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建輝還是老樣子,也不知道單牧爵過來是看他還是另有事,清綾站在重症監護室窗外,望着病牀上的活死人,心情再度低沉下去。
這才半天,她只覺得累。
從醫院出來,安承羽帶她去吃飯,她沒多少胃口,只簡單吃了點,便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安承羽想讓她回新找的公寓,她說還得收拾行李才能搬進去住,只得回了別墅。
花園裡的積雪正基本都已融化,只剩下車頂上薄薄的一層,車子的邊上,停着那輛刺眼的Lykanhypersport。
雪姨從別墅內出來,看到站在院子中的她,忙上前叫道:“小姐,你回來啦?單先生來了。”
清綾只淡淡應了聲,便轉身進了屋。
客廳內沒有見到他人影,她也不管他在哪兒,徑直朝着二樓而去。
走上樓梯的時候,單牧爵剛從她的房間出來,一個站在樓梯之上,一個站在門口處,筆直的過道,想互對視着。
“哭過了?”他微蹙眉頭,開口問。
其實在醫院的時候,就能看出她哭過了,通紅的眼睛,隱約的淚痕。
清綾沒理會他,只是越過他,徑直朝着房間而去。
他站在那裡,轉身望她:“過年一起回美國吧。”不急不緩的語氣,說的卻是肯定句而不是詢問,他就是這種自以爲是的人。
有那麼一瞬,清綾有些恨他。
“爸爸在這裡,不去!”她輕聲道,話語裡滿是堅定。
“可以轉去美國治療!”
“單牧爵你到底想幹什麼?!轉來轉去很好玩嗎?”清綾實在忍不住,他以爲他是什麼?叫她來就得來,叫她走就要走,還弄得爸爸如此的下場,她不禁對着他怒喝,“當初是你叫我們過來的,現在回去幹嘛?把我爸爸弄成這個樣子現在還回去幹什麼?!!既然你把我扔到這邊來,那就不要再來招惹我,做你的單大總裁去,我們從此,誰也不認識誰!”
她少有的激動,他卻不怒反笑:“喲,這是哪兒受了氣了?昨晚一夜沒回,怎麼,安承羽沒滿足你?”他望着她不鹹不淡說着。
清綾承認,他就是有這個本事,輕飄飄兩句話,就能把她氣得心肝脾胃腎都開始疼。
她憤憤瞪着他,卻是一字一句,慢慢開口:“不,他比你好多了,他哪兒都比你好。”
單牧爵眼微眯了下,脣扯起,慢慢朝着她走去:“是嗎?哪兒好了?比我大?比我時間長?還是比我勇猛奮力?”他一步步將她逼退到牆邊,手擎住她的下巴,將她臉對着他,他低下頭去,脣幾乎碰着她的,“前一秒還說着怎樣愛我的女人,下一刻就躺在別的男人身下了,這不要臉……是天生的吧?”他如蘭的氣息對着她,這樣近的距離,簡直讓她有些暈眩,但狠毒的語言,卻又瞬間讓她清醒。
他總是會用最惡毒的語言來傷害她,他總是知道什麼樣的話纔是對她最深的傷害。
清綾掙脫掉他的箝制,奮力將他推離,通紅的眼此刻只有怨恨:“那你聽好了,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愛你,世界上的男人哪怕死光了,我也不會再愛你!”
她如同受了傷害的刺蝟,在保護自己的同時張開了滿身的刺,不管能不能刺痛別人,還是最後會將自己刺得遍體鱗傷,她已毫無選擇了。
他冷冷望着她良久,她幾乎都以爲自己要在他冰冷的目光中癱倒時,他開口
了。
“是麼?這可是你說的……你別後悔!”他不似她那麼激動,依舊冷靜地讓人覺得絲毫沒有一點情感,他說完,沒再看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清綾只覺得雙腳沒有力氣,整個人靠着牆邊癱軟下來。
她聽到樓下雪姨叫着他:“單先生要走了嗎?”
沒有他的聲音,一會後,傳來汽車啓動的聲音,轟轟的馬達聲,瞬間便消失在耳邊。
清綾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只覺得冷,渾身發冷,她下意識地拿手捧住臉,才發覺臉上不知何時早已溼透。
哭得還不夠多嗎?爲何還要爲了這種人流淚?不值得了。
十年,就這樣吧,就這樣可以嗎?
……
銀色的跑車如同離弦的箭,在公路上馳騁着,開出了好長一段路,才突然間的在路邊停了下來。
單牧爵靜靜坐在車內,眼望着前方發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電話鈴聲就此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或許,他就是在等着電話。
他拿過看了下,微遲疑地接了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阮歆瑤的聲音:“單牧爵,憑什麼不讓我出去?你這是要把我悶死在這裡?還有,這每天的做這麼多的檢查幹什麼?不是前段時間才做的檢查嗎?不行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去見清綾,你讓他們統統都消失,要不然我告你非法拘禁!”
阮歆瑤氣得簡直要抓狂,哪裡有這樣的兒子,禁止她出國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派了人守在別墅外面,不讓她跨出別墅一步,還找了亂七八糟的人給她做什麼亂七八糟的檢查,她都快要瘋了。
單牧爵揉揉眉心,無奈應了聲:“知道了。”
“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敷衍我嗎?我可是你媽!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媽?餵我可告訴你……”
那端阮歆瑤的話還沒說完,單牧爵便掛了電話,隨後按了幾個號碼撥了出去。
“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和前段時間的一樣。”
他停了很久沒有說話,最終按斷了電話,靠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啓動了車子,將車子調轉了頭,朝來時的路上開去,直到開到了別墅前,才停了下來,只不過,沒有下車,靜靜望了好一會兒,還是調轉了車頭。
永信大廈
寧維成剛開完會出來,秘書就跑到他身邊小聲道:“寧先生,有人找你,正等在會客室。”
寧維成微挑眉,他的行程中這個時間沒有要接待的客人吧?
他走入會客室,在看到坐在裡面的人時,更是驚訝了下。
“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他望着面前的人笑。
“回來幾天了,怕吵到你……”單牧爵從沙發內站起身,露出少有的笑容,上前,與寧維成輕擁。
“這什麼話!是怕我擾你好事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單牧爵也沒再拐彎抹角,直接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身份證遞給他,“幫我查一下這人戶頭上的帳戶以及帳戶內資金的流向……”
寧維成接過身份證看了下,微挑眉:“怎麼了?和你有什麼關係?”
“有點吧。”
“去我辦公室吧。”寧維成收起身份證,帶着他去了辦公室。
打開電腦,輸入身份證號,一下子,這人名
下所有的帳戶全都跳了出來。
寧維成一個個查看着:“挺清白啊,有什麼問題?”
“查十年前……”單牧爵站在一邊看着。
“這麼久遠?十年前發生什麼了?”寧維成邊說邊查着,手指頓了下,一邊的單牧爵也立馬湊了上去。
“喲,這可是筆大數目啊……”
“看一下是不是轉帳的……”
“應該不能吧……”寧維成的話才落下,兩人頓時又怔住,“乖乖,誰會那麼傻,還真轉啊……”
“查一下轉帳的戶名……等等!”單牧爵瞪着電腦上跳出來的名字,久久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怎麼是……阮歆瑤?那不是……”寧維成望向一邊的單牧爵,後者臉色很不好看,“這是栽髒嗎?”
“不是……”單牧爵頹然倒在沙發內,拿手指捏着眉心,不會是栽髒,如若不是阮歆瑤自己轉的,那麼就只有一個說法,那個行動的人,想以阮歆瑤來阻止他進一步查下去!
“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寧維成望了他眼,問道,“要不去喝一杯?”
“不了,下次吧,訂了晚上的飛機回美國。”單牧爵站起身來。
“這麼急?那還回來嗎?”
“當然,下次見!”單牧爵拍拍他肩膀,對着他笑笑,轉身出去。
“你是想查十年前季家那事嗎?”身後,寧維成站在那裡開口道。
單牧爵轉身望他,靜等着他的下一句。
“好吧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查那車禍……”
“不,我只是在找她,她去了哪裡,在什麼人那裡……”單牧爵低下頭去,微頓了下,才又開口,“我走了。”
他沒待寧維成開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不關心別的,他只關心她,他找了十年了,還是沒有找到。
安承羽送走了清綾,獨自駕着車朝着那車禍的地點駛去。那些報紙上都有說起出事地點,並不難找。只是離這邊遠了點,他開了近兩小時的車程纔到。
當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慢慢駕着車前行,看到了清綾所說的那個急轉彎的車道,邊上裝着的超大鏡子能很清楚看到前方是否有車,也做了巨大的危險警示牌和急轉彎的標誌。
或許這些都是後來加上去的,也或許,當時就有。可誰知道,那個細雨濛濛的夜晚,這兒發生的事故,改寫了一個人,不,是一個家庭的命運。
他沒有停留,在前面可以調頭的地方轉彎回去。回到市裡時,天色已漸暗。
他掏出手機打電話:“查得怎樣了?”
那端響起迷糊的聲音:“就知道打來沒好事,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嗎?”
“別睡了,出來喝茶。”
“老子他媽都快36小時沒睡覺了……”
“行了行了,去你家附近的咖啡館吧。”安承羽不顧那端的哀嚎,兀自掛了電話。
金域蘭庭的音樂茶座,安承羽坐下一會,就有人跟着走了進來,他將手裡的檔案袋甩在他面前,整個人又窩進沙發內開始睡起覺來。
安承羽打開看,匆匆翻了幾頁:“就這些?沒了嗎?”
“我說大哥,十年前的車禍,不是十天,我能找到這些就不錯了……”
“你怎麼說也是警局小領導,十年前算什麼,二十年前都應該翻出來吧?”安承羽嗤之以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