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曠野, 陣陣狼嚎讓人聽而生畏,這是它們發現食物的興奮叫聲,它們正在呼喚着更多的同伴來分享這個獵物。
雜亂的草叢中, 躺着一個已失去知覺的男子, 他的身上傷痕累累, 鮮血直流, 血腥味隨風飄散, 吸引着山野中的野獸接踵而至,最先發現他的正是那羣野狼,它們順着氣味, 很快發現了他,並召來同伴, 一步步向他逼近, 就在它們快要接近他時, 爲首的野狼突然奮起一跳,它要一口咬住男人致命的咽喉。說時遲那時快, 野狼一心只有眼前誘人的獵物,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呼”地閃到跟前。一個凌厲的掌風如狂風般呼嘯襲來,只聽“砰”的一聲,那狼首被震出幾丈之外。看到首領奄奄一息的樣子,衆狼一時慌了神, 這一眨眼, 又有幾隻狼被震了出去, 衆狼恐懼萬分, “嗚嗚”叫了幾聲便向樹林中逃散而去。
“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 你的陽壽未盡,不該命絕於此。”
三年以來, 雲森一直雲遊在外,看山看水看人間,從中悟出了佛理真諦,也爲不少人指點迷津,使他們走上正途或平步青雲,他的名聲也變得越來越高。這個身份特殊的高僧,雖屬於京城的皇寺——寒清寺,但因他長期在外且行蹤不定,要拜訪到他只能靠運氣。
這天,雲森大師竟然回到了寒清寺,這讓全寺僧徒都高興萬分。這下,又可聽大師講解佛理了,經他指點,他們的佛性會更上一層。
“大師,這男子……”僧人指着躺在馬車上昏迷不醒的人問道。
“把他擡到西廂房去吧,他的重傷未愈,你們需小心一點。”
“是。”
入夜,結束了一天的講經作法,雲森匆匆趕到西廂房,給他把了脈,又給他喂藥,過了半會,牀上男子漸漸轉醒。
“感覺如何?”
“還好。大師,我師傅他……”
“傅公子,我已差人去尋了,只是他現已去南方買藥,可能要數月才能回,你就安心在我這養傷吧。”
“那真勞煩大師了。”
“呵呵,你我相遇即是緣。何況,我既救了你,相當於救了諸多百姓啊。”雲森捋着長鬍,笑容可掬。
“濟世救人自是我行醫之理,我定不負大師重望。”
“好!好!”
夜漸漸深沉,喝了藥的傅梓鳴又進入了夢鄉。
窗外陣陣清風吹來,緩緩睜開眼,傅梓鳴伸出手想撐起身子,但發現每使出一點力都覺得很困難,咬住牙一點點地用力,當他終於將身子撐起,躺坐在牀沿時,已是氣喘吁吁。
“施主?”小僧有禮貌地敲着門。
“我在,進來吧。”
小僧推門而入,卻在看到傅梓鳴一頭汗水的樣子時吃了一驚,“施主,你怎麼起來了?”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顧着傅梓鳴,他很清楚他的狀況。
“我躺在牀上已有數十日,很想出去走走。”
“施主,今日我寺有貴客來訪,寺裡已戒嚴,不準任何外人進來,大師請你待在這裡不要出去。”
“好的。”傅梓鳴笑着點了點頭。
不知是怎樣的貴客,能讓大師如此重視,但他沒有任何興趣,吃了早飯及藥湯後便拿起醫書看了起來。
“皇上,王爺,請隨貧道進來,請皇后這裡歇息一會。”
林宇點點頭,因寺廟地位超然,只讓皇帝、昱王和她單獨進來,其他人等都在寺廟外守候着,也使得她能在寺廟內自由行動。
林宇在寺院裡漫無目的地走着,恢復了記憶的她一臉茫然,梓鳴是否平安?狐狸又去了哪裡?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寺廟深處,這裡很幽靜。遠處淙淙流水聲,取水的竹筒撞擊石頭的清脆響聲,鳥兒興奮的叫聲,都讓人不由沉醉,忘了自己身處何境。
幾個廂房錯落有致地立於地上,院落中有一個小亭幾個石凳,背靠着如畫卷般的青山綠水,感受着如此美景,林宇不禁感嘆,這樣一個清淨之地,真的很適合修身養性。也讓她暫時忘卻了煩惱。
屋內的傅梓鳴此時正看着書,但武功高強的他很快察覺到有人在外面走動,細聽外面人的動靜,他判斷出他(她)沒有武功。也許是小僧說的貴客吧。但爲何他的內心卻有着隱隱的悸動?他自嘲地一笑,不可能是她。她現在應該是跟着令狐燁在一起,她會來找他麼?一想到這裡,他的胸口不由一痛,一股血腥涌上嘴邊,哇的一下便吐了出來。他無力地搖搖頭,雖然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一定要靜心,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林宇,你到底在哪裡?
林宇輕輕嘆了一口氣,該面對的東西總得面對,再過幾日便是大婚之日,但無勢力無武功的她如何能逃脫?
“阿彌陀佛!女施主何以惆悵於此?”
林宇轉過身,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僧人正面帶微笑地看着她,她微微回禮,問道:“大師,您有過煩惱麼?”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傅梓鳴手中的書落了地。
“有,而且很多!”
“那麼您如何把那些煩惱消除?”
是她麼?難道真的是她!傅梓鳴想喊出來,卻發現自己聲音沙啞音量如低吟,他知是藥湯起的作用,便強行翻身而下,卻因身體無力而倒在了地上,但他忍着痛,不放棄地仍向着門口爬行。
屋外,老僧人一邊捋着鬍鬚一邊看着林宇,“佛說,即煩惱是菩提。煩惱只是個虛妄的東西,我不會妄想着要把它消除殆盡。我只要皈依,皈依自心的覺性、正念、清淨本性,這便是即煩惱而菩提的解脫方法。”
“但是,身爲塵世之人,又如何皈依?”
“呵呵,要無貪無愛無念無慾,施主可否能做到?”
“這,我……”
“不必苦惱,施主只需堅持已念,排除他擾,敢於面對,總有一天能實現你心所想。”
林宇定定看着老僧人,忽覺一切豁然開朗,笑道:“多謝大師指點!”
“娘娘,您怎麼在這裡!皇上找您找不着正要大發雷霆呢,快跟奴婢走吧。”
林宇微微福身,與大師道了別,轉過身,跟着那女婢離開了院落。
已爬到門邊正打算伸出手推開房門的傅梓鳴,在聽到“娘娘”兩個字時,伸出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一動不動,是她麼?不會是她吧?聽着她們離去的腳步聲,紛亂的思緒在他腦中不斷亂飛,“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