,你們都回去吧,所有人都走。”

衆人對視幾眼,連忙告退。我也斂衣準備退下,不想蕭琰突然開口:“皇后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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