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
“是的,公正。”黃石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見黃石沒有更多的談性,趙慢熊也識趣地沒有追問,而是談起另外一個問題:“福建的理事會,說明年不會再給大人更多的錢了。”
“我知道這件事,”楊致遠去世後,一些聯絡的工作就被黃石交給趙慢熊和張再弟,昨天黃石已經看過理事會的來信,他們聲稱新軍所需要的鉅額財政支持對福建來說已經是不堪重負,他們希望黃石能夠讓朝廷爲新軍在福建訂購的武器付錢,而不再由南方的各個理事會補貼:“他們說的有道理,這兩年來福建沒有新建學校,給新軍武器的補貼比給孤寡老人的贍養費還要多好幾倍。北方太遠了,這裡的戰爭與他們無關,而且我本來答應只找他們要兩年的錢,現在已經三年了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是我食言了。”
“大人,可是新軍需要這筆錢。”南方給的財政補貼數額非常巨大,雖然朝廷承擔了一部分軍械開支,但是大概也就夠新軍所需的兩到三成,其餘的差額都要分攤給黃石在南方的勢力集團。而且趙慢熊很確定,如果黃石堅持,理事會最終還是會妥協的,他們既沒有造成對抗的膽量,也沒有這個實力。
“不再需要了,明年我們就會去南方了,”黃石的口氣不容置疑:“等到新軍到了南方,他們會願意出錢的,因爲那就是在保衛他們的家園了。”
“大人,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以前趙慢熊認爲理事會只是黃石用來籌款的一個斂財工具,後來認爲是黃石用來擴大影響的工具,但如果是一個工具的話,那黃石不應該如此縱容理事會的反抗。雖然趙慢熊不知道黃石的全部部署,不過從他接管的這部分工作記錄來看,他覺得黃石簡直就是在鼓勵理事會對抗他、損害他的利益、反抗他的權威:“大人到底想把理事會變成一個變成一個什麼東西?”
“你會知道的,現在對你說,你會覺得我異想天開,等你到了南方親眼看見,你立刻就會明白的。”
已經是寒冷的十月,許平正帶着軍隊向潼關進發,首先追上他的闖軍是李來亨統帥的裝甲營。
“李將軍,江西的戰況到底怎麼是怎麼回事?”見到李來亨後,許平立刻問起這個讓他頗感迷惑的問題,從李自成的信上看,闖軍對江西的試探進攻很不順利,以致闖營上下都喪失了繼續進攻的決心:“江西民風彪悍?不會吧,湘西民風彪悍我倒是聽說過。”
“大將軍你是沒有親眼見到啊,”李來亨說湖廣的明軍沒有進行任何有力的抵抗,左良玉一路逃竄,逃到江西邊界時被福寧軍和江西兵擋住不許他入內,於是就轉頭逃向北方。等季退思和李定國抵達湖廣和江西邊界時,就發起了試探性進攻:“福寧軍在正面抵抗,他們堅守各個要塞和城鎮,他們在江西的表現完全變樣了,前鋒無隙可乘,每一座有城牆的鎮子裡都有堅強的抵抗。而農村”
說到這裡李來亨的臉上有些迷惑的神情,裝甲營並沒有投入進攻,實際上試探進攻後闖營就不打算再啃江西這塊硬骨頭了:“江西的男人,父子齊上陣,他們有大量的火槍,又熟悉地形,我們的前鋒遇到無休無止的遊擊騷擾,而江西男人開槍的時候,他們的女人也都沒有躲起來,而是母女媳婦一起在他們父親、兄弟和丈夫身後給他們裝填彈藥。”
“嗯,難道朝廷不在江西抽稅麼?”許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以往無論是在河南還是山東,闖營過處農民都歡天喜地,別說幫助官兵抵抗闖軍,還會有很多人蔘軍或是給闖軍當嚮導:“沒聽說有這種事啊?”
“不知道,闖王和牛軍師都認爲江西百姓受朝廷的蠱惑太深了,既然如此闖王也不願意硬打。”相對在中原和山東的作戰,闖營前鋒在這種游擊戰中損失不小,但絕對損失並不算太大,也遠遠沒有超過容忍範圍:“我軍不適應這種戰鬥,我軍士兵也多是窮苦的農民,江西百姓的遊擊對我軍士氣影響很大。”
“看來江南百姓還是過得要比中原好很多,不過沒關係,我們自己做得好,朝廷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許平並不是很擔心這個問題,相反鬆了一口氣,闖營的勢力不侵入江西就不會破壞李自成和鎮東侯的約定:“湖廣如何?”
“被左良玉洗劫一空,也不適合過冬了。”李來亨和許平想得差不多,他覺得現在南方的百姓還是把闖營當賊看,等到推翻明廷大義在手,這種恐懼和不信任自然會平息:“我軍正在退出湖廣。”
“回來也好,我軍如果攻入關中的話,地盤就會擴大一倍,或許我們隨後還可能會進攻山西、直隸,這些地方都需要部隊駐守,現在我的兵力已經感到捉襟見肘了。”即使加上李自成的本部,闖營總共也就只有五萬左右的野戰部隊,這麼廣大的佔領地區裡實際還是危機四伏,如果不打算流動作戰而是守土不失的話,許平認爲闖營全軍回師也就是剛剛夠用。
“大將軍打算如何進攻關中?”李來亨見到許平的部隊朝着潼關筆直進軍,就問起他的打算。
“進攻潼關啊!”許平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答道:“闖王給我的命令就是如此。”
“正面進攻潼關?”固然李來亨知曉李自成的命令,不過他還以爲許平會另有計劃:“正面進攻潼關恐怕不妥吧?”
“沒有什麼不妥,孫傳庭此次出關,把潼關衛都帶出來了。”這期間許平已經收到了陳哲的報告,孫傳庭此次出關把各地駐防軍抽調一空,其中也包括本應駐守在潼關的部隊。
“那潼關現在誰在守?”
“孫傳庭大概組織了一些民練,”許平把自己所知道的軍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李來亨,逃回潼關後孫傳庭和楊文嶽搜刮周圍的所有兵力向潼關集合,可是已經沒有什麼兵力好搜刮了,本來負責保衛西安和秦王的西安衛都不得不派兵支援潼關,除此以外就是民兵:“現在潼關的官兵五花八門,很多都是人生地不熟,既沒有訓練也沒有鬥志。”
“即便如此,潼關仍然不會好打。”
“是的,但是潼關的官兵斷然沒有野戰能力,如果他們堅守不出的話,我打算帶兵從潼關城前直接繞過,進入關中切斷潼關守軍的退路和糧道。”在正常情況下,潼關這座要塞的存在對進攻者是極大的威脅,潼關守軍可以藉助要塞阻止進攻者使用城前的道路。就算潼關守軍虛弱到不敢出城,攻擊者也要用好幾倍的兵力來包圍要塞以保護自己的非戰鬥部隊和糧道;更不用說如果不拿下潼關,一旦作戰失利就會被關門打狗:“現在孫傳庭已經是顧此失彼,他手裡的部隊連保衛潼關都成問題,爲了集中這些部隊他把關中其他城鎮的守軍也都調空了——關中已經是無人之地,進入關中後我們不但不會成爲孤軍,潼關反倒會成爲孤城。”
“希望如大將軍所料。”
十月六日,潼關城前。
許平帶着衛士已經來到潼關城下,他背後是連接陝西和河南的潼關穀道,近衛營拉成一字長蛇陣,先頭部隊正緩緩從穀道中行出。
“看來孫傳庭對我的計劃也有所預料,”許平指着潼關城前的兩道木柵欄,柵欄後是密密麻麻的明軍旗幟:“他不打算放我軍入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