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傅梓鳴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他眼神一暗,恍惚間,那個令師傅和他都頭疼萬分的人,那段令他想忘卻忘不了的記憶又展現眼前。雖然師傅明令不許再提關於他的事,但看着她那但定的眼神,他卻不能再次迴避。
握着她的手,不斷給她輸送真氣,感覺到她冰冷的手已經逐漸恢復了正常的溫度,他仍緊緊握着,不肯放開,就這樣坐在牀頭娓娓道來。
“毒王,其名令狐燁,曾是我的師弟。我們一道跟師傅學習醫藥之術。師傅教我們用所學醫術救治病人,而他卻鑽研如何毒害人,走了邪道,闖下不少禍事。師傅盛怒之下,把他轟出了師門。”
“他的真正身份可是前嶽國六皇子?”林宇問道。
傅梓鳴眼神一閃,“不,不是。”
“哦。”
“怎麼了?”
“蘭姬身上之毒是那自稱爲前嶽國六皇子的袁傑所下。那麼珍貴的‘滅世’,毒王不會給他吧?”
“令狐燁其人,只喜掠奪。他自己的東西,從不會給別人。”
聽傅梓鳴這麼說,林宇陷入了沉思,看來袁傑是通過不正當途徑得到那‘滅世’的。她複道,“不知那令狐燁現居何處?”
“他一直行蹤未定,要知其下落,只能從最近發生的奇異中毒之事入手。”
“梓鳴,你可以幫我查一查他的下落麼?”
傅梓鳴看着她,輕輕點了點頭,卻隱隱覺得林宇有事相瞞,其實,他又何嘗沒有秘密埋在心裡。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靜待着,待到合適的時機,他們會相互坦誠。見林宇一臉的疲憊,他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夜已深,你早點歇息吧。”
“嗯。”有了傅梓鳴的幫助,她只覺放心了許多,但中毒之事,她還不想讓他太擔心。她躺在牀上,聽到傅梓鳴開窗離去的聲音,閉上眼,不久便進入夢鄉。
剛躍出窗外的傅梓鳴,卻在房外不遠處找了個暗處,潛隱着,觀察房間的動靜,一直至天亮。
次日戌時,待練舞完畢後,林宇遵照張九吩咐,在蘭姬房中,畫了一幅美人圖。美人圖上,畫的是她自己。本來張九打算另叫畫師給她畫像,但她一口回絕,堅持要自己作畫。當她畫完,蓋上那“臨風”之印章時,一旁的蘭姬驚詫地看着她,因顧及旁人,未作多言。
幾日後,華冼宮,輪到張九當值。他在一旁侍候着,趁皇帝批閱完一道奏摺啜茶歇息之時,便道:“皇上,奴才有一事想問,不知,不知能不能……”
“何事?快說!”曹晟一臉急躁地打斷了他。
“是。”張九的手抖了抖,只覺這聲音聽得讓人心顫,暗自在心裡給自己壯了壯膽,他諂笑道,“不知奴才前幾日送的那‘菜式’可合皇上胃口?”
曹晟的脣角微微上揚,命一干侍候的人都退下,復直視着張九道,“你送的那‘菜’,還算是可口。”
見皇帝一臉的興味,張九笑道,“奴才這幾日又發現了一個更甚她的尤物呢。”
“哦?在哪裡?”
“是跟蘭姬一道進藝坊的那個林宇啊。”
“哼,口出誑語!朕只知其歌藝舞藝出衆,卻未聞其有絕色之面容。你這尤物之說,從何而來?”
張九趕忙跪倒,“奴才,奴才從不敢欺瞞皇上。奴才這些日子看着皇上勞累,也想找個可心的人兒給皇上解煩,這不,奴才經過一番蒐羅,意外發現了這幅畫。”說着,他從袖中取出林宇畫的那幅美人圖,在曹晟面前慢慢展開。
看着那畫卷之人在眼前漸漸展現,曹晟眼神卻一陣迷茫,心緊緊抽了一下。
張九見其雙目炯炯,遂道:“皇上,這畫中之人,據奴才打聽,正是那林宇。聞其當時隨師兄一道遊護城河,在遊船上以天籟之音打動了衆人,碰巧畫師臨風也正遊河上,看到那絕世之容顏,便有感而畫,即是如今的這幅美人圖啊。”
曹晟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幅畫,只道:“朕,想見見她。”
張九眼珠子一轉,“那今晚,奴才就安排個地兒……”
“不必,帶她至華冼宮吧。”
“是。奴才這就去準備。”
排完舞的林宇回到房間,剛洗完澡,便見小嚴登門叩見,“林姑娘,蘭姑娘請你過去。”林宇心下一驚,該來的總是要來。她點點頭,換了衣衫。
蘭姬房中暗閣,一羣婢女正給林宇打扮,她的臉已經卸了易容之裝,淡施朱粉,輕掃蛾眉,雙瞳剪水。當她們舞弄完畢,看着眼前佳人,頓覺滿堂生輝,一下便把她們這些個胭脂俗粉比了下去。
“你們都退下在外面候着。”不知何時,袁傑的聲音從內堂傳出。
林宇不由一驚,她剛剛換裝的過程是否他都看在眼裡?
袁傑不緊不慢踱步到她面前,他的眼眸閃着火花,着迷地看着她,此刻的他很後悔,後悔爲何會讓她服下那“滅世”,更後悔把她獻給了皇帝,在他還沒有品嚐她的滋味之前,在他還沒有完全征服她之前,他竟拱手讓了人。雖然他堅信最終她會回到他的懷抱,但此刻的他卻不想放開手。
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摟住了她,她欲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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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忍,一定要忍住,她從未有這麼恨過一個人,她發誓,她會把自己受到的苦痛統統返還給他。
但此時的袁傑似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腦子已經一片混沌,只是強烈想要她。
結束了長吻,他急切地抱起了她,卻冷不防聽到林宇的一聲冷笑,“殿下,你說奴家重要,還是這江山重要?”
袁傑一頓,愣愣看着她那傾國絕色的臉對着他淡淡一笑,都說美人一笑千兩金,他竟一時忘了回答。
“殿下,奴家早晚都是你的人。你若今晚要了我,我帶着這污穢之身去侍奉皇帝,他必定會發現,那豈不是壞了大事?
袁傑聽她這一說,沉思了一陣,後輕輕把她放下,嘆了一口氣道:“美人說的對,是我莽撞了。”
林宇整了整衣衫,幽深的眼神一閃,隨即笑道,“殿下有這份心,奴家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袁傑見她展顏,頓時覺得滿身都酥麻了,又忍不住重重吻了一下,而後大聲喚道:“來人!”
閣外候着的一干婢女立刻走了進來。
袁傑背過身,輕輕嘆了口氣,“帶她走吧。”
“是。”
待林宇出門,小嚴便去林宇房間找小元,見她還獨坐等着林宇,便道:“我們姑娘與林姑娘相談甚歡,她讓我帶個信兒給你,今晚她住那兒了,要你不必再候着。”
“是,我明白了。”小元亦未作懷疑。
華冼宮,曹晟正隨意翻看着奏摺,卻未把裡邊內容看進去,他的眼不時瞟向手邊放着的那幅卷好的畫卷,意識飄忽,他沒有想到她的畫藝也這麼令人驚奇。畫卷上的人兒,被她描繪得栩栩如生,畫風綺麗,自成一格,叫他不由得暗自敬服。再看那畫中的她,如麗質仙娥,優雅閒適,儀態萬千。
他很想看看,如此絕色之女子,其心是否也可堪明月。
隨着一聲“大內總管張九晉見!”傳來,曹晟的手輕輕顫動了一下。他將奏摺放下,端坐好,見張九進來,跪下欲施禮,他便道:“免禮了,你且叫她一人進來吧。其他人都退下。”
“奴才遵命!”
稍頃,那殿門開了又關,林宇走了進來。
她擡着頭,步履輕緩,帶動着羅裙珊珊作響,每邁出一步都似踏在他心裡,引起一陣漣漪。
他就那麼定定坐着,只覺似乎周圍一切都失了顏色,只獨留那一道芳華,顏若朝霞映雪,態似仙子降臨,眼中璀璨若晨星,令那一刻的他失了神,也丟了心。若說母后是燦比春華,那麼她便是皎如秋月。看着這絕色佳人近在眼前,一股貪戀的意念已然滋長。
林宇感到曹晟熾熱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她,而她也毫不掩飾地看着他,兩人的眼光就這麼膠着在一起。直到她走到皇案下,一屈膝,“民女林宇叩見皇上”曹晟才驚醒過來,他走下皇案,伸出手將她曲躬的身子擡起。她不動聲色地低着頭起身,卻聽曹晟道,“你說,你這欺君之罪,叫我怎麼罰你呢?”
林宇擡起頭,並沒有意識到他竟用了“我”而不用“朕”,見他正目不轉睛看着自己,遂答:“民女只想將功補過。”
“哦?如何立功?”曹晟眉峰一挑,他以爲她已經被控制,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坦言,握着她的手沒有放。
“皇上,民女袖中有一副□□,乃張九命民女要給皇上服下的。此毒名‘七日散’,一旦服下,雖無任何症狀,但若無解藥,只有七日可活。張九所爲,皆爲前嶽國六太子袁傑指使。民女以爲,他們的行動估計就是在七日之後。”
曹晟略一沉思,低聲道:“你,可是中了他們的毒?”
看着他關切的眼神,林宇點了點頭。
“是什麼毒?”
“滅世。”
曹晟頓時一驚,“滅世”之毒他也有耳聞,沒想到那人竟會用在她身上,一種想殺人的衝動油然而生,他複道:“那袁傑可是毒王?”
“不,毒王並不是嶽國六皇子。”林宇感覺到他抓緊了自己的雙手,似乎有些激動,奇怪,印象中這帝王總是那副冷冷姿態,今晚似有些不同。
“滅世,滅世……”他口中重複念着這兩個字,又仔細看着林宇道:“你現在有感覺發冷麼?”他渾然不知自己的語氣已經變得輕柔。
“沒有。”
“那就好。”曹晟吁了一口氣,但心中仍有隱隱擔憂,暗想明日一定要派人搜尋那毒王之蹤跡,爲她找解藥。
“皇上,他們手下衆多,佈局謹慎,還請皇上千萬小心。”
曹晟心頭一熱,嘴角上揚,“你是在關心我麼?”
“民女只是不想這天下又變得混亂不堪,讓老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這該是理由吧,林宇覺得這話說得很順口,卻見曹晟的嘴角拉了下來,林宇又接着道:“民女也不希望像你這樣的好皇帝被人謀害。”
聽着這話,曹晟頓時莞爾,這曾令他厭煩的恭維話從她口中說出時卻讓他覺得如此的悅耳,“你且放心,我不會讓人從我手中奪走這萬里江山。”
林宇點點頭,卻發現曹晟還一直握着她的手,遂道:“那今晚,皇上將如何安排民女?”
曹晟看着她,微微一笑,“你過來。”他拉着她的手,帶她進了內室,她誠惶誠恐,害怕他真要吃了她。
內室中,她卻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地圖,曹晟指着那幅圖,“這即是我冼國的疆域。”
林宇看到那懸掛在牆上的巨幅畫卷,不由一陣感慨,想她曾揚言要暢遊天下,廣施醫德,而如今卻身中奇毒,受制於人,恍惚間,只聽身旁曹晟朗聲道:“你看,這片地方即是前嶽國故地,嶽國都城掖啓,是許多富賈豪商、江湖門派聚集之地。我曾隨父皇攻打嶽國,只覺那裡山水秀麗,透着一股靈氣。我們採用了父皇的戰術,沒有屠城掠民,使那座城池免受塗炭,仍保留着原來的模樣。”
林宇聽着,似乎隱隱看到了前世的江南水鄉。
曹晟見她陷入沉思,復又指着另一處道:“這裡,是一片蠻夷之地……”
聽着他的介紹,林宇只覺朦朦的睡意一陣陣襲來,這幾天她很累,不僅身累,心更累,她只希望能好好睡一覺,最好不要醒,因醒來後,她還得面對一堆煩惱之事。聽着聽着,一個溫暖的掌敷在了她的眼上,使她不得不合了眼,耳邊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好好睡吧。”她只覺身體輕飄,意識逐漸渙散,軟軟一倒,便進入一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