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承光殿
顧令月坐在殿中榻上。
硯秋打開簾子快步入內,在顧令月耳邊輕聲稟道, “郡主, 宮外傳來消息, 欽差大臣桓合今日持聖旨出使新羅,兩位新羅使臣隨欽差一道離開,返回新羅去了。”
天空之中陽光灼灼, 一隻喜鵲停在殿前枝椏之上, “呀”的叫喚了一聲。
顧令月眸光閃爍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下去了。”
春日午後, 陽光暖煦,透過窗櫺照射入殿內,留下一束束光塊。
顧令月放下心懷, 前往窗前琴臺, 撫弄九霄環佩琴, 彈撥琴絃, 輕輕撥響一支曲子。
姬澤下朝回宮,遠遠的便聽見斷斷續續的琴聲傳來。
他立在宮廊處聽了一會兒, 聽着曲調, 依稀分辨出來, 正是一曲《陽光三疊》。鳳眸眸光微微閃爍片刻。
承光殿的宮人見了皇帝, 恭敬屈膝,“聖人。”
姬澤點了點頭,揮退宮人,悄聲入殿。
顧令月今日解決了一樁心事, 心境舒越,方彈一支琴曲以舒緩心意,此時聽聞姬澤回來動靜,方停了手,上前迎了姬澤回來,“九郎。”
姬澤今日已知高孝予離開長安,雖然理智告知自己這般作爲對自己和阿顧的感情最好,但終究是心緒難平,此時聽了阿顧琴曲,更是心中不悅,開口道,“朕聽這支陽光三疊阿顧彈的動聽,不知道彈的時候,心中可是想着什麼人?”
顧令月眸子眨了一眨,道,“《陽光三疊》乃是送別之曲,此去山長水遠,後會無期。倒是聖人,您方是日後與我朝朝暮暮之人,又何必計較這一二小事?”
“是麼?”姬澤脣邊逸出一絲冷笑,“阿顧若當真覺得無關,又何必這些日子念茲念茲,“是麼?”正要開口繼續說話。
顧令月忽然伸手抱住了姬澤腰肢。
姬澤陡然覺少女溫熱的身體投在自己懷中,不覺愣怔。
論來二人如今雖是情人,但最初在一處,乃是姬澤強索而來,這段日子一直以來的親熱,也都是姬澤起頭,顧令月性子羞澀,不過是被動接受而已。算來這是阿顧第一次主動擁抱自己,整個任不由愣愣的,耳中聽得顧令月柔聲話語,“九郎,今兒這麼好的日子,那些都是哪年黃曆了,你又何必總是和我翻索?”
姬澤愣怔在當處,覺女子身軀柔軟,馨香撲鼻,只覺一顆心怦怦直跳。
顧令月擡起頭來,主動送上雙脣。
姬澤又是一怔。片刻之後,登時將顧令月壓制在背後,更加熱情的回吻回去。
二人吻在一處。癡纏好一會兒。待到分開之極,顧令月已經是衣襟散亂,面頰陀紅,氣喘吁吁。
姬澤瞧着面前佳人眼眸如滴水一般,心中又是喜悅,又是酸醋,“哼”了一聲,“你……”
話未說完,顧令月已經是輕輕擁上來,媚眼如絲,含羞帶喜道,“九郎,阿顧想你了,你不想我麼?”
姬澤聽着佳人柔情話語,只覺腦子“嗡”了一下,只覺什麼旁的事情都不記得了。眼耳所及,俱是佳人含羞帶怯的邀請,吐氣如蘭的呵護,雪白的肌膚。
殿榻上紅浪翻滾。
顧令月壓倒在榻上,面色迷濛,此前數次魚水經驗終於退掉了些許對男女事的羞澀之後,終於緩緩放開了胸臆,拋開了女子初初破瓜的羞赧,開始學着敞開胸懷,享受燕好本身帶來的新奇和歡愉。
姬澤牀第之間展現出來的對自己身體的迷戀,讓她褪去了此前些許心病,在歡愛之中漸漸自信,顫巍巍的,探索這種男女共和之間的微妙樂趣。
雪白肌膚上蔓延汗水。
猶如新嫩的小芽,初初掙脫泥土束縛,小小的,顫巍巍的,在春風中招展枝椏。
姬澤感覺到了女子的情態變化,欣喜無比。想要縱情深入,又深知只有得了顧令月的攜手,雙人共舞比一人獨馳更能遊覽滿園春光。挽着顧令月的手一同溺入□□深海。感覺到身下少女的力圖放鬆和細微體態配合,欣喜之餘愈發癲狂。情分愈發和樂。
帷幕輕輕搖晃,
宮人立在殿外聽着殿中帷帳動靜,及傳來的年輕男女的囈語,面色漸漸通紅。勉強立在當處伺候。
帳中不時傳來少女嬌聲利語。
姬澤咬牙切齒,“你要逼死朕麼?”
顧令月聞言咯咯而笑。
芳香錦榻中,少女輕擺蠻腰,芳心可可。帷幕中人影成雙,其上男人矯健,女兒嬌蠻,偶爾步力不足,男人便撈着她的腰,放慢腳步等候,知道女子稍稍緩過氣來,方纔再度沉入,邀請女子共同跳起一支絕美的雙人舞步。
一夜纏綿,顧令月最後睡過去的時候,只覺漫天白光。
姬澤目光柔和,將顧令月輕盈的身子放置在榻中,扯好被衾蓋好。方披了一件衣裳出來。
碧桐聽了許久帳中動靜,滿面通紅,見了皇帝,連忙屈膝行禮,“奴婢見過聖人。”倉惶中略帶一絲彆扭的手忙腳亂。
姬澤“嗯”了一聲,吩咐道,“提一桶熱湯過來。”
碧桐應道,“是”。
窗臺下三足青蓮香臺吐着淡淡香氣。姬澤回過頭,見着輕垂的簾幕下,顧令月臥在榻中,倦極而眠,眉目平靜如風垂畫柳。心中涌起一股幸福知足之意。
雖然心知顧令月這般討好,不過是爲了懷柔自己,不去追究高孝予的事情,只是着實難得見阿顧這等風景,剛剛饜足,心中喜樂,不欲和這個小丫頭計較。
至於那高孝予。
鳳眸之中閃過一絲莫測之色,如今顧令月關注此事,自己投鼠忌器,沒法子施爲,但天長地久,總要叫他爲曾經的事情付出代價。
長安時光如流水,轉瞬間數月時光過去。
貞平七年四月,懷胎十月的玉真長公主在公主府掙扎了一天一夜後,生下了生命中第一個兒子。
公主夫婦十分喜愛此子,爲其取名爲李韶元,小字秀奴。
顧令月聽聞消息,很是爲玉真公主開懷。
前往公主府探望小姨。
行到翠微堂外,瞧見駙馬李玄。笑道,“阿顧恭喜姨夫得子之喜。”
李玄初初得子,很是歡喜。玉真公主剛剛生產完沒些日子,嫌棄自己狀態不佳,不肯多見駙馬,將李玄從屋子裡轟了出來,李玄卻難捨妻子新兒,在翠微堂外盤桓不肯走開。見了顧令月,搓了搓手答道,“同喜同喜。”面上一直掛着傻笑,風流才子的風采消失殆盡,倒像是個傻子。
“公主素來疼愛郡主,這次生產吃了不少苦。郡主若可以的話,多陪她說說話。”
顧令月吃吃而笑,
顧令月點了點頭,
玉真公主躺在榻上,瞧着躺在襁褓中的兒子,目光柔和的如同滴下水來,“我以爲這輩子不會有孩子了。沒成想,竟還有這個福分,能夠平平安安的生下他。”
顧令月笑着道,“小姨說哪裡話,秀奴小表弟是個有福氣的,託生在您腹中,從今而後,小姨一家就是三口人了,您和姨夫正該好生教養小表弟,快快活活過日子!”
玉真公主聞言凜然,“你說的是,就算是爲了這個小東西,我也要好生保重自己纔是哩!”
“小姨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顧令月道,脣角含着一絲微笑,“秀奴有您這樣的母親疼他,定會一生無憂。”
玉真公主凝視顧令月,嫣然笑道,“那就承阿顧吉言了!”
阿顧是她唯一的嫡親外甥女。此前,她看在胞姐丹陽公主的份上極是疼愛她。如今,她有了自己的骨肉秀奴,疼愛秀奴,卻也不會因此薄待阿顧。
更何況,到如今這個地步,對於阿顧的疼愛,卻已經有了一層新的意義。
她將近四十歲纔有了秀奴,可謂愛逾珍寶。
只是自己夫婦年歲已大,李玄僅長於詩文,對政壇幾乎無能。自己未必能夠長久陪在長子身邊。若是自己和阿顧關係一直勤好,阿顧作爲秀奴的表姐,日後說不得能夠成爲秀奴靠山,保他一生無憂。
這般想,心思愈發堅穩,“我如今躺在牀上,不大顧不上你。”目視顧令月正色道,“聽聞近日朝上有官員進諫,言聖人年近而立膝下空虛,大周國儲不穩。奏請聖人遴選後宮以生育子嗣。”
正色道,“阿顧你怎麼看此事?”
顧令月逗弄着秀奴,聞言抱着孩子的手僵了一下,然後淡淡道,“此事聖人會處理,與我沒什麼關係。”
玉真公主聞言微微皺起眉頭,略覺意思不適,“阿顧,”嗔道,“你是聖人的枕邊人,此事自當與你息息相關,怎麼與此事這般不關心?”
顧令月怔了片刻,道,“當日我與聖人一處的時候,曾經約法三章:他與我在一起的時候只能有我一個女人。若他沾惹了其他女人,我便就此離去,再不回頭。這等事情,聽着十分嚴肅的模樣,說到底不過是朝臣勸諫九郎納入後宮新人。若他記得與我的情分,自會拒絕,與我守在一處;若他抵不過朝中臣子進諫,或者貪圖新鮮或子嗣,答應納入新人,那我與他分離也就是了!”
玉真公主聽着顧令月雲淡的言語。眉頭深深皺起,阿顧與姬澤這等約定,初始聽的時候雖然訝然,但仔細一想,顧令月性子驕傲清高,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正常的事情。
真正讓她覺得不太正常,如鯁在喉的,卻是其中顯出的問題。念頭在心中轉了片刻,終究忍不住問道,“阿顧,你心中可愛聖人?”
顧令月聞言端住茶盞,怔了半響,“小姨怎麼這麼問?”面上笑容淺淡。
玉真公主道,“阿顧,小姨如今年紀大了,得了秀奴,打算和你姨夫平靜相守。可是我年輕的時候,曾經經歷了許多愛情。最是清楚陷入愛情時候的感情。那種感情極是熱烈,能夠燃燒一切,也願意爲了多一時刻的相守,付出無數代價。
我聽你的話語,瞧着是態度清淡,實則是將這段感情的選擇權交到了聖人手中。”微微一哂,“但是於此相同,感情也是需要雙方維護的。我瞧着你和聖人之間,用情更深、更加投入的竟是聖人。你卻是冷眼旁觀,瞧着聖人舉止決定感情起始終結。自然,你與聖人地位懸殊,這段感情開始的時候便出於聖人追求,若聖人有了抉擇,你確實沒有多少選擇權,所以你看的開一些,能夠避免日後受傷,也是對的。可換一種說法,也是沒有看到你積極維護這段感情的態度。”
“阿顧,”玉真公主望着疼愛的外甥女,面色滿是糾結,“我如今生活美滿,也希望你獲得愛情。那麼,你如今在這段感情中覺得幸福麼?
愛情?
顧令月回到太極宮中,猶自有幾分茫然。
平心而論,自己與姬澤的這段感情雖然初始之時非出於自願,但相處之間,並非是沒有快樂的。但若要問詢自己初心,是否愛姬澤。一時之間,顧令月也沒有答案。她短暫的一生感情經歷十分貧乏,若要問她什麼是愛情真正的模樣,竟是心中空白,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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