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之時, 一輛馬車駛過邊城城門。守城士兵作了個手勢,車子便立刻停了下來。
“奉大將軍之命,例行檢查!”
雲景走上前掀開車簾, 看到車內兩人正在熱情相擁, 仔細一看, 正是昨晚香粉閣內的幽蘭和與她同處一室的男子。
他重重咳嗽了幾聲, 見幽蘭放開了手, 埋入男子懷中。
金康斜眼看着雲景,笑道:“將軍這麼早就出來辦公事啊。”
雲景厲神一閃,板着臉道:“請公子及小姐下車, 我們要進車內檢查!”
金康不動聲色,拍了拍幽蘭的玉肩, 柔聲道:“寶貝兒, 咱們先到車下走走吧。”
只聽懷中的幽蘭嚶嚀了一聲。他雙手一攤, 慢慢起身,攜幽蘭慢慢走了下來, 眼神不離雲景,以一副從容不迫的姿態道:“將軍請搜吧!”
心中總有着隱隱的疑慮,本想派士兵上去搜的雲景卻自己踏了上去。
車內的佈置很簡單,只有幾個普通的摺扇及一盒食具,雲景仔細翻查了車上擺放所有的物件, 卻察覺不出任何可疑之處。
只能走下車, 卻不甘心地詢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金康摟着幽蘭, 不緊不慢答道:“這風和日麗的天氣, 我當然是要帶着幽蘭姑娘去雲山玩玩了。”
雲景審視着兩人。只見金康身着漠北國衣裝, 雖衣飾普通,卻掩飾不了他一身的貴氣。自從前兩年昱王將漠北國大皇子呼衍於斬殺, 重創了該國之後,漠北便採取了懷柔政策,以期與冼國締結友好。而皇上亦樂得接受了他們的誠意。這也使得邊城內外得到了一時的安寧,很多漠北商人到冼國內引購大量茶葉及綢緞之物到漠北銷售,從一定程度上促使了邊關貿易往來的發展。也使得兩地文化逐漸融合滲透。聽說,今年他們還要將漠北的公主呼衍顏珠送與皇帝,以聯姻親。要知道,皇帝目前還未曾婚娶,那公主一來,很有可能是個正宮之位。
想到這,雲景心中有了一絲顧忌,他揮了揮手,“走吧!”看着漸行漸遠的車子,他的心中卻還是覺得不夠踏實。
這時,一個將士走上前來,在雲景耳邊低聲道:“啓稟副將,昨夜那香粉閣中與幽蘭同處一室的男子名爲金康,是漠北國人士。此人是前幾日纔到的邊城。與他同行之人共四人,他們在聚來客棧住了三日,之後三人先走。金康便整日呆在幽蘭姑娘房中。”
看來是個漠北的執胯弟子,雲景細細分析這得來的信息,又問道:“那三人何時離開的?”
“前兩日。”士兵回道。
“事發之日,金康在哪裡?”
“在幽蘭姑娘房中。”士兵撓撓頭,他不知副將大人怎麼會對這一個人如此感興趣。
雲景聽着下手的回報,感覺金康的一切似乎都在合情合理之中,便對守城士兵道:“傳令下去,這輛馬車回來之時,務必上報給我。”
暫時放棄了對他的猜測,又開始了新的盤查。
出了邊城,馬車一直向北行駛,卻不是往雲山方向。
金康觀察車後情況許久,確定沒有人跟來,便命手下停了車。立刻下車鑽到了車底下,將縛於車下的林宇弄了出來。
林宇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全身被緊緊地捆綁在馬車下面,口也被捂住,不能動彈也不能呼救,經過城門時,她親耳聽到雲景跟金康的一番對話,知道昱王正在找她,但她卻苦於不能言語,也不能作個記號給他們提示。
手上捆綁的繩子一鬆,捂住的口也恢復了自由,林宇便一把掙脫金康的懷抱,狠狠道:“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怎樣?”
車上的金康哈哈一笑:“既然到了這,我也不再會隱瞞。我乃漠北國三皇子呼衍康。”說着一把摟住了她的身體,在她耳邊吹氣道:“別怕,我只是想帶你回去,做我的皇妃。”
林宇全身一震,她何曾惹了這個大麻煩。她雖有想去草原觀光遊覽的想法,但卻萬萬不想做什麼皇妃。
她冷冷看着呼衍康:“若我說‘不’呢?”眼神似霜,特意在“不”字上頭加重了語氣。
呼衍康卻不以爲意,笑道:“等你到了那裡,會喜歡上那兒的。”
既知她特別,也知她不會對榮華富貴有半點興趣,要是有,她早成了昱王懷中之物了。正因此,他才覺得此女非池中之物,再加上她容貌出衆,又懂醫術,讓他加深了要把她永遠留在身邊的決定。
要知道,目前漠北國醫術方面比冼國要差很多,國內主要以巫醫爲主。巫醫的治病之法,講求神靈之力。他們治病之時要求在病人屋外擺靈壇及默唸咒語。他們的咒語有很多種,也念得很久,往往一擺就是好幾日,治不好就說神靈未現。一般一個族羣區之內也就一兩個巫醫,漠北國中大大小小的族羣也有二十來個,分佈在不同的地方,由漠北國皇室統一管理。皇家所在地爲最大族羣區扎磨巖,那裡的巫醫可說是最高級別的。巫醫同時也是巫師,他們還承擔着祭祀祭壇的工作。在人民心中有着很崇高的地位。
呼衍康的江南一行,在見識了冼國的醫術之後,他不禁對本國的巫醫產生了一絲懷疑。同樣的症狀,在漠北國,是要擺上幾天幾夜的靈壇纔有可能恢復,具體情況還要看神靈是否仙靈;而冼國的大夫卻能通過幾針就可緩解病情。他想到母親因病而死在巫醫手上的事,又看了林宇的出色醫術,暗想着若能讓其將冼國醫術傳到漠北國,應該會使得這裡的人民能少受病痛之苦。
沉思間,卻見林宇繃着臉,質控他道:“你這是強取豪奪!我不會答應你的!”難道越是權貴在手,就越以爲自己能萬事如意,一手遮天麼?或者是這時代的人一般都會趨於權貴,也令那些上位之人自以爲是無法無天。王子可隨意犯法,庶民卻只能束手就擒?她一定要想辦法逃離他。
不等呼衍康答話,一旁的幽蘭搶先道:“妾身見過三皇子!先前不知皇子身份,若有冒犯,還請皇子恕罪!”
這句話似乎提醒了呼衍康什麼,厲色轉瞬即消,眉目含笑:“哪裡,本王還要多謝姑娘相助呢。”
幽蘭移近了他,嬌嗔道:“妾身願爲殿下赴湯蹈火,效犬馬之勞。也希望殿下能讓妾身伺候身邊。”她害怕他忘了他之前給她的承諾。
呼衍康摟緊了林宇,無意間移開了一些,看了看懷中偏着頭的林宇,沉聲道:“你好好勸勸她吧。”
幽蘭點點頭,轉臉看着她,低聲道:“妹妹,皇子殿下要娶你做皇妃,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對於我們這些貧苦百姓來說已是不能想象之事。你可要三思啊!”她不明白,她爲何會對拒絕這個對她來說是夢寐以求的好事。
林宇看了看她,搖搖頭,“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感覺到身上的手再次緊了緊,她又補充道:“何況,我身中劇毒,若無解藥將在一年內死去,亦不想再爲他人添麻煩。”
“什麼?你中了毒?哪裡可以找到解藥?”呼衍康緊張地撥過她的臉,焦急道。
“需要西北中名山的雙葉草和西南元寶山的稗子混合一起才行。我師傅和師兄分別去採藥了。只是不知他們現在情況如何。”一想到他們,林宇的眼中變了柔和。
呼衍康舒了口氣,卻在看到林宇溫和的神情時心中一抽。到底是誰,能得到她如此的眷戀。他悶聲道:“不許想其他男人!”
這時,車外趕車的手下大聲道:“殿下,還有一個時辰就快到裕風山谷了。”
呼衍康一頓,點了點林宇的穴道,便放開了她,叫道:“停車休息!”說着拉起了幽蘭:“你跟我下來。”
林宇手腳不能動彈,想着如何能留下痕跡,於是大叫道:“我餓了!”
卻聽到車外的呼衍康對着下手道:“你給她吃些乾糧,看好她!不可少半根毫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