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節之後的第二日, 林宇一行人便出了邯澤城。一路上,林宇覺得大家的反應都很奇怪。首先是小航,少了平日的調笑, 感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時探出頭看看車外, 然後又收回頭陷入沉思, 臉上浮現一陣潮紅。
有問題, 大有問題,依林宇的經驗,她這可是一副思春的模樣。林宇趕緊探向車外, 剛好看到駕車的嚴青也轉過頭來,她微微一笑, 嚴青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林宇搖搖頭, “沒事。”復又看向騎馬走在車後的傅梓鳴, 見他也一副低眉深思的樣子,林宇嘆了口氣收頭回車廂。
她取出韓餘送的那個精緻的藥盒, 在手裡把玩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他們不說她亦不會問;每個人都有一些要自己去面對和處理的事,其他人幫不了;每個人總會有些記憶無法忘掉,總有些很重要的人會一直在她(他)心中縈繞。就像現在,身旁的小航也許在想着她的心儀之人, 而她, 卻在想着那曾說過要等她的韓餘。對韓餘的愛, 她給不起, 她只能祝福他, 希望他能獲得幸福。她欠他的,她會一直記得, 若有那麼一天……她會好好報答。
經過一天的行程,到了一個小鎮——林溪。他們找了個客棧落了腳。晚飯過後,各人回到房間。林宇剛坐下喝了口茶,便聽到傅梓鳴在門外輕聲叫喚。她開了門讓他進來,卻聽他道:“林兒,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林宇點點頭。
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路人,店鋪都關了門,冷冷清清。
雖是初夏,夜間的清風撫過卻也讓人感覺到一絲絲涼意。林宇微微咳了一聲,傅梓鳴立刻停下給她把了把脈象,稍頃,他輕輕舒了口氣,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給她披上,“夜裡較涼,小心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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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看着他,“梓鳴,那你呢?”
“我是習武之人,不妨事。”
一時間兩人無話,陷入了沉默。
“那姚芳還是不錯的。”爲了打破沉靜,林宇隨口道。
“嗯。但我心裡已有了你,再不能裝下其他人。”他的眼中卻透露出一絲不忍。
林宇輕輕一嘆,“我也拒絕了韓餘。”聽到這句話後,梓鳴的臉上露出了今日難得一見的一絲笑容。他沉吟了一下,又道:“林兒,一直以來,你對我的事都未曾過問,我亦未曾去打聽過你。但時至今日,有些事我卻不想再隱瞞。”
林宇停住了腳步,沒想到梓鳴是要向她坦誠,那她是否也得坦白一切?
“林兒,你還記得我送你的鳳形玉佩麼?”
林宇指着胸口,“我日日戴在身上。”她早知那東西絕對不是一般凡品,若丟了可是沒法跟他交代,遂總時時刻刻掛在頸脖處。
傅梓鳴滿意一笑,“那是我父皇給我的,這玉佩共有一對,一個刻着龍,一個刻着鳳。他當時對我說只要有喜歡的人,只要決定了要跟她在一起,就把那塊鳳形玉佩給她。”
乖乖,原來皇宮裡也流行拿玉佩作定情信物,林宇暗歎當時怎麼沒有想到這層,但回想當時的情況,是他“硬塞”給她的,她不能不收是不。
“梓鳴,你是哪國的皇子?”
“我父皇即是前嶽國皇帝,我是他的第六個皇子。”
林宇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日在皇宮裡一口說袁傑是假冒的。”
他眼神微變,“對不住,林兒。是我疏忽,害你中了他的計。”
“這跟你無甚關係。你對我的好,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
“林兒,我……”
林宇突然想到那對玉佩,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是她卻還不知該如何回覆他。“梓鳴,不管你身份是誰,在我眼中,你只是我的師兄。”林宇看到他眉頭微皺,又道:“你也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之一。所以,我很高興能夠一直跟你在一起。”
傅梓鳴舒心一笑,摟住了她的肩,情不自禁在她臉上落下一吻,繼續道:“林兒,你可是見過冼國元帝的皇后?”
很久沒有跟梓鳴這麼親密了,林宇一下有點不適應,卻聽到他莫名其妙的問話,詫異道:“沒有。怎麼會問起這個?”
傅梓鳴停下了腳步,從袖中取出林宇在跟姚芳比試畫藝時作的那幅美人圖,展開後指着圖上的美人直直看着她道,“你要告訴我實話。你畫的這幅圖上之人到底是誰?”
林宇心下一驚,難道她母親也穿越到這裡了?或者她跟那元帝之後有關?她沉吟了一陣,“梓鳴,這畫上的人我是見過,但那是很小的時候,曾見過一面,印象很深。今日你既向我坦誠,我亦無法再隱瞞自己的身份。我母親是當朝大學士司馬凌風的第五房妾室,但她已不在人世。她死的時候,司馬凌風竟都沒來看一眼……我對那個家沒有任何感情可言,便和小航逃了出來,從此與他們再無關係。”
傅梓鳴收起了畫,將她輕輕摟入懷中,“父皇對我母親也很冷淡,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走了。她走之前把我託付給了師傅,我從此改名爲傅梓鳴。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她曾對我說父皇有一個最愛的女人,有一次我在宮中見到了她,沒想到後來她卻成了元帝的皇后。”
天!難道母親也來到過這裡?還成了嶽國皇帝的愛妃和曹晟的母后?或者,更確切的說,曹晟的母后只是跟母親長得很相像而已。怪不得,當她看到長得貌似冼皇后的昱王時,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也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
“林兒,不管我們以前怎樣。我已決定了,要同你一起遊歷四方。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宇看着他,他是要她表明什麼?這一生就這麼跟他一起麼?有他在身旁,她會覺得很安心。也許,這樣的決定也好,於是道:“梓鳴,如果我的毒可以解,我很願意與你一起浪跡天涯。”
傅梓鳴的雙脣微微上揚,眼裡瀉滿了柔情,他漸漸靠上她的臉,他的脣觸到了她的脣瓣,她像是着了魔似的張開了櫻紅小口,他欣喜地探了進去。
這時,一個人影從他們身旁飛奔而過,在他們身後的一家店門前拍門高喊:“大夫,有急病!快來救人啊!”
傅梓鳴輕輕一嘆,下一次一定要找個荒無人煙之地。
只見那人拍了許久店門纔開,一個睡眼惺忪的人走出來,“喊什麼喊什麼,大夫近日外出了,你去找別家吧。”
“不行啊,我已經找了幾家,他們一聽到我家公子的病情就直接關了門。人命關天,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
“不是說了大夫不在麼?”說着便把門一關,任那人怎麼敲都再也沒有迴應。那人見敲門無望,竟攤在地上大哭起來。
林宇二人走到那人跟前,柔聲問道:“這位兄弟,不知你家公子是什麼病狀?”
那人抽泣着道:“我家公子……嗚嗚,他中了別人的毒,說是……說是什麼毒王的奇毒,他……他現在口吐白沫,四肢無力,臉色發青,可能快是要……嗚嗚”
“毒王的□□?”林宇驚道,若是他下的,那豈不表示他離他們已不遠?
“我們略懂醫理,也許能救治你家公子。”傅梓鳴道。
林宇看到他那淡定的眼神,覺得梓鳴心中對這毒肯定有了數。
“真的?”那人跳了起來,“太好了,你們快隨我來!”
傅梓鳴緊緊拉着林宇的手穿過了幾條街巷,看到他那謹慎的神情,林宇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江湖之事,不是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深夜跟着一個陌生人行進,總是要小心的。
不久,他們便來到一家館外,牌上寫着恆威鏢局。
他們跟着那人進了內院中某間內室,便見一人躺在牀上,病狀正如那人所說。傅梓鳴給他把了脈,點了他的幾個穴道,沉吟了半會便道:“這毒可解。我待會給他施針,再給你們寫下一方子,你們只需遵照我那方子給他熬藥,不出七日,他的毒即可完全清除。”
衆人頓時舒了口氣,一個老人上前激動地說:“多謝這位公子了。你們想要什麼報酬儘管說。”
“您老客氣了,我們不需要什麼,只要麻煩您的手下傳話出去,說毒王的毒給一個叫傅梓鳴的人解了即可。”
那老人微微一楞,隨即笑道:“好,傅公子這份恩情我們恆威鏢局會永記於心,以後你有何要我們相助的,只要出示這牌,我手下的人皆會出手。”
傅梓鳴接過那牌,點點頭道:“請各位迴避一下,我要施針了。”
房中立時變得一片寧靜,傅梓鳴取出袖中的針具,將那人上身的衣衫脫了,舉起針一邊對着穴道往下扎一邊跟林宇說教。林宇在一旁靜靜看着,把施針手法默默銘記於心,待他施針完畢,林宇不禁問道:“梓鳴,你爲何要把這解毒之事傳出去?是想讓他知道麼?”
傅梓鳴微微點頭,“也許,我們需要加快往掖啓之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