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姨娘,你……血……”丫環一臉驚恐的看着她,手指顫顫巍巍的指着史姨娘的臀部。
白色的衣裳,滲着一大片殷紅的血漬。
史姨娘更是感覺到一股曖曖的液流從兩腿間傳來,然後是順着她的雙腿內側往下。
小腹處的絞痛繼續傳來。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遍了她的全身。
“奴婢……奴婢去請大夫!”丫環見着一臉慘白的史姨娘,略顯的有些驚慌失措。然後,一個轉身,快快速的朝着門外小跑而去。
“站住!”史姨娘咬着牙,忍着具痛喝住往外而去的丫環。
聞聲,丫止步轉身,一臉不解的看着史姨娘:“史姨娘,你這個樣子等不得的。奴婢什麼都不懂……”
“我說了不許去請大夫,就不準去,你聽不懂嗎!”史姨娘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對着丫環怒吼。她的臉色慘白一片,不見一絲的血色,她的牙齒微有些打顫,雙眸更是白的有些發青。只是眼眸內卻是透着一抹怒火。
自己的身體自然自己知道,只怕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保不住了。
但是,她絕不可以讓人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整個相府,這麼多的姨娘,現在只有她與曲宛若的肚子有孩子。這個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將來的依靠。若是讓相爺或是老夫人知道,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有了,那麼她不敢肯定,自己還能在這相府呆多久。她甚至不能肯定,是否曲宛若一旦知道她失去了孩子,會不會馬上使計將她驅趕出相府。
所以,她絕不能讓人知道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丫環一臉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怎麼做。
“我沒事,沒事!”史姨娘雙眸陰森如鬼魅一般的凜視着那丫環,咬牙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的孩子沒事,聽到沒有!若是讓我知道,你亂嚼舌根亂說話,我讓你永遠都開不了口!”
“撲通!”丫環雙膝跪地,跪於史姨娘面前,“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不會亂說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史姨娘肚子裡的小少爺一切安好。奴婢去給姨娘打水洗漱。”邊說邊對着史姨娘磕了個頭後,一個快速的起身,走出屋子。
小腹處的絞痛越來越重,痛得她額頭直掉汗珠。就算如此,也沒讓她失去該有的理智,史姨娘腦子裡不斷的想着,爲什麼好好的,突然之間她的孩子卻是沒有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老夫人身邊的趙嬤嬤安排了幾個經驗老道的嬤嬤照顧着她,所有的膳食她都不敢有一絲的鬆懈與怠慢。
可是爲什麼,卻是突然間的就孩子沒了?
幸好,此刻那幾個老太太安排過來的嬤嬤不在,若不然,此事定已傳到了老太太的耳內。
突然間,只姨娘似是想到了什麼。
擡眸往門外一望,天已大亮,朝陽已然升起。
那麼,一會幾個嬤嬤也該來了。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盡是鮮紅的血漬。
重重的一咬牙,正打算關門之際,便見着剛纔出去的丫環端着一個木盆,盆裡盛着大半盆水進來:“姨娘,趕緊洗漱,一會文嬤嬤該來了。千萬不能讓她知道,若是她知道了,老夫人與相爺也就都知道了。”
邊說邊將木盆往桌上一放,然後則是快速的將房門一關,更是將門栓栓上。
當屋門現次打開時,史姨娘已然梳洗趕乾淨,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裳,而丫環則是拿着那套沾了血漬的衣掌打算拿去清洗。
當然,史姨娘怎麼可能捨得丟棄這麼材質上等的衣裳。
史姨娘的臉上除了略顯有些蒼白之外,更是半點看不出不妥之處來。
“紫鳶見過姨娘。”史姨娘剛走至院中,打算去給老太太請安,便見着舒紫鳶一臉筆意盈盈的從月拱門處朝着她走來。
一襲水粉色的錦裙,髮髻上斜插着一支桃紅色的步搖。在那淡淡的朝陽的暉映下,銀色的步搖折射出一抹閃亮的光束。她的臉上漾着一抹得體而又溫切的微笑,雙眸彎彎的眯起,脣角處亦是噙着一抹淺淺的弧度。
舒紫鳶的出讓不止讓史姨娘微微的怔了一下,就連老太太安排在史姨娘身邊的兩位嬤嬤亦是微微的楞了一下。而史姨娘身邊的那個小丫環更是不用說了,此刻手裡還拿着那沾着血漬的衣裳。雖然衣裳拿在她的手裡完全看不到血漬,但是不管怎麼樣,心裡都微微的感到一絲心虛與慌亂。
於是,在見到舒紫鳶之際,小丫環的眼眸微微的波動了一下,甚至是將手裡的衣裳下意識的往自己的懷裡抱了抱。略顯的有些害怕似的看着舒紫鳶。
“奴婢見過二小姐。”兩個嬤嬤對着舒紫鳶側身行禮。
聽到兩個嬤嬤的聲音,那小丫環纔是一個回神,趕緊對着舒紫鳶亦是鞠身行禮:“奴婢見過二小姐。”
舒紫鳶朝着兩個嬤嬤以及那小丫環淺淺的抿脣一笑,沒有說什麼話,視線朝着史姨娘,只是在掃過丫環手裡抱着的那衣裳時,卻是劃過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然後又似若無其事般的劃過,對着史姨娘笑意盈盈的說道:“姨娘這是要去爲祖母請安嗎?”
史姨娘的眼眸裡劃過一抹深沉:“奴婢惶恐,竟勞動二小姐前來奴婢的荷芬院。不知二小姐找奴婢可有吩咐?”
史姨娘自然不會蠢到認爲舒紫鳶是出自真心的來給自己請安。
她自問沒這個福份消受,也受不起。
曲宛若一次兩次加害於她,想除去她肚子裡的孩子。舒紫鳶更是歹毒到在她的膳食裡放芰芰草。幸好她命大,也幸好她肚子裡的孩子命大,沒有被她們三番兩次的加害而離開。
只是,這一次……
想着,史姨娘的眼眸裡劃過一抹怒恨的殺意。
她剛纔失去了孩子,這舒紫鳶便是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是一臉笑的算計得逞的樣子。那麼除了她們母女倆還會有誰這般的想要除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史娘恨不得此刻撲上去狠狠的甩舒紫鳶幾個耳光,撕開她那張虛僞的笑臉。
但是,就算她心裡再怎麼恨着曲宛若與舒紫鳶母女,但是她也知道,此刻絕不能這般做。
若她真是這般做了,那麼便是中了這對賤人母女的計,讓她們得逞了。
她一定不會讓她們得逞的,她的孩子沒了,她也絕不會讓曲宛若肚子裡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世。她會讓曲宛若肚子孩子下去給自己的孩子作伴相陪。
如是想着,那看着舒紫鳶的雙眸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完全可以與舒紫鳶臉上的那抹淺笑相媲美,笑的一臉無害又清甜。在外人的眼裡看來,完全就是關係十分要好的閨蜜一般。
見着史姨娘那甜蜜的一臉無比親和的淺笑,舒紫鳶的臉上露出一抹比她更爲柔和的微笑,“姨娘這說的什麼話呢,姨娘如仿有孕在身,這懷的可是紫鳶的親弟弟,紫鳶過來探望姨娘是於情於理的事。再說姨娘是紫鳶的長輩,紫鳶又怎麼敢對長輩有所吩咐呢?”
史姨娘心中冷嗤,卻是對着舒紫鳶依舊保持着那淺淺的微笑,如三月的春風拂過桃花一般,和煦曖人,“二小姐的好意奴婢心領了,這請安奴婢可受不起。二小姐身嬌肉貴,奴婢賤人賤命,又怎能勞二小姐請安。二小姐這可是折煞了奴婢。”
舒紫鳶淺笑,笑的一臉不以爲意,“那就當是紫鳶勞煩史姨娘吧。紫鳶昨兒不小姐惹怒了祖母,希望藉着姨娘的嬌貴給祖母請安謝罪。不知姨娘肯不肯幫紫鳶這個忙,一會在祖母面前爲紫鳶說句好話?”
舒紫鳶一臉真誠中帶着懇求的望着史姨娘,眼神之中滿滿的盡是期待與請求。
見着舒紫鳶這般低聲下氣的表情,史姨娘的心中不禁的冷哼。
曲宛若發瘋的事情,相府人盡皆知。昨兒那事史姨娘更是有所耳聞。
是以,舒紫鳶這般說道時,史姨娘打從心眼裡看不起曲宛若與舒紫鳶。
原來竟是爲了這事。
還不是要藉着她肚子裡的孩子來幫她說好話,圓這個場。
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史姨娘的眼眸裡再度劃過一抹陰森的狠戾。
對着舒紫鳶抿脣一笑:“二小姐客氣了,二小姐向來深得相爺疼愛,老夫人就算看在相爺的面上,也不能真與二小姐一般計較了?奴婢人微言輕,又豈能幫得收二小姐?”
史姨娘這話說的雖然婉轉,可也是十分的清楚了。那意思便是,如果你要我在老夫人面前幫你說好話,那你就在相爺面前替我說話吧。
舒紫鳶又豈會聽不懂史姨娘話中的意思,對着她淺淺的抿脣一笑:“姨娘說的極是,爹向來疼愛紫鳶。可是,紫鳶惹祖不悅卻也是事實,所以,紫鳶更不能仗着爹的寵愛侍寵而嬌。有錯還是要認的。紫鳶知道前些日子與姨娘有些誤會,不過既然是誤會,那當然得消除了。不管是爹還是祖母,都不希望看到自己人不和的是不是?所以紫鳶這才大清早的來此與姨娘道清誤會,希望姨娘不怪紫鳶之前的不懂事纔是。”
史姨娘抿脣淺笑:“既然是誤會,奴婢自然也不會放於心上。正如二小姐所說,相爺和老夫人都希望看着我們和睦共處的。那就有勞二小姐陪着奴婢一起前去向老夫人請安吧。”
舒紫鳶笑的彎起了雙眸,對着史姨娘誠心誠意的一欠身:“紫鳶謝過姨娘。”
“該是奴婢謝過二小姐纔是。”
舒紫鳶起身往史姨娘的手腕上一挽,欲朝着月拱門處走去,然後卻是在經過那丫環之際,眉頭不禁的擰了一下,然後停下了腳步,伸手向那丫環手裡的衣裳而去。
“二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二小姐……”
見着舒紫鳶欲伸手向那衣裳,史姨娘與那丫環均是心一沉,一臉緊張的看着她,異口同聲的問道。那丫環更是往後退了兩步,與她之間拉開了一些距離,然後則是將手中的衣裳往自己的懷裡緊了緊,似乎很害怕舒紫鳶碰觸到那衣裳。
舒紫鳶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臉上的表情微顯的有些僵硬。見着史姨娘主僕二人的緊張,眼眸內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然後是對着史姨娘抿脣一笑:“哦,沒什麼,只是覺的姨娘的這衣裳布料上等,做工精緻。”
史姨娘的臉上揚起一抹隱隱的得意淺笑,正想說這布料是舒清鸞贈送時,舒紫鳶接下來說的話,卻是將她重重的一擊,讓她完全的一時之間無法反應回神過來。
只見舒紫鳶看着那衣裳,眼眸內劃過一抹高深的淺笑,然後則是露出一抹不可置信般的眼神,對着史姨娘說道:“不過紫鳶還是勸姨娘少穿這件衣裳,因爲這衣裳布料雖是用最上乘的絲質織造,但是據我所知,此種貢緞在染色時卻必須是用種藤黃果與紅花素。這樣纔會使得布質更顯的柔軟舒適。平常人穿戴自然不成問題,但是孕婦卻不適宜穿此種布料做的衣裳。”
史姨娘整個人怔在了原地,完全沒了反應。
腦海裡不斷的迴響着舒紫鳶的聲音。
藤黃與紅花。
不管藤黃還是紅花,都是墮胎藥。
這衣服上竟然有藤黃與紅色,而她竟然如寶貝一般的珍視着這件衣服。
她的孩子,就是這樣纔沒有的嗎?
原來,竟是大小姐害的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史姨娘的眼眸裡劃過一抹狠戾的陰霾,透着濃濃的殺氣。
……
絳綾閣
舒紫鳶與曲宛若面對面的坐着,舒紫鳶的臉上掛着一抹淺淺的得意之笑。對面的曲宛若亦是臉上有着一抹若隱若現的森笑。
“娘,我敢肯定,那小賤人肚子裡的種已經沒了!”舒紫鳶笑的一臉陰森中帶着逞笑的對着曲宛若說道。
曲宛若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揚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陰沉,“那就等着看好戲吧。我倒是要看看舒清鸞這小蹄子有沒有這個小命活上走上安逸王爺的那頂花轎!”說完,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怪笑。
舒紫鳶的臉上亦是揚起一抹詭異森恐的陰笑,就好似看到了舒清鸞那不得好死的下場一般,又或者是看到了舒清鸞被史姨娘大卸八塊後屍骨無存的慘樣。總之,舒清鸞的下場越慘,她們母女倆就越心情舒暢愉悅。
……
八月初七
明兒便是八月初八,舒清鸞與南宮樾的大婚之日。
相府的下人們已經開始喜氣洋洋的忙碌起來。 щшш• ttKan• CΟ
蘭心院
舒清鸞坐於銅鏡前,望着銅鏡內的自己。
一臉的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只是眼眸裡卻是透着一抹深沉的冷睿。
大紅色的嫁衣平平整整的擺放於牀榻上,嫁衣上繡着精緻的龍鳳呈祥圖案。一旁的桌上擺着鑲着十八顆大小不一的珍珠鳳冠。
十八,雙九,象徵着至上無上的地位與身份。
是隻有皇帝大婚或者太子大婚時,才能用到的數字。
御賜這樣的鳳冠,足以說明着南宮百川對舒清鸞的重視與不一樣的態度。
就算南宮樾曾經是太子,但是現在他只是一個安逸王爺,現在太子是南宮佑。可是,南宮百川給了太子妃一般的儀式給舒清鸞。
鳳冠與嫁衣是今兒早上南百百川才讓聶進送來相府的。
本來,老太太與舒赫也是爲舒清鸞準備好了鳳冠與嫁衣的,卻是不想在大婚前夕,南宮百川竟是讓人送來了這樣的鳳冠還有那套繡着龍鳳呈祥圖案的嫁衣。
這讓舒赫與老太太不禁的爲之一楞。
龍鳳呈祥,這可只是在皇帝大婚時,皇后才能穿的嫁衣。
就連太子妃也只能穿鸞鳳和鳴服。更別說王妃了。
可是,南宮百川卻是破天荒出人意料的送了龍鳳呈祥服。
這是否有着另外一層意思?
這不禁讓舒赫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加深加重了。
再者,那鑲有十八非顆明珠的鳳冠,就連現在的皇上,也不曾佩戴過。也就只有已過世的前皇后,也就是南宮樾的生母,夏君拂才佩戴過。
舒赫在看到這套嫁衣與鳳冠時,就好似看到了當年與南宮百川並肩而站,接受羣臣朝拜的夏君拂。
舒赫心裡不斷的冒起一個念頭,那便是:南宮百川此舉,是否在暗示,他有意重新立南宮樾爲太子?是否意味着太子南宮佑此次南嶺之行註定失敗,然後便是廢太子改立南宮樾?
於是,舒赫那深鎖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簡直擰成了一團。
老太太的表情同樣好不到哪去。
不管是龍鳳呈祥服還是鑲有十八顆珍珠的鳳冠,都象徵着至高無上的身份與地位。也就是說,舒清鸞從今天起,那便扶搖直上,節節攀升了。
這樣的鳳冠,就連她現在依舊還是皇后的女兒也不曾擁有過,可是現在舒清鸞卻是輕而易舉的得擁有了。這讓老太太內心非常的矛盾與不舒服。
然而,事已成定局,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與這個孫女拉攏好祖孫關係。若真是到了最後的關頭,那也只能棄車保帥。
沈雲氏與沈之軒已於傍晚時分,由沈惠心派來的轎子接去了寧國公府。
沈惠心的理由很簡單,不想二老觸景傷情。再說,沈蘭心已經不在,明兒舒清鸞一出閣,那麼二老自然也不願意繼續呆於相府內。
對於沈惠心的做法,舒清鸞只是露出一抹不以爲意的嗤笑。
“奴婢見過大小姐,給大小姐賀喜!”史姨娘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