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月長途跋涉, 林宇一行人終於到了前嶽國國都掖啓。
作爲前朝舊都,掖啓保留了當年富麗繁華的風貌,這裡是許多富賈豪商、江湖門派聚集之地。前嶽國人還給它起了個別名曰商業之都。
走在掖啓最大的街道上, 林宇看到有穿着各種服裝的人在路旁擺着攤點叫賣着或隨意遊逛着。她覺得這更像是各民族的熱鬧聚會。不時有人回頭側望, 或驚或喜地看着她, 她只淡淡迴應。
“梓鳴, 這便是你的故鄉了。”
“你喜歡麼?”傅梓鳴看着那令他熟悉的街道城樓, 心中不知是何感想,只嘆物是人非事事休。
林宇見他一臉的落寞,便拉起他的手道:“我很喜歡這裡。你看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容, 帶動着自己也興奮高興起來呢。不過我很奇怪爲何毒王要約我們在這相見?”
傅梓鳴微微莞爾,反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想法一向讓人琢磨不透。”
對於拉手動作她已習慣, 側過頭, 她看到小航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一攤點上賣的手鐲,笑道:“嚴青你過來。”
“小姐, 什麼事?”
林宇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輕輕點頭,耳根漸紅,後走向那攤點買下了那對手鐲。她微微一笑,“小航, 我跟梓鳴去那邊看看, 你就跟着嚴青, 晚飯後我們再回客棧見面吧。”說着一把拉過傅梓鳴就往另一方向走去, 留下滿臉通紅的小航和拿着手鐲走過來同樣臉紅的嚴青。
“青山綠水長流, 儂對君情意悠悠。”秦淮河上,一艘艘花船駛過, 碧波盪漾,船上不時傳來陣陣嬌柔甜美之音。其中一艘船上,一人身着外族衣裝,站在船頭眺望,“聽說這秦淮河是有名的花河,今日一見總算不虛此名。”
“大人,難道妾身還不如河上的野花麼?”他微微回頭,看到一張含苞待放的臉,眼角略略呈一道圓弧,顯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甜蜜,身材修長而苗條,皮膚白皙而嫩滑,他不得不承認這有着江南第一美姬之名的古麗華比他所見過的那些美女要嬌媚誘人得多。聽說掖啓不僅是商業之都也是溫柔之都,這回他長途跋涉來這一趟也算是大開了眼界。只是這異地之花畢竟只能暫時迷人眼,他只淺嘗則止而不會沉醉其中。
他呵呵一笑,輕輕攬住她的細腰,在脣上輕輕一點,“河上野花怎及麗華萬分之一?不過,好花是要藏起來的。你先進去歇息,陪陪我那兄弟吧。”
古麗華嬌嗔道:“妾身只想陪大人你呢?”她一向只挑人陪客,見多了各色男人,卻對這個異族之人產生了興趣。
他橫眉一掃,“怎麼?你不聽我的話了?”
古麗華心中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是,大人吩咐,妾身怎敢不從命。”說着努努嘴便搖曳着婀娜身姿進入船艙中。
對面船上不時傳來陣陣歌聲,“江南桃花嬌豔,卻怎及伊人面;縱有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飲;驚豔落照斜暉,染紅一江春水;怕是蝴蝶紛飛,鴻雁不知歸途;感嘆白鷗歸帆,流下千古情淚。”那是前嶽國皇帝給他的愛妃陽華作的一首《夢宛花》。
他聽着這輾轉纏綿帶着深深思戀之情的歌曲,心中卻不以爲意,只感嘆這些江南人真是多情種,“情”這個字在他眼裡只是不值一提的東西。他一直以爲嶽國被攻城後會被弄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沒想到這江南一行卻帶給他很多驚奇。回想他那死去的大哥只會屠城掠民,卻不知這種策略只會暫時把城摧毀卻不一定能安穩人心。百姓不會管是何人做的皇帝,只要讓他們過得舒服他們就俯首稱頌了。他不得不佩服冼國的策略用得好。
林宇和傅梓鳴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些擺着字畫的攤點周圍不時有人買畫,她靈機一動,笑道,“梓鳴,我想拿那幅美人圖去賣,你看怎樣?”
“我們的錢還夠用,爲何要賣畫?”
“那些錢有些是皇上所贈,有些是你治病所得,我只想靠自己的能力掙一些。”
傅梓鳴點頭道,“好吧,正好我帶着它,我帶你去一得閣看看。”
林宇暗暗吐了個舌頭,他還真是畫不離身啊,卻沒想被眼尖的傅梓鳴看到,側着頭忍住了笑。
一得閣也算是家老店了,它的歷史可追溯到嶽國開國之時,經歷了數百年的風風雨雨,如今的它仍然屹立不倒,在新任掌櫃劉芝山的經營下欲見興旺。
劉芝山今日正好清閒,在店中來回巡視,不時與客人閒聊攀談。
“如今京城那邊是喜好韓侍郎的畫作呢。他的畫作,早期時以畫仕女圖居多,但後來聽說他已不再畫仕女圖轉而畫花鳥景物。他的‘梅’堪稱一絕呢。”
“哦?不知劉掌櫃這是否有他的畫作?”
“那當然有!我這一得閣其他的沒有,就只有畫。你想要什麼樣的畫,我都可儘量幫你弄來。我這藏有他的仕女圖及前幾個月剛作的‘梅’,公子可是有興趣?”
“不知這價錢?”那客人猶豫道。
“韓侍郎的畫作,起碼也要一百兩起價呢,聽說他近期準備大婚,要停筆一陣,估計他的畫作又將提價呀。”這劉芝山不僅會品畫,八卦的功夫也是一流。
“這……”客人抹了把汗。
劉芝山呵呵一笑,“若你不合意也沒關係,再看看其他的也好。”
“好,我先看看其他的吧。”劉芝山趁他轉身,使了個眼神,店中執事便走過來招呼那客人。
這時,亭亭玉立的林宇步態輕盈地走了進來,旁邊伴着一襲淡藍衣衫的傅梓鳴。劉芝山的眼前頓時亮了一下,笑着迎了上去,“在下劉芝山,不才一得閣掌櫃。公子氣堪神仙,小姐態若幽蘭,二位到訪,真使小店蓬蓽生輝啊!”
傅梓鳴微微一笑,“在下傅梓鳴,這是我師妹林宇。我們今日來此,只爲賣畫。”說着將手裡的畫遞給劉芝山。
他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開,不由發出一陣驚歎,“這畫上人景交融,粗中有細,粗處寥寥幾筆卻顯清雋瀟灑,細處細膩描畫但覺工整秀麗。畫風獨特,自成一格。”再看那落款,卻是個不知名之人,他疑道:“這‘臨風’,二位可是認識?”
林宇掩嘴一笑,她很高興自己的作品能被人賞識,便欣然道:“‘臨風’正是我的別名。”
劉芝山呆了一下後微微一躬身。“小店能得林姑娘大作,倍感榮幸啊!不知這畫,姑娘要多少價錢?”
“嗯,就一百兩白銀吧。”林宇有點擔心自己喊得高了,以前雖然賣過三百兩的,但那是韓餘所買,可不作參考。
“好!”沒想到劉芝蘭竟一口答應了下來,他又問道:“不知姑娘還有沒有其他畫作?我想一併買之!”
“嗯,目前沒有什麼畫作。”林宇笑開了花,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美人一笑可是足以使正常人心跳加速魂不守舍數分。
“呃……”劉芝蘭耳根已紅,愣愣半天沒有答話。
傅梓鳴見狀,趕忙提醒他道:“掌櫃的,我們既交了畫你就該給錢了吧。”他雖然不缺錢,現下卻急着要錢,他得帶林宇趕緊離開。
但劉芝蘭似乎並不着急,“請問林姑娘家住哪裡?我想出高價,買斷姑娘的畫作不知可否?”
林宇微微一愣,她的家?她現在有家麼?這個問題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頓了頓,只道:“劉掌櫃如此看中小女子的作品,我很是感激。但我與師兄遊歷四方,居無定所,作畫只在隨性隨喜。買斷一事,我答應不能,還請掌櫃見諒。”
劉芝山摸摸腦袋,呵呵一笑,“無甚關係。姑娘我給你一百二十兩,這價位已堪比韓侍郎的了。以後若有畫作,先考慮賣到我這可好?”
林宇點點頭,滿意地收到了她的又一桶金。看來,賣畫比醫人要掙錢多,以後她會考慮多畫一些,將“臨風”的名號打響。
晚間,兩人回到客棧——鳳來樓。
鳳來樓是掖啓最大也是最貴最豪華的一家客棧,聽名字就知其名頭不小。傳說前嶽國皇帝的妃子陽華曾住過這家客棧。後陽華得寵,這家客棧的名聲地位也逐漸提高。但一個店鋪的興旺,光靠一兩個名人是持續不久的,客棧能一直延續着它經久不衰的魅力,是因它始終秉承着一個理念:客人至上,服務一流。聽說,這也是陽華妃子贈給客棧的兩句珍言。
林宇看到小航的房間燭燈仍亮,聽窗外傳來打更之聲,想敲門進入問問她今日的情況,卻聽到屋內隱隱傳來一男聲,她掩嘴忍住笑想悄悄走開,卻冷不防屋門一開,一臉冷酷的嚴青出現眼前。
“呃,你們繼續,繼續……”還未等嚴青回覆,她便飛也似地跑開,這兩人進展可真是神速啊,但想到小航這回有了一個好的歸宿,她感到由衷的高興。
她一邊偷笑一邊快速往自己房間方向跑着,卻不料在轉角迴廊處突然看到一個人,林宇趕緊緊急剎車,但由於衝力太猛身體往前一倒,只見那人側身避過。完了,她這回要吃地板了,眼睛一閉,過了幾秒,怎麼她的身體沒有往下掉?
她擡起眼,看到那人正微眯着眼勾起薄脣戲笑地看着她,“姑娘,你這吸引人的方式很是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