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麼樣？”
隔離室裡，林序看着秦風的眼睛問道：
“你現在能接受到底哪個字是正確的字了嗎？”
“可以了。”
秦風長長吐出一口氣，隨後回答道：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彆扭，如果是下意識的情況下還可能用錯，但至少我已經知道，這東西是錯覺了。”
“不過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你看過那個藍鞋粉鞋的圖片嗎？”
“我完全沒辦法理解你和江星野爲什麼會認爲‘四’這個字是常用字，我只能用理智去說服自己，這個字纔是正確的。”
“不知道這麼說你能不能理解，但我真的沒辦法形容。”
“我知道。”
林序擡手打斷了秦風。
雖然自己並沒有經歷這個過程，但他完全能理解秦風那種“懷疑人生”、“懷疑世界真實性”的感覺。
記憶裡明明是自己無比熟悉的一個字，但卻突然被人告知，那個字的用法是錯誤的。
這就好像是，自己的記憶被掏空了一塊，然後硬生生地塞了其他的東西進去一樣。
更恐怖的是，這一次的“認知修改”波及的範圍是整個世界。
跟林序以前經歷過的所謂“當”“口當”之爭、“芒”“杧”之爭不一樣，這次的修改，是沒有任何對立方、乃至於沒有任何參照物的！
如果不是自己和江星野這兩個特殊的“高維經歷者”存在，這次修改就會那麼悄無聲息的過去，就好像世界始終都是如此一樣。
想到這裡，林序不由得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所以，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被修改過？
在自己成爲“蝴蝶”之前，這個世界，有沒有可能已經發生過許多次“概念”上的變化？
還是有可能的。
但現在，再去追究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的危機。
想到這裡，林序稍稍定了定神。
隨後，他開口問道：
“這次事件的具體波及範圍、應對預案出來了沒有？”
聽到他的話，秦風立刻擡手遞上了報告。
“波及範圍目前還不好統計，但通過我們對主要社交媒體、以及各國大中小學、及其他機構人員的抽樣測試結果可以推斷，影響波及的應該是實打實的全球範圍。”
“每一個人、只要是智力正常的、記憶能力正常的，都會受到影響。”
“短時間內，在我們的統計結果裡，不受影響的有且只有六個人。”
“你，江星野，阿雅娜，於世良，白墨，徐進。”
“其中，白墨和徐進兩個人比較特殊。”
“白墨並不是不受影響，而是她天然具有極端的理性，在受到干擾的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錯誤概念，重新說服自己，迴歸到了正確的概念上。”
“徐進是阿斯伯格症患者，他的思維組織形式跟正常人不同，我們暫時還不知道原理，但他跟白墨一樣，也是在受到影響之後迅速完成了糾正。”
“你、江星野、阿雅娜三個人是理所應當地不受影響的，對你們的研究也不太可能在短期內有太大的進展。”
“反倒是於世良，他躲過了這次概念修改。”
“這個結果，對我們來說非常有意義。”
“通過研究他的機制，我們有可能”
“不用有可能了。”
林序擺了擺手。
“他之所以能不受概念修改的影響，實際上原因是很清楚的。”
“他受到了‘點化’，他的大腦裡已經形成了一套抗干擾機制，對由邊界產生的干擾是具有抵抗力的。”
“你們應該關注的不是於世良，反倒是伊萬。”
“理論上說，他應該也具有抗干擾能力，他爲什麼沒有表現出跟於世良一樣的結果？” 林序的話說完，一旁的江星野和對面的秦風同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林序莫名其妙地反問道：
“幹嘛？都看着我幹嘛？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
江星野伸出手指點了點林序的額頭。
“你是累暈了吧？”
“伊萬是俄羅斯人，他根本就不認識漢字，他怎麼受影響？”
“.艹。”
林序哭笑不得地搖頭道：
“我是真沒想到這一茬兒”
“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其實也不能排除他不受影響的可能，對吧？”
“對，理論上是這樣的。”
得到秦風的確認，林序緊接着說道：
“那也就是說，伊萬這樣的‘天然的高維適應者’，理論上還有很多，也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篩選出來？”
秦風的眼神瞬間一亮。
“你的意思是，秦士忠的威脅，對我們來說不但不是威脅，反而是一種機會？”
“當然不是。”
林序搖了搖頭。
“他的威脅是實打實的威脅，我只是說，我們可以利用這種威脅。”
“篩選出這些高維適應者對我們來說是有意義的，在可能的情況下，我們可以給賀奇駿送去一些‘援助’。”
“當然，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我們最大的問題，仍然是這個秦士忠。”
“他已經給我們發出了新的警告，對嗎？”
“沒錯。”
秦風的臉色陡然變得凝重。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不立刻跟他建立有效的溝通和合作機制，那下一次.”
“他會直接修改數字。”
修改數字？
林序跟江星野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閃過了一絲隱約可見的擔憂。
如果說修改一個“常用字”，僅僅只是他對這個世界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有可能並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太大的影響的話.
那直接修改數字，就是對整個人類文明的赤裸裸的挑釁。
一切基於已有基礎和文獻的研究項目都會因此而停擺，一切工程都將被迫擱置，人類的數學體系將會瞬間崩坍，緊隨其後的，便是整個文明的崩潰。
而他是唯一的兇手，也是唯一的、能夠解決問題的鑰匙。
這確實是個有力的威脅。
但.
人類就真的沒辦法應對嗎？
想要靠一己之力綁架全人類，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想到這裡，林序開口說道：
“既然他想要合作，那就合作吧。”
“目前看來，他的能力僅限於‘修改概念性的信息’，而這樣的能力，對我來說是沒有威脅的。”
“我得見一見他了。”
“我倒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