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博會將近,各地學士齊聚運京,京城裡一時變得熱鬧非凡。在東城花雨坊的某個小巷落中,有一夥人聚在那裡,他們計議的不是什麼好事,而是叛亂;他們要帶給京城百姓的也不是吉祥,而是災難。這夥人,就是袁傑和他的手下們。
幾天前,袁傑利用美人計給曹晟下了毒,因這毒有七日的毒發時間,在曹晟服毒後的第二日,袁傑立刻召集了他的一干手下。他在京城有四處分堂,分管東西南邊四個區,而在京城外另有兩地設分堂。這次,是袁傑實現夢想的最關鍵的一次機會,也許也是最後的機會。
設在運京南部北齊州的分堂堂主彭博,在接到袁傑的緊急召令後,便立即策馬奔赴京城。當他趕至運京東城花雨坊密所時,已是三天之後。他也是袁傑所召人手中最後一個趕到之人。三天的日夜兼程,令他疲憊不堪,一到密所,竟發起病來,這病使他頭暈腦脹,毫無氣力,衆人見其如此,只得請了個郎中上門醫診。那郎中診了診他的脈,閉着眼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道:“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怕是要歇息半月啊。”
一旁的堂主着急道:“可有令他速速恢復之法?”
“有倒是有,只是……”頓了頓,郎中擡起眼掃了那堂主一眼,頓時一個金瓜子遞到郎中眼前,“這個夠不夠?”
郎中眼睛一亮,笑道:“我開一方,必讓他明日即好。”
晚間,彭博服下藥後,只覺肚子翻騰不已,他急匆匆奔向茅廁,遂不知有兩道黑影緊隨其後。從茅廁出來,彭博感覺舒服了些,剛回到房間,肚子又鬧騰起來,他嘆了口氣,又立刻奔往茅廁。再次出來時,已是易了容換了身份的韓餘。
林宇第二次面對龍牀,鑑於前一次的經驗教訓,上牀之前,她微微一福身,低着頭道:“皇上,民女身份低下且身中奇毒,不能伺候皇上,還請恕罪。”說着在牀上比劃了個三八線,“民女睡時有惡習,喜踢打翻扯,民女恐驚擾皇上,遂請求以此爲界,民女在外,皇上在內,民女若翻騰只會往牀下翻,不會擾了皇上美夢。”
“哦。”曹晟淡淡迴應,“歇息吧。”他懶懶地伸開雙手,看着林宇,林宇擡起頭,見他一動不動的樣子,遂上前幫他寬衣解帶,待撫弄完畢,曹晟便徑直躺下。
接着,林宇也脫下了外衫,裡邊內衫不厚不薄,但完全包住了她的全身,偷看了一眼牀上的曹晟,見他已閉眼,林宇舒了一口氣,隨即躺下。
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不多時,林宇也漸漸入了夢鄉。
半夜裡醒來,林宇卻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隻手,那隻手緊緊摟住了自己,將她緊貼在某人懷中。她輕輕轉過頭,卻觸到了他的下巴,微微擡眼,見他仍閉着眼,呼吸均勻,便悄悄伸手想把他的手拿開,卻發現他的手摟得太緊,怎麼弄都弄不成,她嘆了一口氣,好吧,她忍了。她閉上眼,開始數數,十隻羊過去了,二十隻羊也過去了,就在她數到三十隻羊時, 被中某腿擡了起來,越過了她的下身,最後停留在她的腿上,然後一勾,就把她的雙腿也勾了過去,林宇額間掉了一滴冷汗。這樣下去,她就算數到一千隻羊也睡不着。
士可忍孰不可忍!她輕輕挪動自己的一隻腳,閉着眼往曹晟下身狠狠一踢,口中碎碎喊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一邊喊一邊踢,越踢心裡越興奮,要知道,此時的她是在“夢中”,夢中的她可不知踢的是誰,所謂不知者無罪嘛,她相信經過這一晚的親身經歷,她會給他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這個印象也許會直接令他毫不客氣地把她“請”出龍牀,當然,這正是她期待的結果。
但事情正如林宇所想那麼發展麼?
牀上的曹晟,自躺上牀後便假裝睡着,待她熟睡後,他輕輕摟住了她,把她包圍在自己懷中,美人在懷,他卻不能強行佔有她,他輕輕嘆了口氣,調整好自己躁動的情緒,不久也沉沉睡去。半夜時分,她醒了過來,轉頭之時她的脣觸到了他的下巴,令一向謹慎的他警醒,他隨即意識到她的舉動,遂仍閉着眼,未動聲色。接下來,他感覺到她正用力掰開他摟住她的手,他也暗暗使了力,令她怎麼弄都不成,最後放棄。她卻不知,他的嘴角已微微上揚。
她默默數着數,他卻已開始新的行動。他擡起腿將她的腿一勾,便劃入了他的範圍。惱怒的林宇爲了捍衛自身清白,動用了踢功,還裝出一副夢魘狀。曹晟忍着笑,她那些花拳繡腿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威脅,他抓住了她不安分的腳,輕聲在她耳邊道:“林兒,你若再動,我可不能保證我不會要了你。”
林宇一僵,頓時臉一陣發燒,“呃,皇上恕罪……”
“我亦有個惡習,睡時喜抱人,越是掙扎,我越是抱得緊。所以,我不會怪罪你,也希望你能習慣。”
“是,民女明白。”好吧,他既如此說,她只能忍,習慣就好,她只當多了個墊背。
曹晟見她一臉的恭敬,氣氛有些怪異,遂笑道:“你可知我爲何會有這惡習?”
林宇輕輕搖頭,在他懷中,身子被他的獨特氣息所包圍,她臉上的溫度逐漸上升,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躁動,卻聽他繼續道:“在我幼時的記憶中,很少有跟母后在一起的日子。只有那麼一次,如今仍深深印在我心中。那次母后被父皇帶回,母后看到我們,熱淚盈眶,那夜,我抱着她,緊緊抱着入睡,第二日睜開眼後卻發現她已不在眼前,後來,才知道,母后去了敵國……”
去敵國?林宇內心有很多疑問,但她深知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皇家秘事絕不能問,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雖然她沒有嚼舌根的習慣,但若哪天皇帝一想到自家醜事被人知曉,一把就把她咔嚓了,那她豈不冤枉。所以,緘口莫言乃明哲保身之道。
曹晟見她一臉緘默,遂又道:“我這惡習,也是自那時候而起。”說了這些,他已覺毫無睡意,低頭看向林宇,柔聲問:“林兒,你的父母爲何人?”
林宇一呆,父母,這個詞對她來說真的是很陌生,從前世到今生,她只有一個可稱得上是母親的人,雖不是親生,她卻給了她比任何人都多的關懷和愛護。但如今,她卻只有在夢中才能與她相見。她想了想,回道:“家父家母已然雙亡,民女與妹妹流落京城,後拜傅掌櫃爲師,研習醫術。”
曹晟見她不僅僅懂醫理,還能歌善舞,畫藝出衆,必是名門之後,卻聽她提及家事時語氣微沉,料想她遭遇悽慘,便不再往下問,不禁柔聲道:“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林宇心頭一暖,輕輕說了聲:“謝謝。”但她心裡明白,接下來還有很多困難要自己去面對,靠不了任何人。
就這樣,兩人懷着不同的心思,後又漸漸進入夢鄉。睡夢中,林宇夢到被母親抱着,曹晟也看到了緊緊抱着的母后,於是,兩人都笑了。
月色下,卻有一人無法入眠。自聽到林宇與那人的對話後,傅梓鳴心裡一直很煩亂,她爲何要替他辦事?難道她一開始就已隱瞞了她的身份?難道她一直就是別人手下?難道她以前所爲皆爲假象?一方面她爲那人獻身於皇帝,另一方面她卻要他去找“滅世”的解藥,想到這,他又不由心生疑慮,希望林宇所爲是有一定原因,但一想到她可能已失了清白身,他的心裡便一陣刺痛。父皇曾經爲了那女人而拋棄了他們,失去了至親的他一直以爲自己將會寂寂此生,當他那冰冷的心在遇上她之後漸漸恢復了往日的溫度時,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她會不會像父皇那樣拋棄他?他不知,亦不願去想。但此時,他只有一種強烈的意念:他一定要聽她親口對他說出真相。
次日戌時,帶着玄機閣送來的消息,傅梓鳴早早潛入了皇宮。他來到林宇房外,見裡邊未曾點燈,料到她還沒回房,便開了窗潛入。入了房間後,他一躍便上了房樑,靜靜等着林宇的到來。
而此時的林宇,已被皇帝密詔入後宮中的沿禧宮。
樑上的傅梓鳴,卻沒有發現房中衣櫃裡已然空空,就這樣,默默等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